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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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郗魅夾在腋下的那本琴譜開始冒出濃厚的黑煙,在郗魅輔以九字真言之後,那些不斷往外冒的黑煙漸漸消失了,一道婀娜的身姿出現在郗魅麵前,長相就與她那日看到的天使一模一樣,隻不過眼中多了一抹讓人心寒的怨念。
“你是誰?”郗魅沉聲問她。
她不屑回應郗魅的問題,染著血色的眼眸中隻有仍在瘋狂彈奏樂曲的黑木的身影。她在郗魅出手前迅速朝黑木飄去,用她纖細的手掐住黑木的脖子。黑木的雙手戛然停止了動作,突然從自己所奏出的魔音中清醒過來,雙眼暴睜,表情顯得異常痛苦。
郗魅知道黑木看不到怨靈,為了救他,她立刻結印於胸前,默念著往生咒。然而怨靈的怨氣太重,就連往生咒也無法傷害她分毫。眼下唯一能做的,就隻有轉移她的注意力了。
在郗魅有所動作之前,尹晨風便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大步朝怨靈邁去。他在黑木身旁坐下,修長的手熟練地在琴鍵上奏出剛才黑木所彈奏的曲子,然而曲中卻不含雜念,清澈如明鏡一般。
怨氣深重的鬼女漸漸鬆開了黑木,反而朝他逼近。
“不準傷害尹晨風!”郗魅大喊了一聲,鬼女轉過身看向她。
“他是魯蘭斯?查理斯,他創作的這首曲子害死了我……我找他報仇難道錯了嗎?”鬼女哀怨地問。
“他不是你說的那個什麼絲什麼絲的,他是尹晨風!”
“我不管!隻要是彈奏這首殺人樂曲的人都該死!”鬼女突然變得不講道理,將尖長的指甲深深地刺進尹晨風的皮膚。晨風停下彈奏的動作,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郗魅擔心她會殺了尹晨風,可是卻又想不出辦法來對付她,隻得飛奔到他身邊,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他麵前,不準鬼女再靠近他。
一旁的黑木學長早已因缺癢而昏厥在地。
“郗魅,危險!”尹晨風眼尖地看到鬼女的指甲倏地伸長,幻化為利刃,朝他們揮了過來。他情急之下忙將她擁入懷裏,讓利刃無法傷她分毫,而自己的手臂卻被劃出數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鬼女望著滿身是血卻執意要保護郗魅的尹晨風,眼神中縈繞著一抹不解:“為什麼要保護她?你明明連自己的性命都快保不住了。”當年,若那個人能像眼前的男生一樣保護她,而不是執迷於魔音之中,她又怎會被牽連致死?!
郗魅被尹晨風身上不斷淌血的傷口驚住了,她萬萬沒想到身為葬魂師的她居然要靠普通人來保護!也想不通為什麼尹晨風寧可自己受傷也要保護她,她和他才認識幾天而已。
“收手吧,魯蘭斯?查理斯早就在懊悔中死去了。”尹晨風試圖化解她與這首魔音的創作者之間的恩怨情仇,他猜測她就是魯蘭斯鍾愛一生的妻子。
鬼女在聽到魯蘭斯的名字後,表情頓時變得無比複雜,身上的怨念也開始聚集。
郗魅見狀,想用陣法困住她,奈何鬼女早已洞悉了她的想法,血眸圓睜。一道陰風驟然從窗外刮了進來,力道猛地將琴室裏收藏琴譜的架子刮倒在地,發出哐的一聲巨響。
尹晨風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即便身體裏的力量不斷地流失著,仍是勉強撐起身子,拉著郗魅往外走。
郗魅擔心地望著他緊蹙眉峰的側臉,決定不再連累他,於是猛地掙脫開他的大手,抽出一張縛神咒符。雖然知道這咒符也許對鬼女沒什麼用處,但還是決定試一試。
果然,縛神咒失靈。就在郗魅沮喪不已時,一道華麗的身影從窗外飛了進來,她定睛一看,竟然是騎著銀龍的靖痕!
她欣喜地歡呼出聲,然而轉念想到自己再次被他救了,事後一定又會被他嘲諷一番時,她臉上的笑容立刻被鬱結的神情所取代。
靖痕在看到尹晨風的傷勢之後,表情變得異常嚴肅,對郗魅說道:“她的怨氣積聚得太久、太深,恐怕我或者你單獨對付她都會很吃力,不如我們聯手?”
郗魅不知道靖痕是為了顧及她的自尊心才這麼說,忙應和道:“好吧,看在你這麼拜托我的份上!”
“你知道她是什麼來頭嗎?”靖痕自動忽略掉郗魅的回答,轉身向氣色越來越差的尹晨風問道,希望能從他那裏得到線索。
尹晨風虛弱地應道:“我想她應該是魯蘭斯?查理斯的妻子,而那本琴譜正是魯蘭斯生前創作的曲子《魔鬼的邀請書》,不過不知為何流傳到黑木的手裏。據說很多人因為聽到這首哀怨壓抑的曲子後,都抑鬱得自殺了。而魯蘭斯的妻子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死去的,如果能找到魯蘭斯的亡靈……咳咳咳。”
“不準再提他的名字!”鬼女憤怒地打斷尹晨風的話,正要衝過去時,卻被靖痕擋下。
晨風簡短的回話足夠讓靖痕明白該怎麼對付眼前的鬼女了,他劃破郗魅的食指,將她的血滴入自己畫出的五芒星陣中,同時割破自己的食指,以血來召喚魯蘭斯的亡靈。
郗魅不得不佩服靖痕高深的靈力以及對各種術法的靈活運用,若是換成自己恐怕就召不出亡靈了。不過那魯蘭斯應該死了很久了吧,會不會已經轉世重生去了?
從五芒星陣中緩緩現出一道身影,金發披肩,看起來三四十歲的模樣。他在看到鬼女時臉上立刻浮現出激動的神色,夾雜著幾分愧疚:“蓮娜,我一直在等你。”
“你撒謊!你巴不得再也不要見到我,才故意整天彈那首該死的曲子給我聽,好跟那個狐狸精在一起!”鬼女的語氣酸溜溜的。
“那隻是一個誤會,蓮娜,我從未背叛過我們的婚姻與愛情,我可以對天發誓,除了你我從未愛過別的女人。在那首魔音害得你自殺之後,我每天都活在自責之中。當死亡降臨時,我真的很開心,滿心以為可以再見到你,可是我卻怎麼找也找不到你……沒想到卻在東方遇見了你。”
“你撒謊……撒謊……”鬼女的怨念消退了些,卻不願意承認自己是被爐火迷了心誌,才會自殺,這一切根本就錯不在他。
“蓮娜,跟我走吧。愛之深,恨之切,你在人世間四處輾轉,不也正是因為留戀才不肯離去嗎?讓我們從頭開始好嗎?”魯蘭斯朝心愛的她伸出手。
見蓮娜猶豫不決,郗魅忍不住插嘴:“有一個人癡癡地等了你這麼多年,你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快點跟他走吧!”說罷,她不忘在心裏嘀咕一句,要是再不走,還不知得害死多少無辜的人呢!
她有些擔憂地看向尹晨風,心想必須盡快解決這裏的事,送他去醫院才行。
蓮娜仍是不肯踏出第一步,魯蘭斯在靖痕的眼神示意下,伸長手將她擁進懷裏,不顧她的掙紮,低頭吻住了她。
靖痕將五芒星陣逐漸收小,直至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陣形中,五芒星方才化成光點,倏地一下不見了。
一切歸於平靜,幾個人安靜地看著五芒星陣消失的地方,各有所思。這時,尹晨風發出一聲悶哼,郗魅向他看去,隻見他臉色煞白,額頭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尹晨風你要不要緊?我馬上送你去醫院。”郗魅急忙扶起他,往外頭走。他本來就體弱,再加上剛才被鬼女所傷,現在一定很虛弱!
靖痕攔住他們,從郗魅手裏接過尹晨風,將他扶在銀龍背上,對郗魅說:“我先送他去醫院,你帶黑木去醫務室看看,一會兒再來找我們。”
郗魅目瞪口呆地看著銀龍帶著他們離開,良久才對著天空吼道:“為什麼要把我一個人留下?!”
郗魅把黑木學長送到醫務室安頓好後便匆匆趕到市醫院,見醫生已經將尹晨風的傷口包紮好,她才放下心來。尹晨風的眉頭舒展開來,溫和地衝郗魅笑了笑。靖痕抱胸倚在門邊,淡淡地看著兩人。
郗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好奇地問尹晨風:“為什麼你也會彈奏那曲魔音?”
在晨風開口之前,靖痕悠悠地說道:“你不知道尹晨風曾在鬥琴中贏過黑木學長嗎?隻要聽過一遍的旋律他就能彈奏出來,我說的沒錯吧?”
尹晨風點了點頭,隨即又補充道:“其實我小的時候曾經見過那本琴譜。”就在母親那個神秘的儲藏室裏,似乎那裏還隱藏著不少秘密。
“我看我們還是把這本琴譜毀了吧,免得它又害人。”郗魅從書包裏摸出破舊的琴譜,作勢要撕毀它。
尹晨風輕輕地按住她的手,揚起一抹笑意:“錯並不在琴譜,而在於不同的彈奏人,將它演繹出的風貌也不同。”
郗魅想起尹晨風也彈過這曲子,但他彈的時候就一點也沒有讓她覺得不舒服。
“那還是由你來保存它吧。”郗魅放心地將琴譜交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