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話魑魅人心(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0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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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為什麼來這裏啊?”小狐狸問,舒夜用法術幫她把尾巴藏了起來。
    “來了結一件事。”傅舒夜笑了笑,眼中是碎冰的顏色。
    “唔,我以為獨孤紅耀死了,事情就已經了結了。”小狐狸喃喃。
    紅木大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紮著雙髻的丫鬟探出頭來。
    “我找你家夫人。”傅舒夜難得一見的溫柔一笑。
    丫鬟臉上一紅,目光在他俊逸的麵容上流連,道:“我家沒有夫人,隻有一個小姐。”
    傅舒夜垂眸低笑:“那就找你家小姐。”
    丫鬟有些疑惑,但不好將這樣一位俊俏少年拒之門外,隻好道:“隨我來吧。”
    院子中幾株岑天古木生的繁茂,將如蓋的枝葉伸到了牆外。小徑遍生雜草,已是許久沒人清理了。
    小狐狸跟在傅舒夜身後,好奇的打量這個幾乎算是廢棄的府邸。外麵看著還算光鮮,裏麵卻是這樣破敗了啊。
    走到第二重院落的時候,平地起了一陣風,三人止步。傅舒夜伸手,在風中捉到了一樣東西。他微微凝起冷峻的眉,望向院中。
    院中,青草叢上,散落著一縷縷的秀發。
    女人的頭發。
    但是沒有一個女人能有這麼多,這麼長的頭發。
    那些黑色的頭發這兒一撮,那兒一縷,散在雜草叢中,詭異的令人心怵。
    “那是小姐的頭發,這麼多,都掉了下來。真可惜,多美的頭發啊……”一聲幽幽的歎息從身旁傳來,說話的是那個雙髻小丫鬟,但是聲音已經不是之前的清脆,反而帶了一絲鬼氣。
    傅舒夜轉眸,映入眼簾的是一具骷髏,仍舊紮著雙髻,但是麵頰上已經沒有了肌肉皮膚,原本是眼睛的地方餘下兩個黑洞森森望著他,慘淡瘮人。
    小狐狸一聲尖叫卡在喉嚨裏,“噗”的一聲,幻為原形,暈過去了。
    傅舒夜歎了口氣,彎腰將她撿起,抱在懷裏,對那具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骷髏道:“走吧,不是要帶我去見你家小姐麼?”
    骷髏扭頭,骨骼碰撞發出聲響,仍舊在前麵帶路。
    一人一狐一鬼來到內宅。鬼丫鬟輕輕推開破舊的房門,門外的光線射了進去。
    入目是鋪了一地的黑發,有些還在不停生長。門打開的時候,那些頭發仿佛因為懼怕陽光,紛紛朝屋內的黑暗處躲去。
    在那成堆的黑發中,坐著一個女人,穿著薄如蟬翼的唐衣,靜靜看著來人,麵容竟是異常素淨。
    傅舒夜站在門外,沒有進去的意思。那鬼丫鬟已經退了下去,不知去了哪裏。
    傅舒夜的目光落在唐衣女人懷中,道:“已經死了麼?”
    女人渾身一震,將懷中那物抱得更緊,蒼白尖細的手指插入那團東西的血肉。
    “你殺了它,布下血咒,自己淪為這樣不生不死的怪物,所為何物?僅僅是因為怨念?”
    傅舒夜走進去,地下黑發紛紛閃避。他從唐衣女子手中拿出那已經幹癟的嬰兒,女子沒有反抗,怔怔抬頭看著他。
    “你是什麼人,竟然能看出血蠱是種在這裏?”她道,目中淒涼的神色突然變作淒厲,“不管你是誰,都不該來管我的事!怨念?是!我是恨他,恨他獨孤氏所有的人,我不隻要他死,還要獨孤昱,要這世上所有姓獨孤的人死!”
    “又何必這樣惺惺作態。”傅舒夜道,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唐衣女子一怔,訝然望向他。
    “你恨他薄幸,你自己也未必怎樣深情。這死嬰是你和獨孤昱的孩子吧。你處心積慮,勾引獨孤紅耀的兒子,為的就是孕育這嬰兒布下血咒。獨孤紅耀的怪病不過是個開端,好戲應該還在後頭吧?”傅舒夜冷冷道。
    他手中的嬰兒屍體腹部被人抓開,掏出腸子肺腑,煉製成了幹屍,隻是麵目仍舊栩栩如生,帶著惡毒的笑意。
    唐衣女子臉變得曲扭乖戾,全然沒了素淨的影子:“獨孤紅耀仗著自己位高權重,胡作非為。他不是什麼好人,被詛咒也是活該!”
    傅舒夜笑了笑:“照這樣說,你也不是什麼好人,所以形神俱滅也是應該。”
    他說完,便靜靜望著她,臉上帶著可以稱得上溫柔的笑容。唐衣女子臉上變色,地上十尺長的黑發變作長鞭,猛地朝傅舒夜卷去。
    傅舒夜站在原地沒有動,黑發編織成一個發網將他遮在其中,緊緊的纏繞起來。
    黑發越來越多,在盤絲糾結的發網中,傳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像嬰兒的哀啼,又像野狼哭號。黑發中,一個物體竄了出來,撲向唐衣女子的麵門,張開大口,咬了下去。唐衣女子發出一聲恐怖的呼喊,一張臉被生生咬去層皮,鮮血淋漓。
    嬰兒的幼屍躺在她腳下,嘴角仍舊帶著惡毒的笑,粘著唐衣女子的血肉。
    “你恨我?”唐衣女子仿佛不可置信,捂住嘴,滿是鮮血的眼眶中滾出兩串淚水。
    “未來得及看到這個世界,便被你扼死腹中,它怎能不恨你?”傅舒夜拍落肩上殘留的黑發,從散落在地的發網中走了出來。
    唐衣女子俯下身,抱起那個枯萎的嬰孩,紅色的眼淚落在嬰孩的嘴上,那鬼嬰咧開嘴,開心的接住那些血珠。
    “即便是恨我,我也是你的母親啊。”唐衣女子擦了擦眼角的淚,左手伸向胸膛,生生挖出了自己的心髒。
    那顆心髒晶瑩剔透,離體後仍舊在跳動。唐衣女子將那枚心髒舉到傅舒夜麵前,道:“這是雞血石,七年前我因傷心過度染病,頭發脫落,容顏不再。就是因為它,才苟活至今。你、拿去吧。”
    傅舒夜接過那枚雞血石。石頭離開唐衣女子的指尖,她便刹那間委頓,頭發花白,隻剩下幾根粘在頭皮上,沾滿鮮血的臉皺在一起,脊背佝僂,生命似乎在眨眼間就流逝殆盡。
    枯死的嬰孩怔怔看著抱著自己的老婦,勾起的唇角下彎,那惡毒的笑容也隨之消失。
    隻聽“轟隆”巨響,房屋倒塌,幻境維持下破敗的府邸離了雞血石的魔力,支撐不住,瞬間變得更加破敗。廊柱傾斜,滿目蛛網。就連那高大雄偉的紅色圍牆也倒了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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