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我平靜了一下呼吸，抽出自己的手，冷靜得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
    “可是，已經改變了啊。”
    “夜，你在說什麼……”凱諾不確定的疑問著。
    “所有的都已經改變了，所有的一切。以前的你喜歡的那個天真的我已經不存在了，”我緊緊抓著露台的欄杆，手背上的血管激烈的跳動著，“你知道嗎，每次看到那些吸血鬼在我手中痛苦的樣子我就會微笑。”
    “夜……”
    “我折磨他們，讓他們恐懼的尖叫，我割開他們的喉嚨，看著他們的肌體在我手中萎縮……”我不想去看凱諾的臉。
    “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夠，還是不夠，我手中所沾染的鮮血比起父親、伯德先生，還有你……我覺得，真的還是遠遠不夠啊……”
    我抱住自己發抖的雙肩，殘破的記憶片段在我眼前不斷閃過。
    陽光下的父親將年幼的我舉起來旋轉，教室裏的伯德先生微笑著拿起煙鬥，突然，大片的血跡彌漫上他們的臉……
    “夜。”凱諾從背後緊緊的擁著我，“沒有關係。”
    “就算這樣也沒有關係，”凱諾的熱度透過手臂傳來，驅散了我身體的寒冷。“在我眼裏，你還是那個會在黑暗中獨自躲藏的小女孩。夜，不要再躲了，因為，我已經不能那麼幸運的找到你了。”
    “凱諾……”我遲疑著，正準備轉身，突然一前一後兩個身影向我和凱諾衝來，我急忙拉著凱諾後退一步。
    “珍妮！”一個熟悉的聲音。
    “詹姆斯等等！”另一個緊追不舍的聲音。
    我瞪大眼睛看著福克納博士，還有抓著他胳膊不放的那個依稀熟悉的身影。
    “拉奧老師？”我不確定的問著。
    弗朗西斯·拉奧抬起頭，衝我和凱諾燦爛一笑，不過仍然沒鬆開福克納。
    “這不是凱諾和夜嘛，真是好久不見啊！凱諾，最近還好嗎？”
    “一切都好。”凱諾朝拉奧的方向微笑著點點頭，“不過，真是很久沒見了呢，拉奧老師。”
    “我可是很不好！你放開我，弗朗西斯！”博士憤怒衝他叫著，“珍妮！凱諾！快讓這個該死的變態離開我！”
    “哎呀，詹姆斯，我們也很久不見了，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呢。我們兩個就不要站在這裏吹風了，我們到那邊去聊聊天，我給你說說我在普魯士見到。。。。。。”
    福克納博士很想掙脫，但是平時隻拿手術刀的臂力畢竟比不上曾身為獵人的拉奧的臂力，拉奧老師對我眨眨眼，拖著仍舊喋喋不休的博士離開了。
    我無語的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呃……”
    凱諾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
    我也憋不住了，“哈哈哈哈……”
    我們兩個彎著腰靠著欄杆笑得不能自已，凱諾喘著氣撫著胸口，“這麼多年了他們的相處模式還是這樣，可憐的博士……”我抹了抹快要笑出的眼淚，“拉奧老師才比較可憐呢，不，應該是奇怪，居然可以忍受那種脾氣這麼久還樂在其中……”
    要知道出名的“開膛手”醫生福克納博士最無法忍受兩樣事物，一個是吸血鬼，另一個就是弗朗西斯·拉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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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福克納博士的別扭性格，傳說大學時代就是福克納“好友”的弗朗西斯·拉奧卻是個超級隨和的人，年輕時的他憑著英俊的外貌和矯健的身手在獵人界贏得大批的擁戴，連學院寬厚的庫珀夫人提到他的名字臉上也會飛起少女般的紅暈，可這麼一個周身都是如太陽般光輝的明星獵人，不僅沒有架子，而且除了工作外隻要是各地獵人學院拜托的實踐課程他都一一應承，他幾乎在大部分的獵人學院都上過課，現在許多已經進入高級獵人行列的人都曾是他的學生。可以說，他在獵人界的人脈無與倫比。
    不過拉奧對於福克納的“執著”程度也是無與倫比的，以前我們在博士身邊學習時也深有體會，那時拉奧任務完成給博士帶回來大量的紀念品，從帕米爾高原風幹的野花到亞馬遜河底挖掘的稀泥，應有盡有。近年來，我們隻是聽聞拉奧不時在各地環遊享受生活，更可靠的消息是，他一天給博士發一張當地的明信片。
    不過，要不是拉奧有力的運作了他的關係，博士的醫療部也不會運作發展得那麼壯大。我想，博士也是知道的，要不然，恐怕拉奧早就被手術刀給幹掉了。
    笑完後，先前陰鬱的心情似乎也遠去了，
    凱諾向我伸出手，我走過去，握起來，手中傳來的感覺，是溫暖的。
    我們都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的站著。
    從大廳那麵傳來一陣有序的搖鈴聲，那是會議就要開始的標誌。
    “我們過去看看。”我輕輕的說，凱諾點點頭。
    具體參會人員的名單事前都全部保密，按照慣例，會議開始後會限製其他人員的行動，現在應該無法出入這小小的大廳了。
    我們在不遠處找到森田，卻沒有發現伽裏斯。“菲利克斯一來就把他帶走了，估計要和那一群老頭子關在一起幾個小時呢。”森田幸災樂禍的說。
    “他也參加會議？”我疑惑的問著。
    “誰知道……”森田張望著四周，“我們也隻能待在這裏打發時間。幹脆----”他的眼睛突然發亮起來。“我們到底層去！剛才我就很想去了耶！”
    “那種鬧哄哄的地方？而且----”我看了看在大廳門邊戒備的走動的人員。“現在應該也出不去吧。凱諾，你也想下去？”
    凱諾接過我遞給他的杯子，慢慢的喝了一口，“嗯，這裏是挺無聊的。按照這樣的狀況來說，在僵持的情況下，應該找準重點去擊破才對。”牆角的樂隊開始演奏輕柔的樂曲，凱諾突然湊到森田耳邊說了些什麼，森田打量了一下大廳，嘴角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拍了拍凱諾的肩膀，“不愧是凱諾啊！”
    什麼？
    森田跑開了。
    “凱諾，你們在搞什麼鬼！”我扭頭盯著凱諾。
    凱諾聳聳肩，“隻是戰術參考而已……”
    過了一會兒，森田帶著阿德斯走了過來。
    “請跟我來吧，三位。”阿德斯帶著一貫的笑容。
    “什麼啊？”
    森田推著我的背，“別問了，走吧。”
    “到底什麼事啊？”
    “去了就知道。”
    我瞥了眼森田，“凱諾……”
    森田鬆開我，挽著凱諾的手臂，“放心啦。我會像女人一樣把他挽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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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注意腳下。”
    我們跟著阿德斯步出大廳，經過外麵的走廊，裝飾著許多藝術作品的牆壁在淡紅的光線下有些詭異。
    阿德斯的辦公室在上麵一層，光滑的柚木地板，牆壁上嵌著許多看起來很高級的洋酒，並不怎麼寬敞的房間裏有一張超大型桃木桌，我的目光被桌子後麵的櫥櫃吸引了。
    那裏麵擺放著許多畫盤。
    跟許多肖像畫盤和宗教畫盤不同，這些畫盤幾乎全是全是空白的，隻是仔細的描繪了邊緣的紅色花樣，整個顯得說不出的怪異。
    “畫盤可是以前歐洲流行的供貴族們炫耀的東西。”阿德斯注意到我的視線，“因為它的製作過程相當繁複。隻是描繪紅色就必須先要將底色燒成淡藍色，然後塗上底色，最後還要經過煆燒等一係列的化學反應才能呈現出所需要的紅色呢，至於我的這批空白的----”
    “那是你的惡趣味吧。”我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與他討論。“森田，你到底拜托他什麼事啊？”
    “對了，我忘了您的耐性有限。”阿德斯走到桌旁，“雖然我沒有讓你們出去的權限，不過，我也有我的專用通道。”他拿出一個遙控器按了按，位於櫥櫃的側麵牆上出現了一個閃爍的數字。
    那是一部電梯，因為外表的顏色很隱秘所以進來時我們都沒有注意到。
    “因為是我專用的所以一次隻能站下一人。”阿德斯解釋著。
    “哇。凱諾，夜，我先下去啦。”森田率先跳了進去。
    “他動作還真快……”我嘀咕著，奇怪的氣氛籠罩著著房間裏剩下的人。
    “謝謝你的幫忙。”凱諾很真誠的說。
    “不用，”阿德斯倒是畢恭畢敬的回答道，“我一直對伯德家族充滿好奇呢。”
    “那不是你好奇的範圍吧。”我沒好氣的打斷了他的語句。
    “對我來說，悠久的曆史都值得銘記，不過----”阿德斯看著凱諾，“你為什麼知道我會幫助你們呢？”
    凱諾認真的想了想，“我並不知道……我覺得----你應該會幫助我們的。”
    “感覺嗎……”阿德斯若有所思的沉吟著。
    電梯再次升了上來，門開了，裏麵居然飄蕩著一個花花綠綠的氣球，上麵寫著幾個扭曲的大字----“我在下麵等你們，快點！”
    “他用什麼寫的，唇膏嗎？”我皺著眉頭看著那個氣球。
    “看來他搭訕的速度仍然是那麼快啊。”凱諾好笑的搖搖頭。
    “那麼，下一位----”
    “凱諾，森田在下麵等著，你先下去。”我輕輕的推了推凱諾。
    “哦，你不想讓你重視的這位年輕帥哥跟一個吸血鬼待在一起吧。”阿德斯誇張的抓住胸口，“我可是比轉基因食品還無害啊！”
    凱諾向他露出抱歉的神色，轉身走進電梯。
    電梯門關上了。
    “說吧。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我凝視著阿德斯。
    “要說目的……”他微微收斂了神情，“現在這件事對我來說隻是一個舉手之勞而已，但，說不定以後我會有需要血之狩獵人幫忙的時侯。”
    “你不要記錯了，是那個白毛欠你的人情。可不是我。”
    “尊敬的獵人們本來就可以選擇不還我這個人情嘛，處於弱勢的我隻是在為今後賭博而已。”
    “哼，你到是考慮得很長遠。”
    “不然我怎麼會賺錢呢？”他放鬆的坐在桌前的深色辦公皮椅上，翹起腿。磨亮的麻栗色桌麵反射著他明暗不一的麵孔。“你看看曼哈頓的夜晚，不僅這裏，凡是人類文明的觸及地到處都充斥著鈔票所帶來的權勢的味道。十八世紀開始，英國爆發了工業革命，帶來了物質享樂的絢麗繁華，每個人都向往那樣的世界，就算是古老得發黴的血族也不例外……有時，一些有趣的東西比嬌豔的鮮血更能吸引人……也許這就是尋找下個夢想的時期呢，有時我總會有這樣的感覺，就像是……從黑暗中複興的新時代。”
    電梯門再度打開了，阿德斯並沒有站起來，而是繼續慵懶的坐在椅子上。
    “歡迎來到新世界。”在門合上之前，我清晰的聽到他說的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