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盤扣一生第四章4/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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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46
崔師傅拉著那輛支著白布床單的板車走了,薛芳和福利院裏其他老師、保育員都站在大門口含淚相送,心裏祈禱崔師傅平安無事。
可是,天都快黑的時候崔師傅還沒有回來,薛芳和院裏其他老師、保育員們提心吊膽,到大門口看了好多回。天黑淨的時候崔師傅終於回來了,是由幾個解放軍護送回來的,大家衝上去圍著崔師傅和那輛板車驚喜不已,板車上拉了兩袋大米和一袋麵粉,另外還有豬肉、幾箱軍用罐頭和一些瓜果蔬菜。崔師傅說:“真要感謝解放軍,我也是出門的時候沒有動腦筋,現在外麵到處都在打槍武鬥,哪還有賣米賣菜的喲!急得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就去找軍區的解放軍求助。部隊首長看過了我的工作證和我們兒童福利院的糧食、副食供應本,仔細聽了我們的情況,最後吩咐機關食堂的事務長,連分帶送的將這些東西給我們裝上板車。部隊首長還怕我回來的路上有啥子閃失,就派他們幾個解放軍送我回來,這天底下還是解放軍好啊!”
薛芳看見解放軍每人手裏捏著一本紅彤彤的毛主席語錄本,就問解放軍,這外麵到處打槍,你們就不害怕嗎?解放軍晃了晃手中的紅寶書,笑著說:“我們有這個。”她說:“這個管用呀!那些造反派手裏可有槍那?”解放軍苦笑地說:“我們不怕,我們宣傳毛主席的最高指示,要文鬥,不要武鬥。”小北方站在薛芳身後對解放軍說:“你們咋不興也拿槍打那些狗日的造反派呢?”一個帶隊的解放軍幹部摸了摸他的頭說:“你小孩子不懂,革命造反毛主席支持他們,那些搞武鬥的也隻是少數,多數革命造反派還是好的。”
小北方不服氣地頂嘴說:“他們好個屁!”
崔師傅給解放軍作揖鞠躬,千恩萬謝,薛芳也一再感謝解放軍,說是要沒有解放軍這些幫助,我們這裏的孩子們可就真要挨餓了!薛芳看著那些跟自己一般大的解放軍戰士,就想起薛媽媽,想起成都剛解放的時候自己被解放軍收容隊解救的情形,眼淚直往下掉,哭得跟淚人似的。那個解放軍幹部走上前來安慰她說:“小同誌別哭了,這些困難都是暫時的,以後都會好起來的。”薛芳說了一句那個解放軍聽不懂的話,她說:“薛媽媽都死了,這日子再也不會好起來了,都說事不過三,我們不能老是要讓解放軍來解放我們啊,那樣的話,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兒童福利院的吃喝問題總算暫時有了著落,但崔師傅還是叮囑食堂師傅省著點,心裏怕外麵的武鬥沒完沒了。半個月後,武鬥總算是慢慢地平息下來,街麵上又逐漸恢複了往日的生機,懸在崔師傅心裏的石頭也算落了下來,他每天又能拉著板車出門買菜,兒童福利院的孩子們又能在院子裏自由地嬉戲玩耍。
薛芳聽崔師傅回來說,是黨中央和毛主席派出了解放軍軍代表,將城裏的工人造反兵團和八二六紅衛兵,還有城外的那些產業軍、紅成和貧下中農戰鬥隊,拉攏到一起談判。軍代表傳達了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最高指示,說是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要文鬥不要武鬥,學校要複課鬧革命,工廠要抓革命促生產,誰要是再搞武鬥就不是革命造反派了,就是一小撮破壞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反革命派。今後,無產階級革命造反派,還要搞革命大聯合,成立像法國巴黎公社那樣的革命委員會呢!
過了幾天,崔師傅到區民政局找老錢開證明更換糧食、副食供應本,回來的時候把薛芳拉到一邊,神神秘秘地對她說:“你猜,哪個”人心壞”咋個了?”
薛芳猜不出來,崔師傅喜笑顏開地說:“我聽老錢說的,那狗日的在一三二廠遭一槍打中了,真是報應那!”
薛芳聽了高興地跳起來,說:“遭打死了啊!”
崔師傅說:“打死他就好了……隻可惜狗日的命大,沒有遭打到要害地方,我聽老錢說他是遭一三二廠那些轉業的產業軍一槍打在肚子,腸子都流出來了,現在還住在三醫院,沒兩三個月下不到床。唉!我聽了好解氣哦!”
崔師傅還說,那些一三二廠裏的轉業兵槍法神得很,打工人造反兵團和八二六紅衛兵那些人,專打他們下身不致命的地方。前一陣造反派拉死屍遊行示威好多都是假的,多數都是造反派搶人家醫院停屍房裏的屍體來冒充的。崔師傅又說,那天人家老產和紅成突圍的時候,一個衝鋒就把工人造反兵團和八二六紅衛兵的鐵桶包圍衝得唏哩嘩啦,八二六紅衛兵的江海雲連鞋子都被攆掉了。一三二廠裏的那些轉業兵產業軍突圍的時候,帶走了他們廠裏所以的保密文件和圖紙資料,帶不走的都安上了炸藥和地雷。那些造反派和紅衛兵不敢在一三二廠裏亂走亂動一步,他們攻占的一三二廠就是一座空廠、死廠,真是大快人心啊!
最後,崔師傅還說:“”支左”的解放軍軍代表已經進駐了區民政局,現在區民政局的造反派又換了一個頭頭,姓陳,聽說原來是工人造反兵團總部的啥子參謀長,我到是沒有看到那個人哦,老錢說這下看來”人心壞”肯定是回不來了。”
薛芳聽了說:“我還巴幸不得他死了才好呢!打不死他,他回來不了也好,這樣我們就可以過安心日子了。”
薛芳心裏剛剛高興了兩天,小北方又不見了,這可把薛芳急得想跳河!不過薛芳有了上次的教訓,這次就先去梵音寺老店鋪那邊找找看。
到了梵音寺老店鋪那邊,隻有趙師傅和邵姐在,他們都說沒有看見小北方,薛芳心裏很失望。不過邵姐勸慰她說:“你不要擔心,我看小北方肯定跑不掉的。”薛芳說:“那不一定,這孩子心思太重,哪個都不曉得他心裏是咋個想的。”邵姐說:“我就覺得這孩子肯定跑不遠,你想啊,他河南老家沒有人了,薛院長又死了,他現在唯一的親人就是王副區長是不是?現在王副區長杳無音信,這小北方要見不到王副區長就肯定跑不遠!”
薛芳覺得邵姐說得有理,但見不到小北方人影心裏還是不踏實,邵姐提醒薛芳說:“我看你還是去他念書的學校裏看看,興許他在哪裏呢。”薛芳這才說:“對了,小北方前幾天還問我啥子是複課鬧革命,我跟他說就是革命造反還是要念書的意思。”
邵姐一直把薛芳送到小巷口子,當薛芳要離開的時候才說:“大妹子你晚上能不能抽空再過我們這裏一趟,也許我們二師兄和大師姐有事要跟你商量一下。”薛芳問:“有啥子事情呢?”邵姐說:“你晚上來了再說。”
薛芳心裏惦記著小北方,沒有和邵姐多說,就急匆匆地往小北方念書的學校去,到了學校也沒有見到人影。薛芳問學校大門傳達室的師傅,師傅說:“剛才是有幾個學校的學生在操場上耍,後來聽說文殊院那邊有造反派跟和尚武鬥,他們怕不是去那邊看熱鬧了嘛?”
薛芳這下又急了,問師傅說:“造反派咋個會又跟和尚過不去呢?”
師傅說:“曉得的哦,好像是文殊院裏的和尚隱藏了幾個走資派和被打傷的老產,遭造反派曉得了,鼓搗要文殊院的和尚把交人出來,和尚不幹,兩邊就碼起了人……”薛芳沒敢再往下聽,轉身就往文殊院跑!
到了文殊院,一看那陣仗薛芳差點沒被嚇死。隻看見好多造反派拿著鋼釺和木棍氣勢洶洶地往裏衝,又有好多被打的頭破血流地出來,但那些造反派還是跟一群馬蜂一樣個個拚了命地前赴後繼。薛芳不幹叫出聲來,隻能擠在圍觀看熱鬧的人群堆裏搜索尋找小北方,並且隨著人群潮湧被擠來擠去。人群裏不斷有驚歎聲爆出,薛芳問其中人說:“你們就不怕打槍嗦?”人家說:“現在都沒有槍了,槍都被解放軍沒收了……”
薛芳聽人家這樣一說,心裏才算稍微緩和一點,踮起腳尖往大雄寶殿上看,隻見大雄寶殿台階上有好多和尚們手持木棍打坐在蒲團上,就在那裏把持著大雄寶殿的台階。造反派端著鋼釺和木棒,高呼口號,一撥又一撥地往大雄寶殿上湧,隻是剛一衝到台階口就被和尚揮舞的木棍打了下來。造反派用鵝卵石和磚頭去攻擊那些怒目以待的和尚,和尚們麵對飛來的石頭和磚塊毫無懼色,沒有一絲退縮讓步的意思,個個巍然不動,用他們的血肉之軀捍衛著他們心中的神聖。雙方就這麼對峙,焦灼與白刃成一片,整個場麵驚心動魄。薛芳嚇得心慌,她生怕薛小北方就在這裏麵,她顧不得危險大聲地喊叫著小北方。可是,沒有一個人理會她,也沒有一個人對她的喊叫感興趣,她一下子癱軟地坐在了地上……
這時候她突然感覺有人在拉她,回頭一看是小北方。薛芳吃力的站起身來,揪住小北方的耳朵就往文殊院外走,邊走邊說:“你硬是要把姐姐氣死你才安心啊……”
晚上,薛芳來到梵音寺老店鋪,大師姐楊繼美把她帶上樓,當她一眼看見躲藏在房間角落裏的王副區長和陳英雄叔叔,另外還有兩個不認識的男人時,鼻子一酸,失聲痛哭。大師姐楊繼美緊緊地抱著她說:“大妹子,現在不是我們哭的時候,我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薛芳擦掉眼淚,坐到王叔叔對麵,說:“王叔叔,您說要我做啥子?”大師姐楊繼美說:“是這樣的,你今天白天來找小北方的時候王副區長他們就已經在這樓上了,我們都曉得你為了薛院長和小北方吃了好多苦和累。前一段時間你王叔叔和陳叔叔他們被造反派批鬥和秘密關押了起來,幾天前”支左”的軍代表鼓搗造反派放了你王叔叔、陳叔叔還有史伯伯他們。但是,軍代表也怕造反派言而無信,再搞啥子亂子來,所有要你王叔叔他們暫時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等過段時間局勢穩定了再說。但是我們現這個地方實在是又小又不安全,說不定造反派隨時都可能來這裏搜查。所有,我們想看你們兒童福利院那邊可不可以……”
一屋子的人都看著薛芳,薛芳毫不猶豫地說:“我看是可以的,要不我現在就回去跟崔師傅商量一下,崔師傅那個小倉庫地下有個地窖,比這間屋子都寬敞。我跟崔師傅說好了,我馬上就過來接王叔叔你們。”
大師姐楊繼美說:“那太好了!不過另外還要跟你說一下,除了你王叔叔、陳叔叔和區勞動局的史伯伯外,還有就是我們趙師傅的大徒弟也是女婿張全有,他是五零二被服廠的車間主任,也是五零二被服廠產業軍的領導,前一段時間受了傷,現在造反派也在到處搜查他,能不能也一起去你們那裏躲躲?”
薛芳看了看王副區長,王副區長給她點了點頭,她說:“沒有問題!那我現在就回去跟崔師傅說說。”
大師姐楊繼美說:“那我叫二師兄用自行車帶你回去快點。”
薛芳回到兒童福利院,跟崔師傅一說這事,崔師傅二話不說就點頭說:“我們就衝薛院長和王副區長,這事我們絕對沒有怨言,而且心甘情願!”不過,崔師傅要薛芳晚上十一點半再把王副區長他們帶來,他說:“我現在就去大門口陪任大爺喝酒,等你們來了任大爺也睡著了,我給你們開門,今天這個事情院裏最好就我們兩個曉得!”
就這樣,王副區長一行四人,在兒童福利院食堂小倉庫下麵的地窖裏隱藏了起來。崔師傅每天晚上給下麵送吃的,到了後半夜的時候王副區長他們也到院子裏活動一下,過著晝伏夜出的日子。
關於薛院長被開封大串聯的紅衛兵說成是叛徒、特務的事情,薛芳聽薛媽媽的丈夫王叔叔說,薛媽媽最早在哪個梆子戲班裏的時候叫薛玉琴,這名字是班主給她起的藝名。44年冬天他們投奔了八路軍後,被編入了晉察冀邊區文工團,薛媽媽第一次穿上八路軍的軍裝上台演出那天,聶將軍就坐在台下。那天她唱的是梆子戲木蘭花,邊區機關、部隊和群眾兩三千人,被薛媽媽的表演所感動和鼓舞,掌聲雷動。演出結束後,聶將軍上台接見文工團的演員們,當聶將軍聽說她的藝名叫薛玉琴時,望著滿天飛舞的雪花說,薛玉琴這個名字也好聽,但它缺少一點革命鬥誌。我看你叫薛紅梅好!對了,你要願意我就給你起這個新名字,叫薛紅梅好不好?就這樣,薛媽媽參加革命後就叫了薛紅梅這個名字。
日偽方麵知道了梆子戲班投奔八路軍後,就將班主的一個遠房叔叔抓了去嚴刑拷打。班主的那個遠房叔叔經不住皮肉之苦,後來就到根據地來策反班主。於是班主當上了日偽特務,還給日本人送過幾次情報,使根據地蒙受了嚴重損失。這個案子後來被破獲了,邊區政府審判和槍斃了班主,有幾個受牽連的幹部和文工團員也受到了處理。但薛媽媽在整個事件中是清白的,這個事情當時邊區政府早就有過結論。63年組織上又對這個案子做過重新審查,最終結論和原來是一致的。也不知道那些混賬紅衛兵是從那兒聽來的隻言片語,還去查過去那些日偽檔案,那些日偽檔案都能信啊?硬要這樣栽贓薛媽媽是叛徒和特務,這簡直就是荒唐無比!
王副區長跟崔師傅和薛芳商量,他打算把小北方送回老家河南。崔師傅說:“那哪行啊!你們當幹部的現在自身都難保,你就把小北方放我們這裏,你就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虧待了他的!”
王副區長沮喪地說:“那天軍代表是鼓搗一個好心的造反派把我們偷偷放了的,那些造反派很快就會知道的,說不準也會到你們這裏來找事的,我不能把小北方留這裏給你們添是非。再說也也怕造反派拿小北方做文章。”
薛芳說:“不是說你們老家河南已經沒有人了嘛?”
王副區長苦笑了一下說:“我們河南輝縣老家是老革命根據地,小北方是我們王家一根獨苗呀!我領他回去,我不能叫我們王家斷了血脈了……”
聽王副區長這麼說,崔師傅點點了頭,算是理解和同情。
王副區長要帶小北方走的那天晚上,薛芳把小北方領導地窖裏,小北方看見了他爸沒有哭,隻是牙咬得綁緊。王副區長要小北方跪下給崔師傅和薛芳磕頭,叫孩子起誓,永生不忘崔師傅和薛芳的救命之恩。崔師傅急忙說:“使不得的,使不得的!”薛芳也淚眼漣漣地緊緊抱住小北方說:“我的命都是解放軍和薛媽媽給的……”
王副區長堅持說:“這是我們老區的規矩,誰救了我們八路軍和解放軍戰士的命,誰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我們要一輩子不忘,日後也一定要報答的!”
王副區長對薛芳和崔師傅安葬薛媽媽表示感謝,一個大男人說到傷心處失聲痛哭。他說他跟薛院長是42年冬天認識的,他們跟著梆子班一起投奔八路軍,在晉察冀邊區文工團裏他是文書兼編劇,薛院長是台柱子演員。在戰火紛飛年代裏,他像大哥哥一樣照顧著薛院長,生怕她受到一點傷害。49年4月渡江戰役的時候,一發炮彈打過來,他抱著她滾下江堤,他們倆的耳朵好幾天都嗡嗡地作響,但身上沒一點受傷。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一直細心嗬護的愛人,沒有犧牲在戰爭年代,卻死在了和平年代,死的是那麼的悲慘。他自責沒有盡到做丈夫的責任,沒有保護好自己的愛人和革命戰友。王副區長用拳頭使勁地敲打自己腦袋,薛芳和崔師傅緊忙拉著他,勸解他,陳英雄和史局長也勸慰他看開一點。
王副區長還說,薛院長死的那一天,他們也被紅衛兵揪到皇城壩去陪鬥西南局李井泉書記。之後,就被造反派拉到川大關押起來,再後來他們被轉移了好幾個地方。造反派和紅衛兵每天都給他們戴上高帽子,掛上黑牌,拉到各個批鬥會場批鬥,遊街,坐飛機,挨黑打更是家常便飯。他說這樣的日子比自己抗日打鬼子那時候都難受,早知今天這樣還不如那會兒就跟日本人拚了,還落個抗日英雄呢!他講自己早就受夠了,不想再活下去了,要不是掛念孩子和薛媽媽,他幾次都想到自殺算了。那天他們悄悄回到梵音寺那邊,聽說薛院長死了,孩子被薛芳接到福利院裏,就知道這日子再也沒法過了。於是就萌生了把小北方送回老家河南輝縣的想法,他想老家山溝裏的鄉親們都知道他是抗日出來的八路軍,一定會像當年掩護八路軍傷病員一樣待小北方。
薛芳聽王副區長講的一切,就像回到了自己兒時經曆過的舊社會那樣沒了念想,心裏好一陣淒涼。她掏出自己的全部積蓄硬塞給了王副區長,崔師傅也用口袋裝了幾個罐頭和五十塊錢給小北方背上。情緒激動王副區長眼含熱淚一再托付薛芳,說要是他回不來了,讓薛芳每年清明的時候替他去看看他那葬在鳳凰山上的愛人和孩子,替他燒幾張紙錢和幾柱香。他說他現在不想死了,他要帶著小北方活下去,因為他的愛人和孩子死在了成都,死在了他們千裏迢迢南下來解放了的這座城市裏,他心不甘,他想一定有給他的愛人和孩子報仇的哪一天!臨別的時候,王副區長說,來日若是有機會,他在和孩子一起報答崔師傅和薛芳的大恩大德!
當王副區長和小北方的身影消失在黑夜裏的時候,薛芳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委屈,她想著躺在荒郊野嶺裏的薛媽媽和她的孩子,想著在寒夜裏亡命天涯的王副區長父子,情不自禁地趴在兒童福利院大門上哭了起來,崔師傅勸了她好一陣,她才慢慢地平息了下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