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已經漸漸黑了，隻剩天邊的紅霞還不肯退去。
    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我對翟昊天說：“不早了，你不回去嗎？”
    他隻是兀自望著我，並不答話。心想“算你狠，翟昊天！你就艮（gen三聲）吧。我艮你比我還艮！”
    “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並不看他，我依舊望著窗外。
    我知道在這沉默的戰爭中，忍不住先開口的那一個，未開始就已先輸了一半。但我卻已厭煩莫名其妙的與他糾纏不清。好像最近越來越沒有耐心了。潛縮於角落的巨獸又開始蠢蠢欲動，急不可耐的想再一次豁開那久未結疤的傷口，貪婪的期待再一次看到那血淋淋的……
    不！我不要！我不要想起那天……
    手怎麼也洗不幹淨……怎麼辦……
    不！不要再想！我已經忘了！我什麼也不記得了。
    對，沒關係，沒關係，隻要忘記就好了，酒，酒呢？在哪？在哪！醉了，醉了就好了，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離！離，你怎麼了？”看到我眼中閃爍著瘋狂的火焰，手胡亂的在桌上不知道在抓什麼，翟昊天連忙緊張的問我。
    “誰？誰在叫我？”茫茫中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是月兒嗎？不，怎麼會呢，她不會叫我離的，隻會不停的不停的叫離非……像魔咒一樣，一遍一遍……離不開，永遠也離不開！即使逃到死了也離不開！
    “離！離！”翟昊天兩手緊緊的抓著我的雙肩，微顫的聲音終於使我迷離的雙眸找回了焦點。看著眼前這個抓著自己，緊促雙眉的男人，一瞬間仿佛那噩夢已經隨風飄逝了……暖暖的，好像什麼也不用怕……
    這個男人多少是有點喜歡自己的吧。那我，那我可以嗎？可以利用他忘記，偷偷享受他的溫暖嗎？我已經傷害了太多人，可以再……
    對不起！對不起！我太害怕了，太孤獨了，這麼久以來一直一個人默默的背負著那沉重的十字架，好累，真是好累……可以嗎？可以嗎昊天？
    “可以嗎？”我哀傷的望著翟昊天嘴裏喃喃的說。
    “什麼可以嗎？你還好嗎，離？不行，一定要去找大夫！”說著他抱起我就想往外衝。
    “別！就這樣抱著我……”頭緊緊的埋在他的懷裏，小聲的說。
    翟昊天聞言愣了片刻，隨即抱著我走到床邊坐下，一手依舊緊緊的抱著我，另一隻手托起我的下巴，深深的望向我的眼底，呢噥一般低聲的說“想好了嗎？我不會再放手了。”然後好像要把我揉碎一樣死死的摟在懷裏，仿佛不這麼做就不能確定我的存在。
    我亦回手摟住他結實的肩背，將臉深深的埋在他胸前，整個身子完全嵌在他的懷裏，暖暖的，好舒服。
    “嗯？”見我不做聲，他低聲的詢問。聲音很好聽，像大提琴一樣，優雅又帶著磁性。
    我依舊緊緊的埋在他的懷裏，舍不得離開。就抱著他的姿勢，小腦袋點了點。
    好溫暖，好舒服，聽著有力沉穩的咚、咚、咚的聲音，我覺得好安心。
    對不起，昊天，我決定了。不會放手了。可能終其一生我也不會愛你，但我會對你好的，給你，你要的一切。我承認我是個膽小鬼，無論前世亦或今生。心裏明明害怕的要死，表麵卻依舊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沒有人比我更渴望溫暖，更害怕孤單。
    而且我很自私，很卑鄙，為了填補自己的傷口妄自改變了你的人生……不過我保證，有一天，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真正相愛的那個人，即使不願我亦會放你走的，一定！我在心中悄悄的發誓。
    我的直覺一向是很準的，在柳府時就覺得應該遠離你，你就像一朵豔麗的罌粟，散發著迷人的香氣，我不知不覺的就被你吸引，貪戀你的溫暖，越是溫暖就越沉迷不可自拔，越是沉迷就越加軟弱，一旦毒癮深了恐怕就再也離不開了。
    我這樣做究竟對嗎？一個僅僅認識一天的男人，我能期待他將我帶出深淵嗎？我能相信他不會是第二個月兒嗎？那條叫軟弱的毒蛇，已經緊緊的纏住了我，不顧一切的想忘記現在的痛苦追求一時的解脫！男人就在這時給了我久違的溫暖，罌粟一樣，雖然割不去心底那塊爛肉，但短短一瞬的幸福也讓我為之炫目，舍不得放手，哪怕知道有一天，在我毒癮已深的一天，一定不得不離開，哪怕知道那時會痛苦萬分。不想去想……
    天已經完全黑了，皎潔的圓月散發著柔和的光輝，銀色也透過窗子灑向屋內。我和昊天剛好隱在黑暗之中。周圍靜悄悄的，隻有耐不住寂寞的夏蟲不停的鳴叫，還有我和昊天淺淺的呼吸聲。
    “昊天，為什麼？”賴在昊天暖暖的懷裏，很幸福，又有著小小的不安。為什麼昊天會對僅僅認識一天的我如此關懷呢？想著，不由得就問出了口。
    “嗯？”沒明白我的意思，翟昊天疑惑的望著我。
    看著他此刻緩和溫柔的臉，我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問這些幹什麼呢？現在已經足夠幸福了。難道還想得到更多嗎？這樣的溫暖，這樣的安心，仿佛前世的一切都隻是個飄渺的夢，這一瞬真想就這麼到天老地荒。
    “不，沒什麼，就是好幸福。”說著我將頭倚在翟昊天的肩膀，看向遠方。
    翟昊天沒有說話，我也沒有看他，沒有看見他冰冷的眼神和嘴邊那抹意味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