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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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院落一如既往的小巧清幽,亭台水榭,小徑芭蕉,錯落有致,翠綠的琉璃瓦上青光流轉,低低的角簷向外翻飛,更似一隻翩然欲起的彩蝶。
這逍遙苑品調不錯呃……我不由讚了一聲。
如果不姓錦就更好了……
回頭對著恍然有些失神的李三,“李三,現在你回去自己住處,在榻上睡著,當你醒來,會忘了和我一起發生過的所有的事。”
他沉默的轉身,晃晃悠悠的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直至消失,我深吸一口氣,從暗處慢慢的走出來。
好了,重來,現在開始勇敢的上了!
輕輕推開虛掩著的院門,“吱呀”一聲,在這靜悄悄的空氣裏傳得特別遠。我手下不由一頓,要進這個院子,本來就不可能瞞得住誰吧,這樣一想,幹脆一用力,將院門推的大開。
即使已猜到烏蘭會被錦廉鎖在這裏,即使已猜到錦廉必不會善待烏蘭……
還是失神的奔了過去……
明明早已將這番情景幻想了千萬遍,然而親眼看見,還是心碎欲裂。
烏蘭,你幾時有過這般傷痕累累的樣子?
沒有任何人阻攔我,我徑直奔到了烏蘭身邊,無心顧及這四周到底埋伏了多少人,我輕輕地托起烏蘭低垂在胸前的頭,生怕觸到他身上那可怕的傷口,喚他,
“老烏……”
手裏的頭顱明顯顫動了一下,眼費力的睜開來,仍然斜斜的看我,“真來了啊……你這個傻瓜……”
強壓下心裏泛上來的酸楚,我也瞪了他一眼,“誰是傻瓜啊……居然給人抓住,還弄成這個樣子……”
目光觸到那血跡斑斑的傷口,這調笑的話卻是再也說不下去……
“唉……我還沒死……”烏蘭掙開了我的手,扭過頭,“手腳不是還都在嗎……唔……”
因為逞強的動作牽扯到了傷口了吧,我一把摁住他,從懷裏摸出一個白色的小藥瓶,“忍著!”
烏蘭眼光瞟過來,“嗬……你居然舍得啊,我要沒記錯你可就製出來一瓶……呃啊!”
“叫你廢話!”我狠狠的把藥粉灑在他傷口上,順帶在他嘴裏拍進一顆調傷提氣的藥丸。
略過他絲絲的抽氣聲,拉了拉縛在他身上的鏈子,我歎了口氣,“老烏,拽不斷……”
烏蘭朝我翻了個白眼,又好氣又好笑,“你以為自己是來牽隻羊回家麼?傻瓜……難道你傻到忘了這裏是哪裏?怎麼會有你這麼不自量力的家夥……走了還回來幹嘛?這下子你要怎麼離開?”
“你管我!”我打斷他,“要不是你這不中用的師傅被人綁票了,你以為我來這逛花園看風景啊?”
“我……”烏蘭臉一暗,沒有再說下去。
“好一個情深意長啊!”空氣中傳來一道霸道而暗含慍怒的聲音,打斷了我和烏蘭的對話。
我聽到身後的房門逐漸打開,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站在那裏。從進這個院子的時候就知道錦廉必然隱身在哪個角落,隻是不知他居然能忍了這麼久才出場,我真是小看了他的耐性。
該來的總要來的……
我緩緩的轉過了身,低頭行禮,“廉少爺。”
“抬頭。”兩個字,聲音平靜到聽不出絲毫感情變化。
我抬起頭,慢慢看清眼前的人——錦廉,比三年前愈加英姿勃發,也愈加霸道狠厲的廉少爺,身後依舊跟著那兩名灰衣的貼身護衛,愈加的顯得深不可測……
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淡化一切,原以為永遠不要再見的人,現在也可以平靜如斯的麵對,曾經痛的刻骨銘心,現在也不過隻剩一道淡淡的疤痕,曾傷害過我的人,我可以不在乎……現在身後的,三年來一直在保護著我的烏蘭,才是我在這裏的原因。
我看向錦廉的眼睛,淡淡一笑,“廉少爺,好久不見了。”
錦廉眼裏的驚異一閃而過,隨即沉下了臉,“我不要看你這張臉。”
“那恐怕不行……”我笑得愈發輕盈,“這張臉我可喜歡的緊啊,廉少爺。”
錦廉聞聲未怒,卻更仔細的看向我,“你性子變了。”
本來打算來句“人總是不斷改變著的。”惡心一下他,話到了嘴邊,卻依舊是一笑,“多虧廉少爺。”
話音一落,竟是兩邊的沉默。
刺啦啦一陣聲響,我回頭一看,烏蘭在掙動鐵鏈。眼看他身上的傷口又滲出血來,我不由皺起了眉頭。
“再說一遍,我要看你的真麵目。”錦廉,那個霸道強勢的廉少爺。
我迎上他的眼神,“當然可以,不過,你先放了烏蘭。”
“哈哈哈哈……可笑之極!”錦廉的聲音狠厲下來,“你以為你現在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你們都已經落到了我手裏!嗬,本以為三年了你會變得聰明些,想不到居然愈發的笨了。我早告訴過你忤逆我的下場!”
“何況……”錦廉的眼神輕蔑的掃過烏蘭,“我就是放了他他也走不了。”
“為什麼?”我的心一下子懸起來,“你對他做了什麼?”
“嗬……我做了什麼……為何你不問問他是怎麼被抓住的?”
“老烏……”我回過頭,卻看到烏蘭把頭別到一邊,老烏?
一件青色的長衫緩緩落到我身上,我一怔,好熟悉……
好像……是那天小豹子帶我們出府時,我換下來留在房間裏的衣服……難道……
“不過一件外衫,居然就能讓烏青門的烏蘭束手就擒,你說……如今這衣衫的主人身處困境,這烏蘭是走得了還是走不了?”
……我呆住,看著那件衣衫說不出話。
好像我又做了一件沒腦子的事……怎麼會把衣服忘在了錦府……
可惡……烏蘭居然真的上當……
“別怨我,這次我承認自己是傻瓜師傅……”烏蘭把頭撇的老遠,不看我。
“哈哈哈……傻瓜師傅……”
錦廉的聲音冷下來,“我還真是吃驚,我不過拿出你的衣服,就能讓他自投羅網乖乖就範……這師徒情分可不是一般的深哪!”
“什麼樣的師傅能為徒兒做到這種程度呢?真的隻是徒兒嗎?或者說……這姓烏的對你存了別樣的心思?你可是當他宅心仁厚慈悲為懷的君子……哪裏曉得他心底那些見不得光的念頭……”
“你住嘴!”
我失聲脫口而出,卻發現這是一句疊聲。
回頭看去,烏蘭也正怔怔看著我,剛才正是兩人異口同聲喝止了錦廉,然而烏蘭隻看我一眼,便偏過頭去,眼裏的色澤也不似平日那般坦然。
烏蘭,為什麼要躲?
“哼!好一個師徒同心!”錦廉說著兩人,眼睛卻是直視向我,“我倒忘了,他能為你束手就擒,你卻也為救他身陷囹圄,真是一對賤人!”
“我們人品如何,不勞廉少爺費心!”我冷眼看向他。
分明的看見他一陣顫抖,卻是強壓下來,“好!好!好!”一連道了三個“好”字,才一字一頓繼續開口,字字如針,針針見血。
“我倒忘了,忘了你今非昔比,當年不過一不聽話的孌童,在床上也不乖順……如今也改了性子,開始向男人求歡了麼?哼,到底是做過玩物的人……本少爺還真想看看,這烏蘭是怎麼調教你的……”
我心裏一陣陣的發澀,錦廉,錦廉,不管你如何恨我,好歹也該有位於人上者的霸氣,怎麼也如這罵街的潑婦,傷了我,顯得你高貴了麼?然而不管我作何想,錦廉的聲音依舊刺耳。
“果然是天生淫亂的本性,離開我的府宅,就這麼快魅惑了其他男人,你還真是賤啊,就這麼急著被壓……”
“你說夠了沒有?!”烏蘭陡然一聲悶喝,身上的鏈子隨著動作一緊,勒入傷口,破碎的黑衣上血色更深。
錦廉被他喝的一愣,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言語已經失了身份,臉色一變,話鋒立轉。
“烏蘭,還真把你落在一邊了。敢從我府裏帶東西出去的,你可是第一個……這筆賬我可要慢慢跟你算。”
“我不會讓你再動他。”我橫移一步,擋住了錦廉落在烏蘭身上的視線。
情勢不見得多壞……我暗吸一口氣,起碼現在烏蘭在我身邊,這是我賭對的最重要的一注。
烏蘭不能動彈,身上纏著鐵鏈,雙手背著被反捆在一根一人高的木樁上,而錦廉和身後的兩個護衛,站在十米開外的正屋門口,盯著我們,其他地方,我看了一眼回廊,假山,偏屋……這些地方藏了多少人?
眼前白衣飄動,錦廉步出正屋,緩緩向我走來,身後兩個護衛緊緊相隨。然而行了幾步,卻是穩穩的停下,輕蔑的看著我,“我倒要看你怎麼保他。”
手一揮,不知從哪裏躍出兩個侍衛,跪在他腳邊。
“給我活剮了烏蘭!”錦廉的命令直達心底。
“是!”一聲得令,兩人一躍而起朝我們奔過來,轉眼到了近前,舉刀就要劈過來……然而離我們尚有五步之遙,舉刀的手已自空中滑落,聽得“叮叮”兩聲響,刀在地上滾動,人也已匐到一邊,血臼臼的從耳鼻流出。
見情形有變,錦廉身後的兩個人忽的躍到錦廉身前,護著錦廉退了好幾步,退到到我力所不及的安全領域,仍然充滿戒備的看著我。
而錦廉卻是一臉平靜,“想不到你一個半殘的人……烏蘭也真肯教你用毒……你怕是感激涕零吧?”
未等我回答又是一聲冷笑,“烏蘭,你是否隱瞞了一些事情呢……重來這樣的體質學習烏青門的絕學,是福是禍……你比誰都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