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天街小雨潤如酥 第六十五章 事不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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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陶孜藤再次醒來已是在馬車上,馬車行駛的並不穩,搖搖晃晃,顛顛簸簸。他的頭痛得就像要裂開似的,暗暗咒罵了一聲,睜開不算清明的眼睛打量四周。一睜開眼睛就對上一雙明澈無物的木棕色眼眸,看到他醒來,那雙眼睛彎了彎,接著就是清清脆脆的聲音:“腦袋好些了吧?”
陶孜藤微微點了點頭。
我也是欣慰的一笑,語重心長的道:“這就好,這就好。”
她在關心我?
陶孜藤挑挑眉,頗具感慨的一笑。不過,我接下去的一句話卻讓他有些錯愕。
“果然是腦子問題。我就說這都快入夏了,怎麼還發春呢。”
澄空在一旁笑的尷尬,連忙扯著我的袖子讓我收斂一些。
短暫的疼痛後,陶孜藤的腦子一下子清爽許多,也明白了眼前痞痞的笑著的女子所言何意,當下臉就黑了。不過疼痛再次襲來,他也就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罷了罷了,逞逞嘴皮子功夫而已,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喜怒無常了。
“我們這是去哪?”
我懶懶瞥了一眼半死不活的陶孜藤,咬著牙嚼出兩個字:“治病!”
坐正身子,陶孜藤看著埋頭圖圖寫寫的聆語淡淡的問:“也對。你是病的不清。”
我白眼一翻,剜了他一眼:“你才有病呢!誰說是我治病啦?”然後鼻子裏哼哼氣,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你真是命好,碰到了我。以前澄空在你那兒受的委屈我還沒時間和你計較,這邊又要馬不停蹄的去幫你采藥治病。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銀子麼?!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我痛苦又痛恨的說了一大堆,就像爆米花似的說的很是忘我。
陶孜藤聽的有些楞,自動忽略了N句廢話,隻聽到她說要救他的命。
他詫異的問道:“你能治冰蝶毒?”
又是一個白眼,那些銀子花的我很心疼,所以管他天皇老子還是上帝買糕的(MyGod),見誰都沒好聲好氣好言好語:“你才該姓白呢!誰告訴你那是冰蝶毒啦,啊?要真是冰蝶毒你還能這麼活蹦亂跳和我說話?”我才中了冰蝶毒呢!
陶孜藤已經開啟了髒話屏蔽功能,很是心平氣和的問:“那是什麼?”
“蝶翅蠱。冰蝶毒的延伸產品。不是我說,你這個王爺做的很……失敗,居然連這種顯而易察的毒都能中?八成是身邊出奸細咯!”
陶孜藤這次一句不漏的聽了進去,臉色肅然眉頭微蹙,盯著馬車角落深思。他知道什麼是蝶翅蠱,曾經聽別人提起過。隻是根本沒想到自己會中這種蠱毒。從一年前開始,他就不再過多用內力,因為每次用完都是讓他昏死過去的疼痛,對於一個上陣殺敵,從小帶兵打戰的人來說,什麼苦他沒吃過?隻是那疼痛仍然能把他痛暈過去。估計在船上打了聆語的那一掌,就是這次蠱毒發作的原因吧。
自己是怎麼中毒的?是誰能把這種毒讓他毫無察覺的吃入腹中?也許……真的如她所說,府裏出了內奸。
短短片刻,陶孜藤的心思已是百轉千回。
“喂,喂,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老娘在和你說話呢!”
一聲咆哮將陶孜藤硬是從思緒中拉回現實,他揉揉被吼的有些耳鳴的耳朵:“你說什麼?”
見他回過神來了,我撇撇嘴:“你也別多想了,現在一時半會兒肯定也想不出來。既然能把毒讓你毫不察覺的吃下去,那麼這個範圍就很小,等治好了病回去後再細細察一下吧。”我絕對不承認我是在關心他。
陶孜藤這才注意到她手中的東西,一列一列,很是清楚明細,上麵還能看到他和文賢青英的名字,隻是那字體……很讓他無語,以及一些他看不懂的橫橫豎豎:“你在寫什麼?”
“算賬唄。”我將賬本攤到他麵前一一解釋,露出難得的笑容:“你看,我對你們的救命之恩呢也不用你們湧泉相報,一千兩黃金就能解決。”我怕陶孜藤說我敲詐,連忙搶白:“你是王爺吧,一千兩黃金可別告訴我不值你的命。”嘿嘿,這麼一說如果你還不同意,就無異於貶低自己身價,我真是太奸詐了。
陶孜藤彎彎嘴角,也沒說什麼,我繼續開始說:“這一路上的用度花的都是我的錢,也是一筆。你的藥材衣食費……”……巴拉巴拉……我的意思再明白不過,總之就是你要給我很多錢,一毛都不能少。
“你算漏了,澄空的呢?”
我將硬是讓他畫了押的賬本小心的藏起來,挽起澄空胳膊在上麵蹭:“他不一樣。”
陶孜藤很是好笑的看著這個突然變得愛撒嬌的孩子一般的女子,笑問道:“哦?哪裏不一樣?因為她救了你的命?還是……因為他是個,啞巴?”
微微錯愕的看著突然神情黯淡的女子,她木棕色的眸子忽明忽暗的閃過流光,開口的聲音竟是他從未想過的淡漠威嚇:“啞巴?”女子幽幽勾起一個詭異的笑容:“如果你再用這個刺痛澄空一句,我保證,絕對讓你後悔。”
沒錯,我很生氣,非常的生氣,那種名為惱火的情愫在聽到陶孜藤戲虐的口吻時,頃刻暴漲。我允許任何人說澄空是個啞巴,因為那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也沒必要可以去回避。可是我不能忍受任何人用啞巴這個詞用來諷刺澄空。縱使澄空笑的再溫和,我也知道他的心一定還是痛的,我在乎澄空,對於已經失去一個哥哥的我來說,這一次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我已經不再是年幼時膽小軟弱的柳水靈,而是經曆無數傷痛血色的夏聆語。
陶孜藤看得一瞬失神,他雖然不顯擺什麼架子,可是對於這樣明顯的厭惡和威脅他還是很反感的。他從小高高在上受盡讚揚的自尊不允許他此刻低頭。他也絕對不是一個會低頭的人。
“別以為救了本王你就可以這麼放肆!白梔離,你可別忘記了,本王還是蒼晴國的四皇子。”
兩人均是一聲冷哼,車內處於零度以下的冷戰,讓澄空很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來到目的地已是下午,接下去是山路,他們不得不下車爬山。我和陶孜藤在鬧別捏,顯然不可能死皮賴臉的再讓他背。澄空自動自覺的背起了軟趴趴的我。
趴在澄空背上,我覺得心裏酸澀不已,在我的心裏有著很嚴重的親疏之別。此刻,澄空是親,陶孜藤自然是疏。我心疼澄空更甚於被蠱毒折磨的陶孜藤。
沚鳶很精要的評價過我:要麼不要,一旦接受了,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我吸吸鼻子,像自己受了委屈一樣說道:“澄空,對不起。”
身下的身子僵了僵,轉而是澄空窩心的笑,他比了比口型,很是鄭重的說道:“不,要,再,說,對,不,起。”
他不想聽到她連清醒時都在說對不起,因為夢中,她已經說的夠多了。多的讓他除了更加心疼外還覺得心慌無措。
我當然看懂了那麼明顯的話,將腦袋埋在澄空肩上不再言語。
等來到了陰冥崖,澄空才將我放下來。其實我能走路,隻是爬山對我來說還是勉強了些。
陶孜藤皺著眉,看著異常恐怖陰森的陰冥崖,不悅的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聆語不再和他爭執,也不再給他臉色看,隻是,此刻的她更加讓他惱怒。淡漠,仿佛那個眸子已經關閉,再也映不進任何影子,再也泛不起任何漣漪,你的所有在那雙眼裏都隻是一掠而過,木棕色的眸子更顯空靈的清澈。
“陰冥崖,蝶翅蠱的解藥雖然不難配,但是有一種藥材卻非要在懸崖邊才能采到。”聆語說的淡淡的,隻是在回答問題,隻是如此。
“陰冥崖?”陶孜藤很是奇怪的挑挑眉,這個陰冥崖還是小有名氣的,那農家離這個山崖不算遙遠,也聽那家媳婦提起過。附近村裏的人都不敢來這個崖邊,傳說有厲鬼每每在午夜哀嚎,那聲音淒厲慘切,任是誰聽了都會汗毛直立。也有不少膽子大的上崖來探個究竟,卻是每次回去後都渾渾噩噩,終日不知所言。
那時候,她和澄空也在,自然不會不知道。
“為什麼來這兒?”
“近。”
聖庭國是個海島國家,就像東南亞一樣。要找一個像樣的懸崖還真是很費勁,何況他們人生地不熟,懸崖就在眼前幹嘛還要大老遠來回奔波去尋找?要不是怕了澄空的苦瓜臉,我才不會第三次來這種給自己留下陰影的懸崖,因為每次都沒好事。呸呸,烏鴉嘴!
陶孜藤失笑的抽了抽嘴角。他是真的不能用普通或者正常來評價眼前這個女人。
采完所需藥材,他們來到在崖邊找到的一個山洞中,所有的藥材都備齊了,蝶翅蠱也就很順利的解開了。陶孜藤在一邊靜靜的運氣。我則窩在牆角打著哈欠。天色已經暗下來,澄空抱著柴火開始升火,今天看來是不能及時下山,隻能在山洞裏過一夜了。
陰冥崖上樹木很茂盛,樹杈枝椏到處都是,那朗朗清月也被不規則的枝椏分割成數份,銀色的月光灑在地上星星點點浸在碧綠的青草上,染出迷離的深青色。草叢中不時跳出一兩隻不知名的蟲子,倒是品種繁多。有點像格林童話中給王子勇士去冒險的巫婆森林,我悶悶的想,如果有烏鴉偶爾飛過或者貓頭鷹在那裏大眼瞪小眼就更像了。
天馬行空的想著,冷不防被澄空揉了揉腦袋。火已經升起來了,澄空是來叫我坐到火邊去的。陶孜藤已經在那裏坐著了,火光掩映下的麵容很沉靜,長長的睫毛投下陰影,看得我有些失神,撇撇嘴不服氣的想,沚鳶比他好看,別看了,真丟人。
舉步走向火堆旁,不料心肺處一陣揪痛,就好象衣服在搓衣板上被一遍遍蹂躪拍打,巨大的疼痛馬上讓我伏在地上不再言語,隻有牙齒死死咬著嘴唇,滲出的鮮血混合著冷汗從唇邊流下。雙手揪著心髒處苦苦的哀嚎。可不一會疼痛就滿布全身,皮肉,骨頭,甚至筋脈都是像被啃食的疼痛。如此強烈的疼痛,我此生此世也不會忘記,而且此刻,比當日剛種入冰蝶毒還要疼上百倍,除了疼痛,全身的感觀都失去了功用。他們唯一的本能的反應就是在我的大腦中告訴我,疼痛。
澄空見我如此早就慌了手腳,他從沒見過聆語如此,那被刺的一劍也沒抹毒,怎麼會這樣?可此刻容不得他多想,聆語的頭在地上一遍一遍的碰撞,手也在全身猛烈的撕扯,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減輕她的痛苦,嘴邊更是鮮血淩亂,看著猙獰刺目。
我要死了,這次真的要死了。這種痛我再也不要經曆第三次了,再也不要了,還是死了的好。
沚鳶當初是怎麼忍受這種疼痛的?我知道冰蝶毒每次發作,它給予寄體的疼痛也會成倍增加,對我來說這才第二次而已。我真的很佩服沚鳶。
想著想著,我又想起了那雙柔情似水的淺海綠,那個清暖舒適的溫涼懷抱,那個好聽仿佛天籟的清幽嗓音……眼淚從眼角滑落,我一遍一遍,傷心無助的念著沚鳶的名字。
陶孜藤正準備扶住她的手在聽到聆語喊出沚鳶的名字那一刻頓了一下。沚鳶?她……是誰?
不過在看到那個倔強乖張的女子眼角晶瑩的淚水時,他隻是輕輕歎了口氣,將她穩穩的安置在懷中,不能任她在那裏自殘,這樣下去,她沒痛死就自己先殺了自己。
量是他經由戰場磨練過的強健體魄也很費力才製住了聆語瘋狂的自殘。他皺眉想著,這種症狀……簡直,就和冰蝶毒一般無二。
她既然知道怎麼解蝶翅蠱,那麼肯定就能將此排除,除了冰蝶毒,他不能將任何毒藥發作的症狀與此刻聆語的痛苦對上號。
“澄空,幫她放血,快!”希望這個有用。
澄空顫顫巍巍的割破聆語的脈絡,鮮血順著白皙的手臂滑下,妖冶詭異的美。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聆語精疲力竭之際才緩了過來。陶孜藤舒了口氣,自己經由相似的疼痛折磨了一年,知道放血能減緩疼痛,看來這兩種毒還是很相似的。
現下的聆語分外乖巧,在他懷裏不鬧也不叫,更不會說什麼損人的話。陶孜藤突然覺得懷裏小小的人兒其實也挺討喜的,當然,僅限於此刻。他為自己這個怪異的想法嚇到了,皺著眉不悅的說:“你這叫報應。看到我中毒幸災樂禍的報應。”
我很是虛弱的瞥瞥嘴,不說話。因為我沒力氣說話。
等稍稍恢複了,我覺得洞裏血腥的氣味很難聞,就決定出去散散步,透透氣。澄空吩咐我小心些,就開始清理血跡。因為晚上還要睡覺,任誰在一股血腥味裏也睡不著。
來到崖邊,我很是無聊的抬頭看看月亮,不圓……那麼等月亮圓起來時,我是不是可以回到沚鳶他們身邊?
沚鳶,遊夜,我想你們了。真的。要是你們在,肯定不會忍心看著我這麼疼,也不會像那臭桃子一樣諷刺我。我很是小孩子氣的抱怨著,雖然知道,這一切隻是無望的念想。可想想,也就突然覺得舒服了許多,因為這個世上,是有人關心著我,在乎著我,愛著我的人。
“啊——!!”
咦?什麼叫聲?我木然的轉過頭去看,隻看到倉皇狼狽的衝出山洞的澄空,以及同樣滿眼難以置信的錯愕的陶孜藤。而剛才那一聲叫喊,是從澄空嘴裏發出的。
澄空能發音了?我很高興的這麼想。全然沒想到他們為什麼會有這種表情。
隻是腦袋有些暈,眼前不時會灰黑一片。等再睜開眼,他們的身影似乎離我遠了許多。
我從來沒想到過,等發現自己第三次落崖了,還能這麼平靜的思考。
澄空,你可別傻呼呼的跳下來,我不會有事的,誰讓我是穿越的呢?看來我這輩子真的和懸崖很有緣啊!不過這樣也好,留在那裏,我肯定會卷入紛爭中。陶孜藤的所作所為無不是想拉攏我。而我殘破的身子加上無解的冰蝶毒,想來是命不久矣,臨死前看到澄空哭我會舍不得的。這樣也好。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哦,對了。
掉著掉著,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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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總算在十二點前趕上了。哈哈,為了補償大家久等了,兔子沒有把這些分成兩章,厚道吧~~五千字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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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題目是事不過三。說明以後聆語不會再落崖了。我也寫的聽無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