次日的清晨，天乃是灰蒙蒙的，地上的泥巴也很潮濕。
    泥土中附著的血腥味有些刺鼻。
    蘇謹坐在輪椅上，抱著一個泥土封存已久的罐子。
    他對著眼前的廢墟沉默了良久。
    其前方的夏臨沂渾身都浸濕透了，手上和腳上都殘留著泥土的痕跡。但絲毫也沒影響到其與生俱來就出塵淡雅的氣質。
    “你有血疫的破解方子為何遲遲不拿出？”夏臨沂撿起地上的油紙傘，最終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道。
    而蘇謹盯著罐子一直保持的沉默。
    夏臨沂也沒再追問。
    他們昨夜從左家出來後，就連夜來了此地。
    挖了一夜，終於找到了所謂的血疫破解之法。
    “時候也不早，我們暫且先回去吧。張大哥還等著你去救治。”夏臨沂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向前去給蘇謹推輪椅。
    蘇謹卻一把按住了輪椅的輪子，不讓夏臨沂有動作。
    他回頭看向夏臨沂。
    “這回又是青雲教主派遣你來護我的？”蘇謹神色凝重。
    而夏臨沂否認。
    “那是你的意願？”蘇謹道。
    這時，夏臨沂正欲開口否認，卻又吐不出一個字來。
    這和他的意願有什麼關係？
    夏臨沂半解，他沉了口氣。
    “家父身前為求官欠了故人一個人情，在下也隻過前來替他還了這個人情罷。”夏臨沂如實道。
    蘇謹本期望的眼神，突然暗淡下來。
    他捏緊了罐壁。
    “臨。。。夏兄，可否將幕後之人告知與我。”蘇謹回過身去。
    夏臨沂沉默的看著他，也並沒有給他答案。
    “那人重要與否嗎？”夏臨沂道。
    而這時，蘇謹背梁一怔。
    他咬牙道：“重要！”
    “比張大哥還要重要？”夏臨沂反問。
    蘇謹聞言猛然抬頭。
    張輕燕自小就跟著他，直至家族覆滅也未曾離去。
    這一晃，他們已經一起渡過了十幾年的韶華。
    蘇謹突然答不上來。
    他所在意的人和在意他的人，他不知道該怎麼選。
    夏臨沂也自知戳到了蘇謹的痛處，但他乃繼言道：“孰輕孰重，蘇大人應該支持清楚。”
    “你又懂什麼？”蘇謹回頭。
    夏臨沂麵色淡然：“在下年少時，曾有個心儀的姑娘。”
    蘇謹聞言一驚，他道：“之後呢？”
    “她與在下異親的兄長成婚了。”夏臨沂道。說著，他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當時，在下與父親正在逃難。在下看到了那街道上的熱鬧。漫天方飛花，鑼鼓齊響。”夏臨沂道，“都是她喜歡的場景。”
    他描述著，語氣溫柔如雅，像是訴說別人的故事一般。
    蘇謹啞語了。
    以夏臨沂的武功，當時攔不下不下那花轎嗎？
    為何？
    “那令尊？”蘇謹茫然。
    這時，他忽然又想到自己調查過夏臨沂的情報。
    其父先前乃是江湖上有名的獨臂劍客，後來卻因平生樹敵過多，死於非命。
    “是我唐突了。”蘇謹道。他的語氣比平日裏快了些。
    但沒想到，夏臨沂不僅沒有生氣，反是笑了起來。
    “在下確實不能與蘇大人的情況相比，但那位大人希望在下可以照顧好您。”夏臨沂道。
    “蘇大人久經官場，應該都清楚官場的險惡。在那樣的環境裏，你祈求什麼，又該舍棄什麼，你該明白。”夏臨沂雲淡風輕道。“也正是如此，在下並不想再走一回家父的路。”
    蘇謹聞言，瞪大了眼睛。
    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又滿是疑惑。
    “謝謝你，臨沂。”蘇謹突然也被夏臨沂帶笑了。
    “蘇大人不必客氣。”夏臨沂眯眼笑道，他推著蘇謹向前，“您該謝的是幕後的人。”
    李韭交代夏臨沂任務時，他也發現自己的身世和蘇謹尤為相似。
    但夏臨沂並不在意自己的過去，蘇謹則是陷進了進去。
    所以，李韮希望，夏臨沂能勸勸蘇謹走出來。
    夏臨沂輕笑。
    現在在他看來，那些能互相救贖的愛情並也沒有話本裏寫得那般美好。
    蘇謹沉默了片刻，他忽然苦笑道：“這方子，偷偷托給何岸他們吧。”
    他抱著罐子意味深長道：“你方才不是問我為何要藏著嗎？”
    夏臨沂應聲，他看著蘇謹輕撫摸著罐壁，仿佛陷入了一段美好的回憶。
    “當年，我以為藏著它，就能把自己所愛之人留下。但看來如今是我錯了。”
    夏臨沂挑眉。
    蘇謹回頭，他對夏臨沂道：“事到如今，我也放棄了。”
    夏臨沂仔細聽著，卻在看見蘇謹的眼神時，他覺得越發的不對勁。
    “我想，我現在珍惜我眼前的人。”蘇謹眼裏閃爍著光芒道，“臨沂，你可否給我這一個機會？”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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