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螳螂捕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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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司命指示以後,薑琛與顧情花費了些時間喬裝潛伏在了一群宮人之中,混入了雲都皇城。他們約好以傳音蝶為信號,誰先找到遺體,便傳信給另一方。
根據之前在天機國的經驗,遺體一旦蘇醒必會吸取強大的能量場,而企圖駕馭它的人就必須采取獻祭的方式來提供能量。凡間皇宮之中應該還不存在可以喚醒遺體的人,所以遺體此刻應是還出於休眠狀態的,否則今日之雲都將會變得另一個人間地獄。
但是遺體之間是相互感應的。之前薑琛在鹽海水府找到了一隻魔瞳,收在了琉璃珠中。此刻,這珠被顧情帶在身上,她在宮中四處遊走,就是為了尋找是否有感應。一旦周圍有新的遺體出現,琉璃珠內的魔瞳便會不安分。
今夜不算黃道吉日,至少從這天空中掛著的血月來看,對他們不算有利。顧情跟在掌燈宮女身後,在下一個拐角處,掉在隊伍最後慢悠悠地走著,待周圍沒有巡邏士兵以後,她直接脫離了隊伍,躲進了一個漆黑的長廊之中。
月影斑駁,撒在長廊的台階上。而她則摸著黑,在一個又一個回廊中反複穿梭著。說實話,她是想要速戰速決的。不過,走了這許久,她還是絲毫感應也沒有。或許,遺體不在宮中。
有那麼一瞬間,她不是很想找到它。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些什麼,但心裏就是很排斥。
她現在想知道薑琛去哪兒了。於是,她放棄了搜尋,順手爬上了房簷,借著清冷的月光,站在高台之上,俯瞰整座皇城。
薑琛手裏雖然沒有琉璃珠,但他有乾坤八卦陣,要是摸不準試一試就知道了。他與顧情分道揚鑣以後,便一路跟著常侍們直抵國君的寢殿。
殿內遠看一副火光衝天的樣子,但是走近了卻不覺炎熱,這是怎麼回事呢?他見周圍守宮的侍衛也不過四人,便趁著沒人看見偷偷用了個定身訣把他們幾個都定在了那裏。他則躲在一側,施法術令雙目可穿牆而視,殿內發生之事悉數現於眼前。
一睜眼,便見大殿內橫放著一張製作精美的冰棺,棺內躺著一個年輕男子,不過看麵色死了有一段時間了,屍體居然沒有腐爛也沒有惡臭。有兩個人站在棺旁,根據他二人衣著服飾不難判斷出其中一人乃雲都國主,而另一人則為伺候他的常侍。
在冰棺之上還放著一灘用絲綢包著的像焦炭一樣的團狀物……那是什麼,薑琛的目光被它吸引了過去。
常侍突然跪下了,言辭懇切道:“陛下!老奴懇請您不要再猶豫了,今日乃缺月盈血之際,是方士所說五年難得一遇的呀,要複活太子,非今日不可。一旦錯過時機,太子遺體將再也不能保存,雲都就徹底完了!”
雲都國主看起來萬分無奈,但又不得不同意道:“祖宗曾留下規矩,身為仁君,萬不可行妖邪之事,今日朕為了麟兒不得不鋌而走險了。若不是隻有這一個兒子,朕何苦至此啊!”
常侍見狀,趕忙遞上了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刀。那刀一看就是開過刃兒的,把握不好力度很容易割傷自己,薑琛也摸不準他們想幹嘛。
國主咬了咬牙,對著自己的手心就送了過去,事畢,他還將手心裏流淌下來的血直接滴在了那攤焦炭上。奇特的是,焦炭仿佛能夠吸收鮮血一般,血滴上去瞬間便融了進去,一點也沒滲出來。
“莫非!”薑琛這才恍然大悟。那根本不是焦炭,那極有可能是一部分遺體,不過現在還看不出來是什麼。
國主看了看自己手上那道血痕,老淚縱橫道:“今朝太子若是可以複活,朕死而無憾。阿金,快把這神物給太子服下吧。”
誰知,那叫阿金的常侍卻突然把遺體搶了過來,臉色一改之前的恭敬溫順,突然獰笑起來:“陛下,您的這片心意老奴會好好對待的。他日,您駕鶴西去,老奴會賜你與太子同寢,讓你父子二人九泉之下可以作伴,您看如何?”
“阿金,你在說什麼?”國主大驚失色。
哎,又是謀朝篡位老掉牙的戲碼。薑琛撓了撓腦袋,突覺身邊有人站在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過頭去,見顧情將琉璃珠拿了出來。二人果然見琉璃珠內閃著耀眼的紅光,看來遺體便是常侍手上拿著的那個。
“老奴是說,陛下您的確隻有一個兒子,這唯一的兒子也死了。您為什麼就不能想開一點,看看身邊其他的人呢?這皇位也不隻是您一家能坐呀?”
“你瘋了,你個狗奴才怎麼敢!來人,來人!”國主大怒道。
除了被薑琛定住的這四個,整個皇宮的侍衛都不見了,想也不用想是那個老太監幹的。看來,今日這國主是栽了大跟頭。
“陛下,”阿金笑容逐漸變態起來,“這是老奴最後一次叫您陛下。誰也不是天生的奴才,誰也不是天生的君王,你說對嗎?”
“可你是個太監!太監怎能妄想當君主,”國主斥責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金仿佛料到他會這麼講,突然一股腦地就把手裏那攤東西都塞進了嘴裏,嚼也不嚼,直接吞進了肚子裏。
看他差點噎死,薑琛突然有點同情這個凡人,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消化不了一個神的遺體?他待會兒一定會跟蛤蟆精當初那樣自爆而死。
阿金打了個飽嗝兒,滿含淚水道:“我是個太監,我從九歲的時候就是了。太監從來都不算真正的男人。三十年來我從來沒有被人瞧得起過,但這沒關係。誰瞧不起我,我就弄死誰!隻要我的地位足夠高,誰敢瞧不起我。誰敢!”
“還看?”顧情戳了戳他,問道:“凡人吞了這東西也不知會怎麼樣。”
“不急,我想知道凡人是怎麼弄到何執遺體的。”薑琛安撫道。
阿金一步步逼近國主,笑道:“直到去年,太子死了,陛下您遷怒了老奴,差點讓人打死我。我才知道隻要不爬上最高的位置,我這顆腦袋就永遠不牢固。我派人去各地尋找方士,彙聚到雲都,商量可以讓您開心的方法,卻不想他們給我進貢了這神物——妖僧舍利。那方士說,這舍利可將死人醫活,白骨生肉。我信了,您也信了。”
“你又沒死,為何要浪費朕的感情?你當著朕的麵吃了舍利,就是為了糟蹋朕的真心,令太子再也不能複生,令朕心碎嗎?”國主朝他怒吼道。
“我可沒您想得那麼壞。哈哈哈哈哈哈哈。”阿金來到他麵前,一雙手掐上了他的脖子,凶相畢露道:“太子的命寶貴,老奴也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啊。這舍利與其給死人吃了還不知道有沒有作用,不如給老奴吃了,興許能長出兩腿之間這玩意,做回真男人呐!為了騙你的血,我這輩子沒流過的淚可都用上了。誰讓方士說,要用你的血來喚醒舍利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瘋了!”國主眼睜睜地看著他掐緊了自己的脖子,卻無半點還手之力。
瘋了,這凡人是真的瘋了。隻聽說凡人想長生不老,還沒聽說太監想重做男人呢。顧情把琉璃珠遞給了他,催促道:“快點辦事吧。趁遺體還沒有蘇醒。”
“這一次沒有獻祭,應該不會蘇醒啊。”薑琛接過珠子。
他沒有拔劍,而是祭出了乾坤八卦陣,將其整個罩在了皇宮上麵,確定待會兒遺體即使蘇醒不會輕易傷及無辜以後,便與顧情二人直接破門而入,闖了進去。
破門的一瞬間,他便用定身咒定住了還在劍拔弩張的二人,也在國主奄奄一息之際救下了他的命。
阿金的肚子已經鼓了起來,他的瞳仁也開始泛白,粘稠的唾液順著腫脹如豬肝色的兩頰流淌下來,落到了地上,在空氣裏彌漫著一絲惡心的腥味兒。凡人根本不可能駕馭遺體,再遲一會兒,可能就要看到他血濺當場了。
薑琛拿出琉璃珠,開始用法力催動其開啟,並念動咒術。
很快,阿金的肚皮鼓起像個水缸那麼大,他的上衣撐破了,圓鼓鼓的肚子裏有一個肉眼可見的紅色光點在裏麵動來動去,這一定是他剛才吞下的那個東西。
琉璃珠內的魔瞳感應到了附近遺體的存在,也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薑琛卻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他的後背,突然如同針紮一般疼得厲害!
“怎麼了?哪裏不對?”顧情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沒什麼,你幫我護法吧。”薑琛忍下了疼痛,還是打算先解決完眼前的事再說。
在顧情的護法之下,他又從頭開始施咒,這一次他的心神明顯比上一次穩定了許多,也不那麼容易受幹擾了。阿金被迫嘔出了他吞下的東西,整個人如同被掏空的殼一般迅速萎縮成一層空皮囊落到了地上。活生生的一個人,須臾之間就被魔物掏空了身體,看著怎能不令人心生恐怖。
在清理幹淨嘔吐物以後,他們這才看清原來所謂的妖僧舍利是何執的心髒。
跟剛才那股子黑黢黢的如同焦炭一般的模樣比,它現在的樣子更像原始的形態。薑琛順利地將其收入了琉璃珠,二人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薑琛又仔細檢查了冰棺裏的那具屍體,發現那具已經死亡已久的肉身裏有妖丹注入的痕跡,所以它才可以保持這麼久沒有腐壞。先是天機國,又到雲都,處處都顯示著已經有妖族在凡界胡作非為,殘害生靈,而這些都跟何執遺體的出現有關。
薑琛將太子屍體裏那枚妖丹取出,仔細收好。屍體轉瞬之間就腐爛了,化作毫無生氣的森森白骨。凡人死而複活本就是不可能之事,雲都國主被妖人哄騙,險些將自己的親生兒子貢獻出來成了放置何執遺體的器皿。他們要是晚一點發現,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他對顧情說道:“無論是這個皇子的屍體還是常侍口中那個進貢遺體的方士,都與妖界脫不了幹係。他們似乎比我們更想要得到何執遺體,我得趕快回去稟報給師兄。”
突然,四周妖風乍起,一陣奇香襲來,二人急忙屏氣凝神,速速逃出了寢殿。
皎皎月光之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就站在不遠處的梧桐樹上,微風吹拂起他的鬥篷,還帶動著醉人的香氣。薑琛立馬就意識到這香氣有些熟悉,那是昨晚襲擊顧情和珍珠的那道香氣。
他回頭望過去,見那人就站在樹上遠遠地看著他倆,眼神不懷好意,就像在盯獵物。薑琛覺得這人看上去有些眼熟,便道:“是妖界的人,我感覺好像在哪兒看過他。他就是那晚襲擊你們的人吧?”
顧情已經開始施展曠野行舟的法術帶他逃命了,她頭也不回道:“那天鹽海水府壽宴,他也在場。沒記錯的話,他叫厲淵,妖域四大護法之一。”
“沒錯,就是他。我想起來了。”
“那陣奇香應該不是出自他身上,但是……有古怪。”顧情道。
厲淵見他倆打都不打就拔腿就跑,也不浪費時間,立即掀起鬥篷釋放了一直蟄伏在他背後的妖獸——瞿如鳥。瞿如駝起他,奮力地追趕了過來。
待看清那妖獸以後,薑琛總算知道那陣香氣是怎麼回事了,原來是這鳥身上的。隻是沒想到厲淵平時就把鳥背在身上,藏在鬥篷下,一般人根本也不會想到他還隨身帶著妖獸,真是防不勝防。
“我猜那隻鳥飛得應該沒有咱們的船快。”他安慰道。
“是不快,但是它會噴火。”顧情一臉嚴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還沒等薑琛反應過來,瞿如就已經開始對著他們發動攻擊了。它一張嘴便是一個火球噴射,速度極快,密度又大,二人所乘的小舟簡直都要被火海包圍了。火球在空中炸開,形成四散的火花向地麵落去,在陸地上的森林裏點燃了一道道火海。
“停下!”薑琛衝它大罵道,“這可是凡界,你們不能傷及無辜!”他又想用寒冰咒治治這鳥了。
“不要跟它打。瞿如鳥心眼極小,隻要打過一次它永遠都會記得你。我們隻要再逃快一點,就能甩掉他們了。”顧情勸說道。
身後的薑琛卻沒了聲音。顧情往背後一看,見他不知怎麼了突然倒下了,整個人都在痛苦地低嚎。她顧不得駕船,趕忙扶起了他,關心道:“你受傷了?”
“不……”薑琛整個人都在瑟縮著,抽泣著,喉嚨裏不時發出幹嘔的聲音,他連句話也說不完整了。他的兩隻腳死死地蹬住船板,緊緊攥著的拳頭大力地砸向地麵。
他的身體並無外傷,可他卻一直很痛苦,究竟是怎麼了。顧情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就在這時,瞿如鳥的火球突然擊中了小船,緊接著是第二下,第三下。船身瞬間失去了平衡,連帶著兩個人一起,向下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