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路有說有笑，雖然都是我在說，我在笑……終於回到家中。剛一進門就發現柳家兄妹已經坐在桌邊等我們了。真不知道我們家的鎖頭是幹什麼用的，昨天被翟昊天破門而入，今天又讓柳家兄妹如入無人之境。鎖頭啊鎖頭，就你這樣還好意思叫鐵將軍？靠你保家衛國，早當亡國奴了，多虧沒值錢的東西……我在一旁不停的小聲訓斥著無辜的鎖頭。
    “昊哥哥！你怎麼能和這種下賤的人一起！！！”剛一看見我們柳如玉就嬌喝起來。
    “現在滿大街的人都在傳離先生喜歡男人，嗬嗬……”柳如風一邊喝茶一邊幸災樂禍的說。“哎呀，昊，你不知道，外麵傳的有多精彩！你什麼時候成了武林黑道我怎麼不知道呢？哈哈……哈哈……”
    翟昊天瞥了柳家兄妹一眼，不加理會，自動拿起柳如風泡好的茶倒給我喝。
    “哥，你別打岔！討厭。”柳如玉瞪了眼自家哥哥，又看向翟昊天說：“昊哥哥，你告訴我，外麵是亂傳的，對不對？哼，想也是，昊哥哥怎麼會看上那個癆病鬼？而且還是男人！定是外麵那些刁民亂嚼舌根！”說罷還不屑的瞟了我一眼。
    喝茶，喝茶，嘿嘿，我們家小天天給我倒的茶！哼，鎖頭，今天就放過你了！輕輕吹了吹飄在水麵的茶梗，慢慢酌飲起。嗯，不錯，深深吸了口茶香，慢慢閉上眼睛，細細品味剛剛入口的香茗，口齒留香，回甘久久不散，好茶。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見我兀自品茶並不理會她，柳如玉氣的口出惡言。
    “閉嘴。”翟昊天冷冷的說了一句。左手像安慰我似的輕撫我的臉頰。
    怎麼可能？！昊哥哥重來沒對我說過一句重話！無論我怎麼任性，最多也就是讓哥哥管管我，今天昊哥哥怎麼了，居然訓斥我！一定！一定是那個賤人挑唆的。對，都是那個賤人的錯，自從他出現昊哥哥就變的很奇怪。什麼！昊哥哥還摸他的臉！柳如玉越想越生氣，終於忍無可忍，兩眼瞪的溜圓，一個箭步，衝到我身邊，揚手就想給我一巴掌。
    她快，翟昊天更快，抱著我飛快後移，沒兩步便和柳如玉拉開一米多遠的距離。柳如風則依舊坐在喝茶，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瞅著我們幾個。
    好！柳如風，你這麼想看好戲，我就成全你！看看你妹妹，發飆變身酷拉絲的戲碼怎麼樣？柳如玉，小孩子任性也有個度吧。對你一忍再忍了，你卻變本加厲起來。
    如是想著，我就著昊天抱我的姿勢，將全身的重量都交給了他，宛若無骨一般，趴在翟昊天的懷裏，大眼開始凝聚淚水，伸出纖細的長指輕觸翟昊天的臉頰，看著他說
    “昊~人家好怕，人家~”假裝哽咽一下，繼續說“人家不是賤人。”說完故意稍稍偏一下頭，將眼睛看向斜下方，另一隻手則緊緊抓著他的衣服。從翟昊天的方向看來，我的眉毛輕蹙，晶瑩的淚珠在睫毛上顫動，原本流轉著無限委屈的大眼也因為角度的關係看不見，但淚光和仿佛不堪忍受而緊緊抓著衣服的手，卻更顯得我無助可憐。
    “乖，不怕，沒人能欺負你。”翟昊天輕柔的安慰著我，萬般憐惜的用拇指輕輕的抹掉我已經滑到腮邊的眼淚。
    “你是我的人，不是賤人。”翟昊天看著我的雙眼認真的說。我卻差點因為他這句話笑場，什麼叫你的人不等於賤人，小天天你真天才！
    “柳如玉，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最好不要讓我再一次聽到你辱罵離兒。”翟昊天冷冷的直視著柳如玉毒舌到。
    聽了昊天的話，柳如玉小臉刷的就白了，一陣錯愕後，以恨不得挫我骨揚我灰一般的眼神瞪著我。以翟昊天看不到的角度，我衝著她辦了個鬼臉。發覺我是在裝可憐後，柳如玉更是氣的渾身發抖，但礙於昊天又不敢發作，著實被我狠狠的整了一回。
    看著柳如玉吃癟的樣子，我心情一陣清爽，大眼晶亮亮的彎作月牙狀，流灑出炫目光彩。黑色的小翅膀快樂的扇啊扇啊~
    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的柳如風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若有所悟的望著我，眼神中閃耀著我熟悉的愛慕神采。
    “風，你來幹什麼？”見柳如玉已不再放肆，昊天便問起他們兄妹二人的來意。
    其實柳如玉是來興師問罪，柳如風來看熱鬧的。實話當然是不敢說的，柳如風便說，現在整個清江鎮都在傳離先生喜歡男人的事，恐怕離先生在這兒，是呆不下去了，還是速速離開此地為好。早有此意的翟昊天自然欣然同意。在清江要辦的事情也已經辦妥，沒有必要久留，何況現在的京城雖說不是風雨飄搖，但也大雨將至，怎麼說都是回去的好。
    我的意見當然不做考慮，在翟昊天的決定下，明日返京。
    雖即將遠行，卻也沒有什麼要收拾帶走的，要打包的隻有這一年來零零碎碎的記憶。初到時的驚慌，回憶中的恐懼，絕望後的頹廢，掙紮活著的堅強，淩亂思緒中的安然，懶散生活裏小小的幸福……一切，一切都收拾妥當藏在心中。
    明天就要離開了，望著當空曉月，不由得想起一首詞中的兩句。
    曉月將沈，征驂已韝。
    愁腸亂、又還分袂。
    月兒，何時能與你分袂？此番離開，希望是與你的訣別，在你身上我知道了愛，體味了愛，也用盡了愛。愛你，我是如此的愛你，卻抵不過金錢權貴；離不開你，我以為一生也離不開你，卻最後被你狠心推開。心死了，身死了，卻不能，不能忘記你，不能忘記從前嬌俏的你，不能忘記後來心狠的你。離不開！離不開！如同魔咒一般，我倍受煎熬，不時沉湎於你溫柔的甜蜜，不時又痛苦於你冷情的煉獄中，逃到死，逃到這一世，你依舊不放過我，時時在我以為忘記時，我稍稍安心時，闖入我的夢中，前世一般霸道，完全掌握我的夢的世界，一次又一次狠狠的戳開心中那道腐爛的傷口，鮮血淋漓……恨你的時候，出現的是那個教會了我愛，給我生命色彩的溫柔少女；愛你的時候，卻讓我一遍遍看埋藏在心底最醜陋的傷疤……我早已憔悴不堪……
    昊天，昊天，我知道，將人生寄托在別人身上是不智的，但我卻已經無力了。曉月將沈，朝陽東升之時，我能離開月兒嗎？這樣肮髒的我，明天能在你身上找到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