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
    愛琴海。
    葬儀餐廳。
    天殿。
    鬼殿。
    聖殿。
    巫殿。
    好大的陣仗。
    風光的嫁娶。
    一顆米也未進。
    一滴水也未沾。
    一點菜的香味也沒有聞到。
    北京時間2月14日晚。我和真夜引和天空宸在四大殿堂舉行基督教結婚儀式。三人在牧師的見證下。在朋友的祝福下。互換戒指。交換誓詞。婚禮當晚，真夜引和天空宸如同童話中的公主。
    “你喜歡它嗎？”真夜引明知故問地道。
    “你把它收起來吧。我配不上它。”
    “我就問你喜歡不喜歡？”真夜引逼問。
    “不喜歡。因為我害怕被人剁手指。我很看重我的手指。因為我的手指以後會彈鋼琴。”
    “你以為我真的會把它送給你嗎？你這樣說我很生氣。”
    “我想問一句。你為你的手指買保險了嗎？”
    “我隻不過是來告訴你它叫肖邦藍鑽石戒指。這對戒指有一雙漂亮的橢圓形藍色鑽石。”
    “謝謝。”
    “你喜歡它嗎？”天空宸非要問出個結果。
    “謝謝。”
    “屬於我們的結婚戒指叫溫斯頓藍鑽石戒指。這對戒指上有著一雙完美無瑕的藍色鑽石。”
    “這兩對戒指最適合公主的手指。但是。我很不喜歡它們。太奢侈了。太浪費了。太高貴了。太值錢了。”
    我似乎與這些那些格格不入。
    逃婚的念頭在心裏油然而生。
    真夜引和天空宸給了我童話般的生活、童話般的愛情、童話般的婚禮。
    捷克首都是歐洲最美麗的城市之一。
    布拉格廣場。
    全球最流行最經典的婚紗我們一件也沒落下。幾乎穿遍了所有的顏色。
    按下快門。
    婚紗照生成。
    人來人往。
    我們被裏裏外外地包圍得個水泄不通。有人把真夜引誤認成艾薇兒。有人把天空宸誤認成妮娜·杜波夫。但是無論我怎麼看。真夜引就是真夜引。天空宸就是天空宸。他們、她們把我誤認成真夜引和天空宸的經紀人或弟弟了。
    兩個死神神龍見首不見尾。
    四大殿堂。
    西洋梨。
    葡萄幹。
    藍莓水果蛋糕。
    夏季布丁。
    牛排。
    馬鈴薯薄荷沙拉。
    香橙紅茶。
    意大利紅酒。
    月華灼灼。
    落雪紛紛。
    光陰荏苒。
    始終未淡。
    歲月靜好。
    淺笑安然。
    心思純淨。
    人比水清。
    喧鬧的喜宴。
    到了下半夜。
    快樂到極點。
    疲憊到極點。
    那一天。
    夜。
    有祝福我們的聲音。
    有謾罵我們的聲音。
    在一個下著白色的大雪的夜晚。
    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從四大殿堂跑了出去。
    我可能會像《安徒生童話》裏的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在又冷又餓又困中死去。
    我要悔婚。
    這婚不能結。
    我突然想清楚了。
    今天和我結婚對真夜引和天空宸是不公平的。
    真夜引和天空宸給我的婚禮就像夢中的婚禮。我落淚情緒零碎。真夜引和天空宸都是為了我。真夜引逃跑了。天空宸也跟著她一起逃跑了。連隻言片語都沒有留下。
    但是不久後。我們三個人又在別的地方重逢了。
    但是我們已經凍得不省人事了。
    塞納河。
    手牽手。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望著天。
    看星星。
    一顆兩顆三顆四顆。
    連成線。
    背對背。默默許下心願。
    看遠方的星。是否聽得見。
    寒冷的雪夜。夜光下的塞納河。鹹鹹的海風。仿佛凝結成冰的海水。
    我叫她引。她叫我傑。
    我叫她宸。她叫我傑。
    傑，會卑微到塵埃裏，然後開出花來。
    引和宸。永遠不會。
    因為那天晚上夜裏的雪實在是下得太大了。塞納河隱隱約約像一座冰城。寒光凜凜。臨時跑出來的我們身上的溫度可想而知。冷冷地風像是給身體洗了個澡。一點都不溫和。而是扯皮拉筋的。海水的領域也是給我們一種你們快滾吧你們惹不起我的高傲的感覺。
    “我們是不是馬上離開這裏？”
    “過了今夜再走。”
    “是的。”
    “是不是應該隨便找個地方歇一下腳稍作休息。”
    “過了今夜再休息。”
    “是的。”
    然後。我們陷入了短時間的沉默。
    最後。沉默被打破了。
    “秀傑。我的鞋子穿壞了。你去鞋店給我買雙新鞋吧。”
    “秀傑。我的鞋子穿壞了。你在這裏給我把它修好吧，我就隻喜歡這一雙鞋。”
    “你們不要忘了你們不是人類。你們是死神。還輪得到我去買或修女人的鞋子嗎？”
    “真是不中用啊。我後悔嫁給你了。”
    “我差點忘了。你真的是一個人類。而且還死過一次。你真的是一個人類。而且還死過一次。命運悲慘的秀傑。被我發掘進初代神的遊戲。我真的是一個人人都怕的死神。而且我從不願意做虧本的生意。我真的是一個人人都怕的死神。而且我從不願意做虧本的生意。我問你。你應該怎麼解釋我救了你這件事？你應該怎麼相信我嫁給你這件事？”
    “不解釋。解釋等於掩飾。掩飾等於事實。不相信。相信等於背叛。背叛等於傷害。”
    白色的雪越積越多。白色的雪越積越厚。白色的雪越積越堅硬。白色的雪越積越輝煌。
    把我們埋得夠嗆。我們走到哪裏雪就跟到哪裏。有白色的雪的地方就有我們的身影。因為身體冷。心冷。所有的記憶隨著它們一起變冷。可能連血也是冷的。三個人沒有多少痛苦。沒有多少快樂。沒有多少黑暗。沒有多少光明。隻是真心對待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