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果然是通過川瀛府將鐵礦運出與蠻夷交易，信裏頭夾雜了兩張徐氏族人與蠻夷往來書信，如此鐵證不容錯辨，此外，那常敬堯還點出了一樁奇事，那徐氏賣予蠻夷的鐵器好壞夾雜，質量良莠不齊，可按理來說，徐氏族中擅冶鐵的家奴多矣，且技藝高超，當不會有這樣的失誤。
    當然，這樣的小事也隻稍提了提，是如何也遮掩不了徐氏與蠻夷勾連罪責的。
    蔣殷先是將書信狠狠按拍在桌上，以往雖有猜測，但終究未有實證，此時證據確鑿，他氣得渾身都在發抖，多少大衛兒郎將死於自己人打造的兵器之下，蠻夷鐵蹄本就銳不可當，此時還為其添置獠牙，又或者青陽府之危就有徐氏的暗通……真是，真是賣國的蠈蟲！當將其千刀萬剮！
    可在蔣殷收到這封書信後沒多久，又從漢水傳來消息，竟言大將軍蔣方良通敵！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這與當初徐垚子分明是被徐氏所殺，卻反咬了蔣殷一口何其相似，隻這回事件尤為重大，且再無人庇佑。
    消息一出，舉國嘩然，雖不辨真假，卻無人敢與蔣殷相交，而蔣殷想要尋河間王氏相助的事更是無絲毫可能了。
    事情發展到了這裏，蔣殷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從一開始天家病體愈沉，就已經一步一步將他蔣殷，將他整個蔣家，迫入早已埋伏好的陷阱中，現在更是懸絲繞頸，頃刻間就會斃命了！
    好一個江都徐氏！
    蔣殷眼白布滿血絲，已是有癲狂之相，他攜了密信入宮，天家不能理事，那就尋太子衛賢，可今時不同往日，宮門口竟有人攔他。
    “蔣二爺，宮中不得配劍。”
    蔣殷徐徐抽出長劍，劍指說話的侍衛：“我往日佩得，如今卻不能了？”
    那侍衛與蔣殷對視道：“是，還請二爺卸劍。”
    “若我不呢？”
    “恕卑職不能放人。”
    蔣殷將長劍擲在腳下：“如此，我可能進？！”
    那侍衛當即默默退開。
    等蔣殷入內，一旁的侍衛道：“你與他客氣什麼？還當他是以往那個蔣二爺？”
    “往日裏趾高氣昂，全不將咱們放在眼裏的，如今卻好，轉眼就要被殺頭了。”
    那侍衛出聲道：“上頭都尚未有論斷，還是不要議論的好。”
    “什麼論斷不論斷的，都傳成什麼樣了，還能叫他翻身？”
    那侍衛就不說話了，可在他的記憶裏，蔣殷對誰人都是一貫如此，有時心情好了，還會隨手扔出個小玩意給他們，並不難伺候。
    蔣殷進入殿中，見衛賢正在批閱奏折，尚來不及說話，衛賢就道：“我以為你會更早些來尋我的……先飲盞茶吧。”
    蔣殷哪裏會有品茶的心情，他道：“我今日求見太子，是為社稷之大計。”
    衛賢放下筆，還是道：“先飲口茶水吧。”
    左右的小黃門為蔣殷奉茶，蔣殷見此，端起茶盞一飲而盡。
    “如何？”
    “什麼如何？”
    衛賢一笑：“蔣二啊蔣二，你果然未曾變過，這茶便是你此前贈我的毫葉金尖。”
    蔣殷眉頭輕攏：“不過一點茶葉罷了，我品酌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