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聞潛鶴經了這麼一遭驚嚇，浮動旖旎的心思很是消停一陣，又行了半月有餘，車隊行到潮江之畔，在潮江的那頭便是順慶府，從順慶府繼續北上，不出五日便可到達漢水。
    行到這裏，車駕也陡然多起來了，各家車馬擠擠攘攘的擁在一堆，都在等著過江，原來潮江雖比不得漢水險闊，但水麵湍急，又有暗流湧動，夏季水位暴漲，非得熟手方能越險，因而夏時出行較少，及至秋冬，水位下降，越江車隊便又一股腦的出來了。
    距離潮江不過二裏地有個叫小葦坡的地方，便是靠著招待往來出行車駕繁華起來的，凡是欲渡江的人，少不得都要在此留宿些時日，車隊後麵跟著的平民也越來越少，他們無銀錢渡江，自然要想些旁的法子，或是就地散去另覓生路，或是偷偷翻出藏起多時的鐲子，求船工予他們一個狹小角落。
    蔣殷自來到此處，便不再駕馬出行了，他整日裏待在那個闊大的馬車上，抑或獨自宿在客棧空房中，輕易不去見人。
    這裏人多嘴雜，難保不會再有識得他的人，成功到達漢水之前，他不欲節外生枝。
    與蔣殷相反，聞潛鶴卻好似重新活過來了，他瞅著蔣殷這坨鮮肉動不得吃不得，憋屈了好些時日，如今等著渡江的車隊中多有他識得的世家中人，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重新拾撿起了與他們往日相交的情誼。
    這麼一來二去的，叫聞潛鶴探聽出個大消息。
    大將軍蔣方良已是被革職囚禁起來了！
    嘿！大將軍沒有反，兵權也已交出，現下掌控漢水兵士者，乃是河間王氏的王棟。
    這說明什麼？這便是在言蔣家已是徹徹底底的垮了，恐怕再也翻不了身！
    說是囚禁，恐怕連屍首都已涼透了吧！
    聞潛鶴初初聞聽，簡直喜不自勝，現下他還有什麼好怕的呢？那蔣殷再是凶狠，也不過一人爾，還能翻出天去？
    一想到美人就此唾手可得，簡直連血液都一道沸騰起來了呢。
    聞潛鶴迫不及待尋到蔣殷，後者正在馬車中翻查輿圖，這圖做得粗淺，隻畫了大的山川河流，小一些的府城都尋不見，可蔣殷看得認真，手指時不時劃過某處。
    聞潛鶴抵拳輕咳一聲，蔣殷仿若未聞，聞潛鶴又悲愴著歎息，這回蔣殷終於有了反應，收起輿圖，他朝聞潛鶴瞟過一眼：“出了何事？”
    聞潛鶴作悲痛狀，一邊搖頭，一邊伸出手掌去握蔣殷：“二爺，我今日……”
    蔣殷斜睨過來，聞潛鶴僵硬緩慢地將手收回：“我今日聽到了一個消息。”
    “關於我父的？”
    聞潛鶴閉上眼，沉痛地跟著點頭。
    蔣殷嗤笑：“不必理會，定是假的。”
    說完又再次翻開輿圖仔細瞧起。
    聞潛鶴一口氣堵在喉中，不上不下，難受得緊，他忍不住道：“這……二爺還未曾聽我言明，如何判斷真假？”
    “我說假的就是假的！”蔣殷一掌拍在幾上，再抬首看過來時，已是雙目赤紅了，“還是說，你執意要與我過不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