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夜 潛在與存在間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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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這座巨大的白色倒三角形雕塑樹立在學院地下大廳的入口,光滑的石壁上雕刻著所有在戰鬥中死亡的獵人的名字,對吸血鬼獵人來說,這既是榮耀之壁,也是死亡之壁。
    倒立的三角充滿了不穩定感,仿佛整個石壁隨時可以向你傾壓下來,讓人有一種想要逃開的衝動。
    大廳的一道暗門無聲無息的打開。
    “去吧,菲利克斯應該在等你。”凱諾拍拍我的頭,“等一下來找我,我有東西要給你。”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原來,已經三年了。
    穿過暗門內的通道,我來到另一扇房門前,桐木的門虛掩著,我走了進去。
    房裏的壁爐燃著熊熊的炭火,驅散了我身上的寒冷。幽暗中我還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果然,一大杯熱氣騰騰的可可茶放在書桌上。
    我飛身撲過去,灌下一口的同時也沒忘了旁邊的奶酪三明治。
    “那可是我的早飯!”菲利克斯老頭在我身後不滿的叫著。
    不知為什麼我想起森田以前在學院圖書館翻出一本老舊的破書,講述了幾個傳奇獵人的故事,老頭的名字就在其中。當時我們研究了好久,不過怎麼看我們那白白胖胖的語言教授菲利克斯也不像是書中所描寫的那個外號叫“烏巴”英俊獵人,所以我們一致認為那隻是重名而已。
    我狼吞虎咽的塞下了三明治,喝光最後一滴茶,滿足的呼了口氣。
    “庫珀夫人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我一邊由衷的讚美,一邊拿起書桌上的一塊布準備擦嘴。瞄見老頭殺人的眼光,我看了看手中的布,好像是塊擦鏡布,馬上乖乖的放下了。不過,趁他不注意,我還是飛快的拿起來擦了擦嘴。
    “看起來你仍然沒學會多少教養嘛。”一個懶懶的男聲傳來。我眯起眼,原來我沒注意到書房裏還有其他人,而且是我不想看見的人。
    “伽裏斯,我們已經談完了,你可以出去了。”老頭衝他示意著。
    伽裏斯優雅的站起來,康溫家族遺傳的俊美麵容上一雙眼睛譏誚的看著我,“一個女人可以不漂亮,可以不美麗,甚至也可以沒多少氣質,但是最好不要有不雅的舉止,要不要我幫你溫習一下禮節呢,江晰夜小姐?”
    “多謝,不過我更想知道大名鼎鼎的伽裏斯·康溫怎麼會栽在安東尼的手上?”我不甘示弱的回擊道,果然,戳中了他的痛處。
    最近的幾起襲擊事件,目標都指向一名叫做安東尼的吸血鬼,本來,他也不算出名,不過,他居然幾次從伽裏斯的手中逃脫,這就讓他聲名大噪了,要知道,康溫家族是最古老的吸血鬼獵人家族之一,能從他們的追捕中生存下來的吸血鬼屈指可數。
    伽裏斯的臉色發白,手指捏的緊緊的,他轉身向門口走去,到門邊又站住了。
    “我一定會了結這個恥辱。”他突然轉過來看著我,細長的眼睛裏閃耀著我琢磨不透的情緒,“以康溫家族的名義起誓,我一定會抓住安東尼。”他突然仿佛又恢複了之前那彬彬有禮的樣子,“那麼再見了,教授。”
    我朝他離去的方向撇了撇嘴。“好啦,討厭的家夥走了!”我栽倒在柔軟的沙發上,“老頭,快說,這麼著急叫我來到底有什麼事?”
    教授走到書桌後麵坐下,一邊低頭記錄著什麼,一邊頭也不抬的對我說,“也沒什麼事。”
    “哈?”我一下子坐立起來,“你叫森田抓我回來,還害我坐了這麼久我最不想坐的破飛機結果你告訴我沒什麼事?”
    教授停下來,看著我。
    我低頭看著我的腳尖。
    “夜?”我抬起頭,教授那深邃的眼光透過金絲眼鏡透露出些許的焦慮。
    我知道,他是擔心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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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了,三年來每當我一閉上眼,仿佛就會回到那個最開始彌漫著石榴花香的月色夜晚。
    然後,一切都變了。
    ----不斷落下的石塊激起沉重的煙霧,遠處的爆炸聲接踵傳來。“夜!凱諾!快走!”伯德先生聲嘶力竭的向我叫著,瞬間他就被一塊巨大的水泥塊砸倒在地。“不——”我朝他衝過去,卻被人拉住了,我回頭一看,是凱諾。他悲哀的看著我,衝我搖搖頭。皎潔的月光靜靜的映射著四處逃散的人群,淒厲的尖叫聲,恐怖的倒塌聲,混亂中,我突然看見了那抹站在高台上的身影----
    我甩甩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我隻是害怕坐飛機而已。”
    老頭無奈的歎了口氣。從抽屜裏取出一個檔案夾,“這是‘中間會’不久前交給我的資料,湮烈夫死了。”
    “什麼?”我十分吃驚,湮烈夫是吸血鬼西奧克希家族幾個世紀以來的族長,也是第一代中間會的會長。
    “他是怎麼死的,還有,這麼大的新聞為什麼我沒有聽說?”
    “西奧克希家族掩蓋了這個消息,並委托中間會處理這件事。”
    “這麼說,他們認為是同類幹的?”
    “現在還很難解釋,不過,這麼高級別的吸血鬼被害,是有一點蹊蹺。中間會的人已經開始調查了。”
    老頭遞過來一張照片。
    “湮烈夫被發現的時候,他的血基本上快流幹了,你注意他的傷口了嗎?”
    我仔細的看著,這是一個呈三角形的洞穴狀傷口,“這是什麼傷口,這麼奇怪,我從來沒有見過。”
    “奇怪的還不止這一點,湮烈夫的直接死因並不是失血,而是H03R毒素。”
    H03R毒素?我疑惑的聽著,感到有點耳熟。
    猛地我想起來,“難道就是教科書上記錄的那次……”
    “沒錯,就是很久以前的那次‘瘟疫’。”
    三十年前,一種變異體病毒突然在吸血鬼世界中爆發,感染了這種病毒的吸血鬼有百分之二十的機率會死亡,存活下來後會喪失意識,攻擊力大增,他們襲擊人類的同時,也襲擊了大量的同類,要知道,殘殺同類在血族的世界裏是第一禁忌。麵對嚴峻的局勢和岌岌可危的世界,人類與血族產生了一次合作,這也是“中間會”的來曆,它是一個分析並提供情報給吸血鬼獵人的機構,成員則由血族中的長老會共同推薦。在那次危機中,中間會的成員和獵人中的學者都詳細的研究過這種變異的病毒,卻沒有發現它的起源和治愈的方法,病毒被命名為H03R毒素。五年以後,這種瘟疫般的毒素在最後一名感染者被消滅後,就絕跡了。
    “夜,你知道我們和他們的世界維持著微妙的平衡,就算是中間會,也是屬於那邊的世界,這次的事件涉及的背景十分的龐複,所以,我們必須要單獨進行調查。”
    教授的麵容少有的嚴峻。
    “我們會和中間會召開一次會議,討論這個事件,之前你就給我乖乖呆在學院,知道嗎?”
    他看著我點頭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一邊取下了眼鏡,一邊揉著太陽穴。
    “那個,我,我先走了。”我飛快的離開了房間。
    果然,隨後傳出老頭憤怒的吼聲,“江晰夜!這可是我的擦--鏡--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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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遙遠處城市的喧囂卻還沒有完全蘇醒。我坐在山坡的草地上,隨手拔起一根綠草放在嘴裏抿著,青澀的汁液瞬間湧上來,我慢慢的躺下來,呼吸著這裏充滿濕潤氣息的泥土味道。
    “你會著涼的。”一雙馬丁靴定在我身旁。
    我沒動。“埃莉薩呢?”
    “上課去了。”森田在我身旁坐下來,目光注視著前方。
    “猴子,謝謝你沒告訴教授我的事,我不想讓他們擔心。”我翻了個身,閉上眼。
    去年開始,偶爾當我情緒異常時,會伴隨一陣劇烈的頭痛,仿佛有什麼在衝刷著我腦海內的事物,如洪水一般洶湧襲來,瞬間淹沒了我。在一次和森田一起追擊卡琳特等被通緝的吸血鬼的時候,我失控了。
    等我清醒過來,已是遍地的斷肢殘骸,可怖的血漬在地麵上暈染出一灘灘粘稠的暗紅記印。那一次,甚至森田也因為阻止我而受了傷。
    “你真的沒問題?”
    “放心,”我打了個哈欠,“心理醫生說這可能是臨床創傷反應的一種形式而已。”
    “這反應也未免太奇怪了一點。”
    “誰叫我是血之狩獵人呢,反應當然與眾不同,好啦,別說了,我想睡一下。”我不耐煩的揮揮手。
    “別睡在這裏啊!”
    “我真的累了。”
    周圍沉寂下來。
    過了一會兒空氣裏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隨即我感覺有一件溫暖的外套罩在我身上,“算你有良心……”我喃喃的說著,進入了夢鄉。
    在小小的樓梯閣間裏,我靠在在冰涼的木板牆上,四周漆黑一片,卻讓我感到異常的安全。我能聽到附近雜亂的腳步聲和焦急的交談聲,學院的老師肯定發現我不見了。過了許久,聲音漸漸的遠去了,我慢慢把頭埋進膝蓋之間,聽著從耳膜清晰的傳來血液撞擊心髒的回響。突然,角落的隔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隙,光線透了進來,一個長著一頭金發的三四歲小女孩鑽了進來,她旁若無人的爬到我身邊,閃著一雙好奇的眼睛,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我不解的看著她。
    牆外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埃莉薩,別躲了,快出來!”一個人影蹲下來,推開了門,一瞬間無比溫暖的光芒從他身後照進來。他發現了我,一愣,然後唇邊蕩起一絲微笑,“你就是江晰夜?”少年向黑暗中的我伸出手,墨綠色的雙眸映射著外麵夕陽淡淡的金色橘光。
    “夜,我看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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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豬!快起來!”
    我朦朧的睜開眼,卻發現我睡在床上,床上還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娃娃,我環顧著四周,我怎麼睡在埃莉薩的房間?我明明記得我在山坡的草地上睡的。
    “還沒睡夠啊?”
    我終於把焦距對準了眼前的人。“阿緹亞?
    阿緹亞正彎著腰看著我。炫燦亮麗的印度烈陽賜予了她天然古銅的肌膚,卷翹黝黑的睫毛下,金沙水藍色眼影使雙眼看起來朦朧深邃,更顯得她整個人神秘而性感。
    每次看到她,我就不得不感歎,這世上還是有尤物這麼一種生物的。
    “被你氣死了,這麼長時間也不回來!”阿緹亞一邊死命的揪著我,一邊抓起我蓋著的毯子,“快跟我過來!”
    我被她拖起來,踉踉蹌蹌的跟在她身後,穿過許多熟悉和不熟悉的大小場所,終於,來到了研發總部的入口。
    很難想象,像阿緹亞這樣的妙曼美人,居然是一個武器狂人,她癡迷於研究和開發各種武器和裝備,我的袖箭就是她在十六歲時的傑作。
    研發總部是一座隱匿於地下的建築,地麵上看起來就像一幢破舊的磚樓,但位於地下的內部7層卻是錯綜複雜,不同的機構按照蜂巢結構排列布置,地下總部頂層的純白色的蒼穹狀保護壁甚至可以承受相當於一千萬噸TNT炸藥爆炸的衝擊力。
    我和阿緹亞經過層層的門崗和身份及特征檢測,才來到試驗部門口,阿緹亞將手放在掌紋機上,插入鑰匙卡,“滴滴”的響聲過後,厚重的電子門向兩旁緩緩的打開。
    我突然發現,我餓了。
    “有吃的嗎?”我滿懷希望的跟在她身後,看著她接過許多工作人員遞來的實驗數據和表格一邊走一邊翻看。
    阿緹亞白了我一眼,“去我的辦公室。抽屜的第二格。”
    她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環形工作間。
    “不準吃光。”她鄭重的補充了一句。
    我走過去拉開門,偌大的工作間裏堆滿了大量的資料和書籍,連地上都到處散落著各式各樣的零部件。我小心翼翼的跨進去,費了好大勁才發現她的辦公桌,拉開抽屜,果然有一個盒子,裏麵裝著曲奇餅。我拿起來聞了聞,居然還是咖喱味的,正準備放進嘴裏,無意中看見了桌上擺著的一個相框。
    相框裏的照片有我、阿緹亞、凱諾、森田和伽裏斯,我們身後站著伯德先生,聖澤拉學院的校長。
    那應該是我入校以後的第四年,在一次課外訓練的空隙中拍的。按照聖澤拉學院的傳統,各項課程和學習任務都按照小組製來進行,我們五個人被編到同一組。照片上,十五歲的我和阿緹亞正互相摟著朝著鏡頭笑,凱諾站在我左邊,右手搭著我的肩,另一邊的森田和伽裏斯正相互瞪著著對方。我還記得那次我和森田把伽裏斯整得夠嗆。
    時間是如何緩緩的刻過我們曾經的光陰,隻有我們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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