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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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魅騎在銀龍背上,用結界隱去自己與它的身影,免得其他人看到這樣的異景會被嚇倒。
“哇!原來騎在龍背上的感覺是這麼拉風啊!難怪臭靖痕不肯把你讓給我了!”郗魅的小臉因興奮而漲得通紅,得意忘形地張開雙臂,想試試展翅高飛的馭風感,然而她卻忘了,她跟銀龍之間可沒什麼地心引力,不好好抓牢龍角的後果就是被強風猛地打落龍背。
“啊——救命哇!”郗魅邊掉落邊胡亂揮舞著手腳,嚇得哇哇亂叫。
銀龍敏捷地俯衝而下,在她摔到地麵之前快速地接住了她,見她被嚇得不輕的模樣,不忍心再怪罪她。郗魅擦擦額上因害怕而滲出的冷汗,感覺自己剛才的驚叫有些丟人,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這回再也不敢再亂來了,還是緊緊抓好龍角為上策。
平定了心緒,郗魅轉眼間又被底下的景色吸引住了。從高空俯瞰聖心學院原來是這麼美妙的體驗,白色的人行道路縱橫交錯,飄飛的槐花絮層疊起舞,隨風飛落在校園的各個角落,泛紅的楓葉與那抹嫩黃交相輝映,織出了一方秋的錦緞,那美不勝收的景致真是令人驚歎!
“乖乖龍你可厲害啊!”她羨慕不已地拍拍龍背,稱讚道,“不僅能在海裏遊,還可以在天上飛……”
銀龍輕輕地搖搖尾巴算作回應。郗魅深吸一口氣,為自己打氣:“嗯,加油,我們一定會是最先找到鏡魂的一組!”
尹晨風憑著不知名的直覺往學生會方向尋去,遠遠地就看到了正四處張望的鏡魂,它的臉上布滿了想要尋找什麼卻又遍尋不著般的苦惱。
它一看到尹晨風拔腿便跑,尹晨風連忙追趕上去,誰知鏡魂在與他麵對麵之後瞬間變回了古鏡,鏡中映照出他的模樣。他突然明白為什麼剛才它始終不願正眼看自己,大概是無法跟它所借走的容貌的主人麵對麵吧。鏡子畢竟是鏡子。
不多時,郗魅與靖痕便趕了過來,她在看到變回古鏡的鏡魂時不禁嘖嘖稱奇,對尹晨風讚道:“你好厲害啊,不當葬魂師實在是太可惜了。”
“笨丫頭,他要是當了葬魂師,你還能有戲唱嗎?”靖痕拖她的後腿,玩味地說道。
郗魅這回倒沒話反駁了,從銀龍背上一躍而下,圍著古鏡前前後後打量起來。
尹晨風與古鏡稍微保持了些距離,它便再度幻化成他的模樣。
郗魅望向它的眼睛,發現那裏頭除了空虛與寂寞,就隻有濃濃的哀傷。她有些心疼地將手搭在它的肩上,柔聲說道:“你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逝去的一切都應該前往靈界,如果你有什麼心願未了,可以告訴我,我會幫你實現的。”
“心願?”鏡魂愣了很久,才茫然地回應她的話,“我忘了。”
“你再好好想想。”葬魂師的任務就是替餘願未了的亡靈完成它最後的心願,讓它沒有牽掛地離開人世,也就是將靈魂導回正途,送它們走最後一程。
鏡魂苦惱地圍著郗魅直打轉,靖痕見他已無意傷害郗魅,便也不再多管。
郗魅知道它是因為在人間逗留超過了六十年,把許多事情都淡忘了,要它立刻想起來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得已,隻能求助身為陰陽師的安倍靖痕。
安倍靖痕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打了個嗬欠後取出一張靈符往鏡魂的額頭一貼。瞬間金光閃耀,鏡魂像被雷擊似的僵直了身體,數秒之後金光消失,它的表情也突然變得哀戚起來,抱著腦袋蹲在地上痛哭失聲。
郗魅驚訝地問安倍靖痕:“它怎麼了?你對它做了什麼?”
“那道符能讓怨靈們在一瞬間憶起前世的種種過往,它大概想起自己為什麼不願離開人世,而成為鏡魂的緣由了。”
“耶?有這麼好用的咒符嗎?”郗魅的表情活像是撿到了寶,朝他猛獻殷勤道,“安倍哥哥,你可不可以教我一下?”
“等你再修煉一百年自然就會用了。”安倍靖痕笑言。並不是自己不願意傳授給她,而是那咒術是屬於陰陽道的,身為葬魂師的郗魅學了反而對她沒什麼益處。
“哼!小氣!”一聽到他不肯教自己,郗魅立刻翻臉不認人地抬腳踹他,自然又落了個空。尹晨風見狀,對他倆之間的關係不禁有些好奇,但並未開口詢問。
鏡魂幽幽地低聲哭泣著,失落的模樣讓人倍覺心疼。許久之後,它抬起頭,啞聲說起曾經發生在它身上的故事。
那個時候,它還隻是一個小小的隨身鏡,它的主人是個柔弱的千金小姐,很愛美,每日攬鏡自照後才能安心入眠。後來,她愛上了一個帥氣的男學生,但是那個男學生卻早已有了相愛至深的女子。她不願放棄,偷偷約了那個男學生到新式學堂的天台上向他表白,結果可想而知……男生雖不忍心傷害她卻更不願意傷害自己的愛人,所以拒絕了她。一向驕傲的女子無法忍受被拒絕的痛苦,走到天台邊緣,就是它方才跳落的地方,以死相逼。奈何男生對她著實無意,不肯妥協,她懷著既羞憤又難過的心情正要跳下去時,它從她的衣兜裏滑落,在著地的瞬間碎成千萬片。而它的主人在看到它碎裂後,呆滯地跪坐在地上,為自己愚蠢的舉動掩麵哭泣起來。
它心疼主人的癡情,靈魂得不到解脫,附著在了一麵正巧從那裏運過的古鏡裏。那之後幾十年的歲月中,它的記憶逐漸變得模糊。大概是受到古鏡裏充沛的怨氣的影響,它開始附在人類身上,借著重演當時的那一幕讓自己記住主人的模樣……隻有當它站在天台邊緣,懷著失落的心情往下跳時,主人那張美麗的臉龐才會再次閃現在它眼前。正因為如此,它才會周而複始地重複著害人害已的行為,對此,它感到深深的懊悔。
郗魅疑惑地問它:“既然你都已經想起了那些往事,也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為什麼還哭得那麼傷心?”
“我想再見她一麵。”郗魅知道它口中的“她”指的是它的主人,然而經過幾十年的變遷,要找到她談何容易!可她既然身為葬魂師,就有義務盡力幫助它實現心願。所以在靖痕開口拒絕之前,就搶先答應了下來,鏡魂聽罷開心得手舞足蹈。
靖痕苦笑著輕敲郗魅的腦門,故作惱怒地說道:“雖然你有義務幫忙,但是這種不太可能實現的願望你就不應該答應下來,茫茫人海,我看你到哪裏去找它的主人!”
“……”郗魅撇撇嘴,滿不在乎地說道,“反正這是我們葬魂師的事,你們陰陽師就隻知道消滅鬼怪,從沒有想過真正地為它們做點什麼……這就是我們玄龍門和你們陰陽道最大的區別了!”
尹晨風在一旁默默地聽著。對葬魂師與陰陽師這兩種職業他並不陌生,很多靈異書籍中都有相關記載——陰陽師最主要的任務便是為皇室卜災吉,為達官貴人相禍福,消滅鬼怪隻是保主上安康的手段之一。而葬魂師卻與他們完全不同,他們不畏權貴,雖然手握咒符、神器除妖滅怪,身上卻絲毫不沾汙濁之氣。尤其是郗氏一族,繼承了祖先玄囂的大義,以葬魂除怨為已任,是對天下蒼生真正施予平等情誼的一族。
安倍靖痕看到郗魅托腮苦思、一臉煩惱時,終究心裏一軟,從寬大的袖袋裏摸索出一麵繪有四靈獸的小鏡子交給郗魅:“這是水月鏡。在淩晨時分設下結界,把它放在結界中,沐浴月光、晨露,再誦以三生咒,便可在鏡中看到你要找尋的人。”
三生咒輔以水月鏡便能看到一個人的前世今生以及來世,如果落在別有用心的人手中,後果不堪設想。嚴重的話,甚至可以毀去整個國家,乃至全世界!
但安倍靖痕卻情願拿它來滿足郗魅的願望。
他見郗魅翻來覆去地賞玩著水月鏡,於是悄悄將一道化戾符貼在鏡魂身上,而後對她說:“陰陽道還有些瑣事要處理,我先走一步了,你一個人沒問題吧?”鏡魂被化戾符所製,不會輕易產生精神錯亂,就算他不在,郗魅應該也能應付得了。
郗魅拿到了水月鏡,信心大增,興奮地揮揮手道:“快去吧,快去吧。有我這個未來的玄龍門繼承人在,有什麼事情是擺不平的?!”
“……”靖痕搖搖頭,連對她歎氣都覺得浪費!這丫頭過於夜郎自大,興許得讓她吃點苦頭她才會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
尹晨風原想留下來幫忙,可郗魅擔心他大病初愈陪她一起熬夜會吃不消,於是便催促他離開,自己則領著鏡魂回到玄龍門,等待淩晨時分的到來,完成鏡魂的最後一個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