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衛如歸並不反抗，蔣殷很快便取了出來，竟是一截焦黑的木頭。
    蔣殷垂了眼，麵帶狐疑之色，又將木頭置在鼻下輕嗅：“雷擊木？”
    細細察看木頭紋理，他篤定道：“百年雷擊桃木！”
    再看衛如歸時，就很有點諱莫如深的味道了：“你藏這東西做什麼？”
    衛如歸閉口不言。
    蔣殷大怒，上前提起衛如歸的領口：“你說是不說？！”
    衛如歸輕聲道：“原是準備送予你的。”
    這回答大大出乎了蔣殷預料，且稱得上驚嚇了，他不由後退了一步：“送我？送我做什麼？！”
    “可製辟邪保平安的護符。”
    蔣殷看看手中焦黑的桃木，又瞅瞅老老實實的衛如歸，整個人神智回複，清明不少。
    他心情好了許多，收了桃木，嘴裏道：“你倒越發乖覺。”
    又輕踢了衛如歸一下：“還不去將你那床破褥子鋪墊上！”
    半夜躺上床榻，蔣殷竟有些難以入眠，他喚聲問：“衛如歸，你睡沒睡？”
    “還未。”
    蔣殷便繼續道：“我今日想來，你竟與我初見時很是不同，我本以為你是木頭一樣的性子，可你也有頂撞我的時候，我以為你木訥不善變通，可你竟去尋雷擊桃木送我，衛如歸，若你不是天性如此，我便要疑你故意以此引我了。”
    “唔。”
    “唔？”蔣殷翻坐起身，“唔是何意？！”
    “我覺得蔣府很好，不想離開，因而希望二爺能留下我。”
    蔣殷十分滿意地接受了這個答案，複又躺下：“你願留便留，我何時……我不再趕你就是！”
    又道：“快些入眠！”
    第二日晨起，蔣殷因昨日久未能入睡，整個人顯出暴躁的氣息，可今晨還需與蔣玄一道往宮中覲見。
    他眯著眼，似醒未醒的任人為他著衫，束發時卻扯了頭皮傳出銳痛，蔣殷因而被驚醒，一手按在桌上正要發火，見為他束發的正是衛如歸，又半哼不哼的消停了下去。
    蔣玄已著裝完畢，正站在門口喚他：“稚奴，不若由大哥一人去吧，你本無官職，去了也不能入殿，呆在家中正可好生領著你嫂嫂觀遊一番。”
    蔣殷不肯：“今日定有人欲刁難大哥，我若不去，你又得饒了他們，仇怨且得當場報了才叫人舒坦。”
    蔣玄搖頭笑他：“還說自己不是孩童，怎麼還這般睚眥必報，你說說看，這大京之中，還有誰人敢得罪你？”
    蔣殷也跟著笑：“就得如此方能快意，旁人總言我仗著大哥與父親撐腰，他們若有能耐，也叫他們尋來這般厲害的父兄！”
    蔣玄入了房門：“你啊你，我與父親既怕拘了你，又怕太過縱了你。”
    “大哥且放心吧，稚奴心中有數。”
    蔣玄正要開口，這回卻將陰影中的衛如歸看清了，他神情滯上一滯，麵色顯出些微詫異：“稚奴……這……”
    “大哥，我好了，我們走吧！”蔣殷打斷道。
    蔣玄隻得隨蔣殷匆匆上了馬車，車廂之中，蔣玄嚴肅著臉細細拷問了衛如歸的來曆。
    問罷，蔣玄長長歎息，他倒是無法對天家行止做出什麼回應，隻是說：“漢水之界也常有混血之人……都是些可憐人。”
    蔣殷沉吟著問：“這些人血脈已然被汙濁，竟還能與我衛軍共處？”
    “我與蠻夷交道日久，他們中有嗜殺殘暴的部族，也有溫和不欲與人結怨的，統禦者貪婪嗜殺，其族民便與之同化，那些混血之人常常是蠻夷劫掠我漢地婦女所生，往往生下便被溺死，就算僥幸存活，其處境艱難，比豬狗牛羊且不如，父親守漢水多年，見者繁多，實在不忍，後來便下了一條不得砍殺擄掠混血之人的命令，如今我與他們倒也相安無事，且他們在漢地受漢風影響多矣，我見他們與我們除樣貌外，並無不同。”
    蔣殷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蔣玄又道：“那衛如歸身世複雜，稚奴，你不要將他作普通奴仆待，回去便讓他離開吧。”
    蔣殷便心不在焉地說：“我心中有數，大哥，你操心的事也太多了些，不若想想何時替我添一個侄兒吧。”
    “又胡說些什麼？連你大哥也敢調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