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言跟李珂是臘月二十九回來的，因為老太太近些年喜歡熱鬧，所以多留了兩天。
    李春平二十九一大早起來就開始忙活著年夜飯，北方的年夜飯肉菜多，雞鴨魚都要有，不光這些，還有各種麵食，當然也少不了守夜的餃子。
    李春平因著年底，又想起今年剛搬家，所以就沒值班，二十七就開始修年假了。
    梁連海最近感覺李春平比平時來的勤，一開始以為是因為忙慣了，不習慣放假，也就沒多想。可是，自從那天喝完酒之後，李春平在他這待的時間越來越長，昨天晚上幹脆就是在他這睡得，壓根沒回家，美其名曰：一個人在家忒冷清。
    話說都到那份上了，兩家又挺熟的，又是兩個大男人，梁連海也不好意思把人家往外趕。
    李珂剛一進家門，就看見了李春平，小小的人鞋都沒換，大衣都沒脫，蹭的一下子就撲倒了李春平懷裏。
    梁連海聽見外麵有聲音，猜是兩個孩子回來了，剛出廚房，就看見了李春平父子倆在沙發上鬧著。梁連海進梁言言的屋子裏也沒看到她，就往門外走以為在後麵，結果樓梯間也沒有人影。
    “樂樂，你妹妹呢？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李珂聽見蔣叔叔叫他，趕緊跑了過來，不要爸爸了，“舅舅和妹妹還有小弟弟去找買衣服的地方了。”
    梁連海聽到是瞿東來帶著孩子們，也就沒細問，又問了些別的事情後就回廚房接著幹活了。
    梁連海剛進去，李春平就把小家夥拽了回來，出於警察的直覺，他覺得自家小子剛才說的有問題。他正打算仔細問問，瞿東來就帶著孩子進來了。
    進來的除了瞿東來和梁言言，還有一個男孩。梁連海沒見過這個孩子，確定不是梁言言外婆家那邊的親戚，他有點納悶。借口說讓瞿東來打打下手，把人叫進了廚房。
    “東來，外麵那個孩子是你私生子？”
    梁連海說完，瞿東來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背過氣去，“咳咳……咳…姐夫，話可不能亂說啊！我今年才二十五，那小子今年都七歲了，我上哪生他啊！”
    梁連海一想也對，“那是誰家的？我不記得在你們家那邊走的近的親戚裏見過啊？”
    “那小子叫曲立冬，你還記得言言一歲的時候，跟媽一起過來的那個大姨不？”
    “蘭姨？”梁連海想了一會，確實有這麼回事。
    “就是她，她姑娘未婚先孕，一開始男方說完娶，可是就是不定日子，不談事情，結果肚子越來越大，那邊那個男的也跑了。後來沒辦法就生了下來。這孩子滿月，蘭姨姑娘就跑了，再也沒回來。”
    “那你把他帶過來是？”
    “這不前兩天蘭姨摔了一下，住院了，咱媽就把孩子接過來了，說是等蘭姨出院再送回去。我今兒為啥帶他過來，你得問你寶貝閨女嘍。”
    梁連海一邊準備年夜飯，一邊歎氣。他知道梁言言為啥帶曲立冬回家，小丫頭跟她媽一樣，心善，還心軟。梁言言的外婆家之前雖然隻是個農民家庭，孩子卻不少。發展到現在，她外婆家裏從政的人也越來越多，所以有些勢利眼很正常。其實，就連梁連海都不太願意去老太太那邊，雖然他開餐館不丟人，可依舊架不住那些人的冷嘲熱諷。大人那樣，教出來的孩子，多一半也就跟大人一個樣了。
    瞿東來中午吃了飯就走了，曲立冬也跟著一起回去了。臨走的時候，梁言言一直送到樓下。車上了大街他們就看不到了，可梁言言還是站著不動，梁連海彈了下小丫頭的腦門，然後抱起來往家走。
    “爸爸，立冬哥哥能不能也來咱們家吃飯啊？”睡覺前，梁言言小心翼翼的問。
    “嗯，你想立冬哥哥來咱們家吃飯嗎？”梁連海有點不太明白女兒的意思。
    “嗯！”梁言言想都沒想的點著頭，“立冬哥哥好可憐的，他媽媽不要他了，他外婆也住院了，咱們收留他吧。”
    梁連海有點沒反應過來，他是一點都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居然這麼想，他現在確實有點懵，不過他還得先安撫好自己閨女，“你想讓立冬哥哥來咱們家，咱們還得問一下你立冬哥哥家裏人啊，等過了年，爸爸帶你回去問問好不好啊？”
    “好！”說完，梁言言趕緊就閉上了眼，生怕現在不睡覺，一會梁連海反悔。
    梁連海看著小丫頭的反應笑了笑，沒再說啥，這件事他還需要時間想想。
    每天電視裏的新聞都在談千禧年，每個人都期待著新世紀的到來，也都等待著大年夜的狂歡。
    “距離農曆新年還有六個小時，新世紀的鍾聲即將敲響，讓我們一起期盼新世紀的到來。下麵讓我們連線春晚現場的記者……”
    每家每戶的電視機都在播放著晚會前的新聞，梁連海一家當然也是如此。
    從中午吃完飯，家裏的電話就沒斷，瞿麗麗家的親戚，自己家的親戚，一波又一波。等到電話越來越少的時候，已經快到晚上八點了。
    李春平把最後一盤餃子端上桌，這頓年夜飯就算正式開始了。
    梁連海收拾好廚房剛走出來，梁言言就小跑著過來，一下子抱住了梁連海的大腿，“爸爸，過年好！”說完就衝梁連海伸手要紅包。
    梁連海手機還端著扣肉，碗裏的菜湯差點讓撞出來，李春平看見了，趕緊把碗端了過來，這才沒灑出來。
    梁連海看著閨女這滿眼亮晶晶的樣子，想說教的話到最後也沒說出來，隻是小小的彈了一下腦門，“還沒到新年呢，你這個年拜的不算數啊。”
    鬼靈精的小丫頭一聽就不高興了，“哼，我就說你不會給我的，樂樂哥哥還非要跟我打賭說你會給。”還沒等梁連海說啥，小丫頭就跑到客廳的桌子旁，跟李珂一起玩兒去了。
    李春平聽見他們的對話，覺得有些好笑，湊到梁連海邊上偷偷說，“壓歲錢，就是新年前給的。”
    梁連海沒說話，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示意紅包就在裏麵的口袋。當時李春平不光沒反應過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下意識的就伸手摸了過去。
    剛坐下的梁連海突然就感覺胸口有兩隻手，刷的就站了起來，嚇得兩個孩子都看了過來。這麼一驚，李春平才回過神，看著一臉驚訝的梁連海，趕緊把手拿了回來。
    “那個啥，我就想把紅包拿過來，沒想到你那裏，咳咳，還挺敏感的啊。”李春平試圖打馬虎眼。
    梁連海顯然不吃這套，剛要發作，梁言言這丫頭就跑了過來，朝梁連海伸手要抱抱。梁連海腦子還有些懵，本能的抱起了閨女。
    梁言言窩在梁連海懷裏，嗔怪的看著李春平，“李叔叔你幹嘛欺負我爸爸！”
    李春平不知道梁連海的前胸位置比較敏感，但是一聽小丫頭一說，又憑著警察的經驗，便明白怎麼回事了。可是，現在明白了還不如不明白呢！李春平現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進退兩難。
    李春平原本不這樣，年輕在車間幹活的時候燙傷了胸口，後來傷口雖然好了，但是新長出來的皮膚卻特別敏感，有段時間甚至都不敢穿硬一點衣服，夏天的時候能光膀子，就光膀子。
    後來看了好些醫生，都搞不明白怎麼回事，慢慢的，梁連海習慣了之後才能夠忍受一些。不過，除了棉質的衣服以外，其他材質的衣服還是不行的。
    梁連海抱著趴在肩膀上的梁言言，深吸了兩口氣，等緩過了勁，便把小丫頭放了下來。
    “就你鬼靈精的，我沒事，去找你樂樂哥哥玩兒去。”
    梁言言看爸爸臉雖然還有些紅，但是其他的都沒有不對勁的地方，就乖乖的跑走了，隻不過臨走的時候，狠狠地瞪了李春平一眼。
    李春平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咳咳…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梁連海看他有些不自在，就不打算繼續這件事兒了，畢竟大過年的，也不是什麼大事。梁連海拍了拍李春平的肩膀，“我沒那麼嬌氣，除非你是故意的？”
    李春平看他沒啥大反應，心裏不知道什麼感覺，希望發生點啥，可又不希望發生點啥。後來索性也不想了，拽著梁連海坐下，吃飯。
    吃飯的時候，電視裏剛好播放著千禧年春晚的開場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