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盤扣一生第七章7/8/80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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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順福這一跪著實把方繼業嚇了一跳,他急忙上前把他拉起來,說:“來順福你有話好好說,不要這樣。”來順福依舊不依不饒,哭訴著說:“方同誌你就行行好吧,好多年來我心裏苦悶,阿朵她比我還苦,我們都是苦命人!”方繼業還是堅持說:“你有話就起來好好說。”來順福這才起身,說:“我心裏曉得方同誌是個好人,心底裏善良,阿朵也是這樣說的。我心裏有話憋了好久,就想找時間給你吐露……”
    夜幕裏,方繼業拉著來順福靠坐在被江水水浪衝得一起一伏的筏子上,掏出紙煙來要給來順福一支,來順福說他自己有竹筒水煙,就拿出放在筏子上的水煙竹筒,裝上煙絲,問方繼業說:“方同誌你試試這個。”方繼業看著黑幕中老實憨厚的來順福,接過水煙竹筒,劃燃火柴,試著抽起來。
    方繼業為了打破尷尬,岔開話題對來順福說:“你們河南是不是姓來的多哦?”來順福說:“這個我不是太清楚,我隻曉得我們那一族人是花園口決堤後,1942年大饑荒的時候從鄭州逃難到黃河北岸邊三門峽的。”方繼業說:“我聽我們廠裏來主任說過,說你們河南姓來的源於虞姓,出自古代舜帝的後代遏父,封邑名稱為氏。大禹即位後,封商均於虞城,以後又移封於商,就是現在的商丘。商均西遷後,他的後人虞思公滯留在現在的河南虞城,就沒有再遷徙了。舜當天子時候,建都蒲阪,就是山西的永濟,他的另一支後裔虞定居到了蒲阪附近的虞鄉。虞遂的一支後裔被封於遂國,春秋時期被齊國所滅。商湯滅夏,封虞遂的另一支後裔到了河南淮陽。商王朝統治了大約500年後被周武王姬發滅掉。西周初年,商均的後裔遏父投奔了周武王,擔任陶正之官。周武王在滅掉了殷商後尋找舜的後裔,得知遏父正是舜的後裔大出喜望,便將長女太姬嫁給了遏父之子胡公滿,並封地於陳邑,就是現在的淮陽,取代了虞遂之後的陳國,以接續舜的香火。胡公滿的子孫後來就以國為姓,稱陳氏,一直流傳到今天。陳氏的諸多分支,其中有子孫分封在徠邑,也就是河南的滎陽。其後裔子孫遂以封邑名稱為姓氏,稱徠氏,最後簡化為來氏,世代相傳至今。”
    來順福對方繼業說這些不感興趣,說:“方同誌。我真是有話要對你說,我……”
    來順福說他爹帶著他們一家逃難來到了黃河北岸邊上的三門峽,靠給人擺渡勉強活著,後來日本人來了,封鎖了渡口。日本人想打過黃河去,可是對岸的國民黨軍隊死守在黃河南岸,就是打不過去,兩軍就這麼在黃河兩岸對峙好多年。沒了擺渡的營生日子就更難過,好在他爹還有木匠手藝,他就跟他爹做木匠活,好多時候都是被日本人抓去修工事,好歹還能勉強度日。後來日本人總算是投降了,他和他爹又幹起了在黃河邊擺渡的營生。那個時候胡宗南的部隊要進攻陝北延安,就在黃河口設卡抓壯丁,見了男人就抓。一天,國民黨的部隊征用他們的筏子運送壯丁過黃河,過了黃河後清點壯丁的人數,說是少了幾個交不了差,就把他們擺渡中年輕的人都扣了充數。他爹和國民黨兵理論,還被人家給打了一頓,以後聽人說他爹被打傷後幹不動活了,妹子給賣了,爹和娘餓死了。那個時候他還小,才15歲,在國民黨軍隊裏跟一個營長當通信兵,天天跟共產黨解放軍打仗。後來部隊進了四川,在成都的邛崍山上修工事,又要跟解放軍決戰。解放軍的大炮一響,團長和營長都被一炮炸死了,副團長一看就傻了眼,說兄弟們散了吧!於是,一個團都人作鳥獸散,都不曉得往哪兒跑,反正都往西南方向的大山林裏鑽。退到西昌的時候被解放軍攆上,又和解放軍打了一仗,他被解放軍打中下身,跟他們排的排副在山林裏轉了好幾天。等快要餓死的時候,終於看見了這裏的一個彝族山寨,後來我們就在這裏做了托木土司老爺的奴隸娃子。1956年大小涼山和我們這裏民主改革的時候,解放軍工作隊來查實了他們的身份,說他們這些國民黨軍的散兵也是苦出身,沒有什麼惡疾,就不追究了。工作隊還說,有願意回老家的給開證明和發路費,不願意的也可以就地落葉安家。
    來順福說這些方繼業以前也聽托木村長說過,但今天聽來順福親口這麼說,更加同情他的這些遭遇。掏出紙煙來給來順福一支。來順福這回接過了他紙煙,繼續說著他的故事。
    來順福說,他那時候跟著國民黨軍隊從秦嶺以北一路潰逃,跑到川滇交界的這裏實在是狼狽不堪,無路可走了,又身負重傷,萬幸的是被老托木老爺收留。他真是千恩萬謝,感激不盡,就想能在這裏治好傷,保住一條性命,總比被解放軍打死或者是逮住好。殊不知老托木老爺還把他們許給了這裏的彝族村寨女人,雖說是當奴隸娃子,甚至比這裏彝族村寨裏的奴隸娃子還要低賤一等,但畢竟是一條生路,也算是落葉安家。後來,跟他一路來的人都走了,他沒有走,一是他家裏已經沒有了人,二是他念阿朵家對他的好。他的傷是阿朵的阿達和阿母上山采藥給他醫治好的,他被老托木老爺許給阿朵的時候阿朵才13歲,民族改革那會兒阿朵的阿達和阿母都老了,又得了重病,他不能背了良心忘恩負義,他要留下來和阿朵一起給阿達和阿母養老送終。後來,阿達長大了,長的越來越漂亮,越來越遭人喜歡,村寨裏的男人都羨慕他有阿朵這樣的好老婆,但他自己心裏卻越來越覺得對不起阿達,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因為,他受的那個傷早就把他變成了一個廢人。那時候阿朵還小,但是阿達和阿母心裏清楚,他在阿達和阿母彌留之際給他們發誓,說這輩子就把阿朵當親阿妹,以後一定要給阿達另尋好人家。隻是阿達和阿母掉著眼淚對他說,在他們彝族村寨裏有規矩,老托木老爺的恩賜是永遠不可以變的。就是現在解放了,民主改革了,共產黨和政府說是自由平等了,但在他們彝族村寨裏每一個彝家人心裏都是不會變的,老爺的恩賜就是天法!阿朵長大成了大姑娘,要跟他圓房,也才曉得他不是個真正的男人。阿朵天天偷偷地哭,他自己也絞心爛腸愧疚地對阿朵說,要她以後另外找個好男人,自己這輩子就做她的親阿哥。阿朵在他身上撲打,也說和他阿達和阿母同樣的話,還說自從老托木老爺把他許給了他們家後,她的身份就再也不是黑彝了,就成了白彝,白彝和黑彝在彝家人心裏是不一樣的!再說彝家人被許配後海枯石爛都是不可以變的,她這輩子就命該如此,小的時候托木老爺沒有要了自己,這就是老天對她的責罰……
    來順福很無奈地說,這都是他們彝族人千百年來的傳統規矩,那些保持著正統彝族血緣的人叫黑彝,與其它民族通婚和非正統彝族血統的人都叫白彝,這種身份和地位都不能跟黑彝比。老爺永遠都是老爺,祖祖輩輩都是老爺,老爺的說的話就是天法,更不要說老爺的恩賜就是彝家人的榮耀和麵子,彝家人的婚配一生都是不可以改變的,這些都是埋藏在彝族人血脈裏的根基和信念。不是解放了,民主改革了就會變了的!
    來順福說到最後泣不成聲,拉住方繼業說:“方同誌,你說阿朵這輩子的命運是不是比我這個廢人還苦!我曉得我自己當過國民黨的兵,跟共產黨和解放軍打過仗,我有罪,老天爺再咋個懲罰我我都認。可是,老天爺他不該就這樣對待阿朵!阿朵是個好女人,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女人,她想做一個真正的女人她沒有錯,她想做一個阿母她也沒有錯啊!你方同誌你人好、又善良,你就……我是真心的求你,我也替阿朵求你了……我身子受過很重的傷,我也許活不到好多年,要是阿朵連一個她自己的娃娃都沒有,那她以後一個人該咋個過……”來順福哭著蹲在了江灘上,在黑暗中用手使勁地扇他自己的臉,不住地嚎啕道:“我不是人,我不是個男人……給不了阿朵想要的幸福……給不了阿朵娃娃……我就是一個罪人……一個不可饒恕的罪人!”
    方繼業的臉像是在被來順福抽打,他再不忍心來順福這樣折磨自己,他蹲下身子拉住來順福的手,對來順福說:“順福大哥你不要這樣,你要這樣叫我心裏跟你一樣難受,我……我……我答應……”
    來順福止住哭聲跪在了江灘上,迫不及待地說:“方同誌,你……答應了是嗎?你……真的嗎?”
    方繼業努力想在黑暗裏看清來順福的臉,說:“我曉得阿朵是個好女人,阿朵的心很善良,她也跟我說過,說她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你的,你來順福這輩子永遠都是她的男人,她就是想有一個自己的娃娃,以後你們都老了,有個依靠和念想……我……我對不起你了,順福大哥!”
    “你不願意……你不願意可憐阿朵……不信我來順福說的都是真心話!”來順福在黑暗裏緊緊地抓住方繼業的手,全身都在無限地失望中發抖。
    方繼業忍不住抱住來順福,在他耳邊艱難地說:“我……我答應你,答應阿朵,阿朵會有她自己想要的娃娃……”
    來順福悲戚地哭出了聲來,嗚嗚大哭,泣不成聲地說:“我的好兄弟啊……來世我給你做牛做馬……”
    來順福披著查爾瓦孤零零地留在了紅江邊,他說他不回江對麵的彝族村寨裏,就在江邊的筏子上睡,以後阿朵在方繼業那裏過夜,他都會在這紅江邊不回彝族村寨裏,這樣以後就不會有人說啥子閑話和生是非。
    方繼業摸黑走上了山坡,幾次回頭看夜幕下的紅江岸邊,心裏同情和可憐著老實憨厚的來順福,也同情想做一個真正女人和阿母的阿朵。
    等方繼業回到收購站,進了做飯的廚房,看見坐在油燈下癡癡發呆的阿朵,小聲對阿朵說:“來順福在江邊。”阿朵低著頭,說;“他都跟您說了……”他“嗯……”了一聲。
    阿朵像是剛洗過頭,用手攏了一下濕漉漉的頭發,起身給他舀了一碗飯放在桌上,又端過來一碗臘肉和香腸,一碗羊肉煮洋芋,怯生生地說;“跑了一天的路累了餓了,快吃吧,我們今晚上就不喝酒了……”
    方繼業心裏明白阿朵這話裏的意思,沒說話,端起飯碗來狼吞虎咽地刨著碗裏的飯。阿朵看他樣子笑了,說;“您急啥子嘛,人家今天晚上又不急到走,來順福說他以後都在江邊睡,等到天亮了在上來。”
    方繼業還是“嗯……”了一下,算是答應說來順福跟自己說了的。方繼業對阿朵說:“你也吃啊。”阿朵說:“我們早都吃過了,我看著您吃。”阿朵又說:“熱水都給您燒好了,一會兒您洗個澡。”
    方繼業仔細看了一下油燈下的阿朵,說;“你剛才洗了頭?”他能看清油燈下的阿朵一臉紅暈,阿朵有些羞澀,小聲地說:“人家曉得您愛幹淨,剛才洗過了身子……”
    阿朵說這話叫方繼業自己都感到有些羞臊,不過他還是大起膽子地對阿朵說:“阿朵……我……我會對你好的……”
    阿朵抬起頭來,含情脈脈地看著他,過了好一陣才說;“人家心裏曉得……”阿朵聰明地岔開話題,說:“您咋個這麼快就回來了呢,您要辦的事情都辦好了嗎?”方繼業好像這才算是找到要說的話。於是,滔滔不絕地給阿朵講起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叫阿朵聽得專注入神,也把他看得越來越了不起的有本事。
    方繼業一連吃了三碗飯,算是緩過勁來,阿朵一臉心疼地說:“看把您餓得,人家以後不要您再這樣了,您要是鑽在那個啥子爐子裏被烤死了人家咋個辦?”方繼業誇誇其談地說:“我死不了的,我這輩子還有好多事情都還沒有做呢。”阿朵一邊收拾一邊說:“就會說這些好聽的話哄著人家,我給您打水洗澡。”
    方繼業洗完了澡回到自己屋裏,看見床上的被子沒有了,正要過去問阿朵,阿朵進了屋子。阿朵默默地把身子靠了上來,用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腰,抬起頭來把滾燙的臉送給他。方繼業大口地出著氣,用手撫弄著她那還有些濕潤的頭發,突然下了決心,埋下頭去吻阿朵的頸子。阿朵的頸子和臉火熱一般,把身子更緊地靠在了他的身上,氣喘籲籲地低聲嗷嗚,發出微弱的呻吟:“方……方同誌……”
    方繼業被阿朵的那一聲嗷嗚激得雄性膨脹,毫不猶豫和吝惜地用力親吻著阿朵的耳朵、臉、嘴唇,阿朵想用力掙脫,卻被他死死地擁抱著不能動彈。在方繼業激情似火的親吻中,阿朵無力地癱軟下來,不能舍去地拚命把方繼業親吻的舌尖吸入自己的嘴裏,喃喃吟歎道:“我的男人……我好愛……的男人……啊……阿朵等這一天好苦啊。”
    方繼業抱起迷亂中的阿朵放在自己床上,熟練地解開阿朵彝族服飾上的盤扣,第一次貪婪地看著女人的胸脯。阿朵誘人的乳房豐滿挺拔,他顧不得多想和羞臊,用手去使勁地撫弄和揉捏,埋下頭去親吻,搔弄的阿朵更大聲地嗷嗚呻吟,他出氣不勻地說:“阿朵……我愛你,我真的愛你!”阿朵喃喃地說:“人家早就在心裏想做您的女人,等您這樣待阿朵,阿朵好想做您的女人!”
    方繼業想進一步解掉阿朵身上的衣物,阿朵拉住他的手說:“我的好男人,我好愛的男人,我們不在這裏,您跟阿朵來……”
    (待續)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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