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是時，蔣殷撲通跪地，天家也是為之一驚：“二郎，你何以如此？快些起來！”
    蔣殷執拗道：“臣蔣殷請願死守大京。”
    衛賢也立即跟著跪地：“兒臣亦請願死守大京！”
    衛康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咬了牙，也跪了：“父皇，兒臣亦願！”
    天家站在原地頓時顯出點手足無措的模樣，他有些舍不得地瞧瞧輿圖，又瞅瞅跪地那幾個，這抉擇於他來說，委實算偌大的折磨了。
    半晌，他唉唉歎氣：“行了，都快些起來，遷都的事……再議吧。”
    這便也是給他自己留了個口子，若情形當真越來越不好，遷都便非提不可。
    天家深感疲憊，仿佛又蒼老了幾歲，揮了揮手，便讓幾人退了。
    蔣殷三人順勢從殿中退出，衛賢道：“蔣二，此番要多謝你。”
    “我應盡之事，何以言謝。”
    衛康也笑著接道：“蔣二，你可不知，你未來之前，賢哥哥說了幾多好話，父皇可是全不理的，你一來，就那麼幾句，卻叫父皇改了心意，我瞧你在父皇心中的份量，可是比我與賢哥哥兩人還重得多。”
    衛賢抵拳輕咳，提醒地喚道：“三弟。”
    衛康卻毫無所覺，繼續道：“若你蔣殷為我衛氏子弟，恐怕賢哥哥這位置也要讓出來了，哈哈哈。”
    “三弟！”
    衛康嗬嗬笑道：“是我失言了，蔣二與賢哥哥可莫要怪罪我啊。”
    蔣殷輕乜了他一眼，對此竟未有一言，輕飄飄掠過他與太子告別，就此離開了。
    太子衛賢隨後也離去。
    而留在原地的衛康又掰折了一把扇子。
    要解衛康這番話，又要往上再倒個十來年去，原來當時蔣殷五歲留於大京，天家憐他孤幼，經常喚他入宮，蔣殷從小膽子便奇大，旁人不敢說的話行的事，他做來全無顧忌，譬如天家子嗣眾多，但入牒的就隻那麼幾個，又被教導的規矩給束縛狠了，麵對天家時隻有孺慕恭謹，失了尋常親近。
    蔣殷卻不管，動輒朝天家要背要抱，更有夢中驚醒後光著腳偷跑入天家寢宮的事，他這般可憐可愛，簡直要化了天家心腸，就算長至如今，三五不時也要入宮與天家敘話，直是比自家親兒子見得還勤些。
    待蔣殷回到如今處所，已是正午時分了，宮娘替他置好飯菜，蔣殷卻遍食不得，倒不是說飯食有怠慢的地方，縱給這些人十個膽，也未有敢怠慢蔣殷的來。
    隻不過……也不知是受今日心境影響，抑或漢水戰事未明，蔣殷隻覺桌上飯菜無一可口，舌頭無味，渾身都有些懶怠乏困之意。
    他撐坐了一會兒，屋中陰涼，冷意都侵入進來，蔣殷終於停了箸，外頭日頭正高，暖烘烘的太陽炙烤著大地，蔣殷在屋外虛站著，突然大喝道：“拿酒來！”
    不一會兒就有人奉酒上前，蔣殷扭頭一看，巧了，竟是那衛如歸。
    蔣殷一手取過酒壺：“怎麼是你？”
    “聽說你不留無用之人。”
    蔣殷自斟了一杯，一飲而盡後道：“如今多事之秋，你留在宮中比留在我身邊或許還要好得多。”
    衛如歸沉默一會兒，陳述地說：“你又後悔了。”
    蔣殷豁地轉頭看他，眼中似帶有針尖一般的利意，這“又”字用的不可謂不妙，衛如歸不僅不傻，且心裏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