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泡了一刻有餘，蔣殷連嘴唇都泛出青白色澤，這才從涼水中起身穿衣。
    他懨懨側躺在床上，看上去仿若剛大病了一場，蔣殷為他遞來熱茶：“二爺，喝一口。”
    蔣殷半睜著眼瞟過來：“不喝。”
    衛如歸卻蹲跪在床前，將茶盞邊沿抵至蔣殷唇側：“聽話，喝一口。”
    蔣殷正要開口，那茶水被順利灌入，他不輕不重踢了衛如歸一腳：“你膽子倒是越發大了。”
    衛如歸摸了摸他的眼角，那裏熱烘烘的，有些灼手：“可有好些？”
    蔣殷哼道：“不過醉酒罷了，也值得你這樣緊張。”
    可他心裏又有點高興似的，眼角眉梢都帶了笑。
    衛如歸沉默片刻，居然上了床榻，蔣殷還沒來得及斥他，他已是將蔣殷攬入懷中圈抱著了，掙了兩掙，骨頭卻分外酸軟，蔣殷便半推半就隨他去了。
    衛如歸一邊順著蔣殷的脊背輕撫：“那賜酒既這樣醉人，二爺當少飲一些。”
    蔣殷閉著眼：“天家賜酒，多少人欲求卻不能，偏你竟嫌棄起來。”
    又睜開眼恐嚇道：“衛如歸，你這樣的言辭，當斬。”
    說完又唇側帶笑：“但倘若你一直伴我左右，我蔣殷便做主保了你。”
    眉眼間的意氣竟連病懨都無法遮蓋。
    又另有一事需細表，今夜衛如歸終於在蔣殷的默許下可與之同寢一榻了。
    過了好幾日，常敬堯約蔣殷遊玩，蔣殷本不欲去的，轉念一想，正巧有事欲向那常六請教，隨口應了下來。
    當日常敬堯包下遊船，說是要與他的摯友暢遊鴨水江，這鴨水江乃大京城第一名景，取自“春江水暖鴨先知”之意，江岸兩側蘆葦綿延千裏，江水之中小島星羅棋布，島上綠蔓叢生，渾如嵌入江中的綠寶石，若是運氣好些，正碰到天清氣朗之時，頭頂蔚藍蒼穹仿若倒懸入水中，便是文人騷客都要多吟誦出兩首佳作來。
    蔣殷攜了衛如歸赴約，到了那兒，正巧瞧見常敬堯與那叫阿堵的侍衛勾勾纏纏牽手立在船頭，他尚來不及出聲，常敬堯已看過來了，又見他著急忙慌甩了手，整個人被火燒著一樣跑下船。
    “蔣二，你怎……怎麼不出聲，抑或遣人報我一聲也好啊……”
    蔣殷慣常不愛聽廢話，一邊往船上走一邊說：“你既已光明正大與他親近，又何懼被我看到。”
    常敬堯有些不好意思：“可你不是說……你不喜男子相戀嘛……”
    蔣殷咳了一聲，略過這個話題：“你邀約我出來，隻為賞景？”
    常敬堯警惕朝左右環視一圈：“且先上船。”
    大船駛入江心，左右兩岸離距甚遠，江麵開闊，清風徐來，當是叫人心曠神怡。
    可常敬堯神色卻凝重起來，他揮退了阿堵，瞅著蔣殷背後的衛如歸，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蔣殷朝衛如歸點了下頭，後者也自覺退到船尾去了。
    常敬堯長舒一口氣：“我還以為今次不能將你蔣二約出，你能赴約當是太好了。”
    蔣殷問：“可是事關漢水？那位大京城中尊貴之人？”
    常敬堯點頭又搖頭：“那人是誰我當真查不出，可我那在漢水的管事查出了另一事。”
    隨後他用凝重的聲音說道：“當日蠻夷越漢水而入，實是為運出鐵器兵械！”
    蔣殷唰地看過去：“有人私賣兵械與蠻夷？！”
    這可是當誅九族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