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的下課鈴剛響，關博背起書包就跑了，馮紫陽在他身後感慨道：“說不是初戀都沒人信！”
    關博氣喘籲籲的跑回家放下書包，拿起聖誕禮物出門，關媽媽問：“你去哪啊？”
    關博連頭都沒回：“我去看撕家，吃飯別等我了。”
    關媽媽的那句“早點回來”被硬生生隔在門裏。
    關博一溜小跑，他不敢跑的太急，怕顛壞了禮物，盡量控製著速度。
    到了嶽航工作室門口，關博有點失望，因為工作室裏麵黑著，他敲了敲門，果然，裏麵很安靜，沒人給他開門。
    關博不知道嶽航去哪兒了，也不知道嶽航今晚還回不回來，他握著手機在想要不要給對方發條消息，但怎麼開口？我在你家門口，你快回來給我開門？
    算了，等一會吧，也許一會就回來了。
    這一等就是一小時，從希望到失望，從失望到絕望，他最終選擇放棄，拎著禮物往家走去。
    關博有些失落，沒白天沒黑夜準備了半個月的禮物，卻沒能第一時間與收禮物的人分享，他還有點賭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大腦一熱就決定送嶽航禮物，說不定對方隻把他當成一個小孩。
    總之，一股無名火無處發泄，他看著手裏的禮物越看越生氣，想著要不要幹脆放在嶽航家門口走了算了。
    突然，遠處響起一陣震耳欲聾的發動機聲音。
    聲音由遠及近，耀眼的車大燈晃得關博睜不開眼睛，發動機聲音戛然而止，車大燈也隨即熄滅。
    關博拿下擋在眼睛上的手，正對上嶽航星星般閃亮的雙眼，他今天沒穿一閃一閃亮晶晶的演出服，但也是一身黑，與黑色的哈雷融為一體，唯有一張沒有血色的臉格外明顯。
    嶽航：“你這麼晚不回家在外麵閑逛什麼？”
    關博看見他本來很高興，但嶽航不解風情又帶有攻擊性的語氣有點激怒他了，他轉身就走，還扔下一句：“要你管！”
    關博走出去挺遠嶽航才看見他手裏拎著禮物：“你是來送禮物的，送給我的嗎？”
    關博停下腳步：“送給狗的！”
    嶽航：“給撕家的？”
    關博簡直要被他氣死了，悶著頭繼續往前走。
    嶽航：“上車，我帶你去看撕家。”
    關博原地站住沒動，他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嶽航明白他的心思。
    突然一隻手拍到他的肩上，他嚇了一大跳，因為他已經距離嶽航的哈雷走出去至少十米了，嶽航走過來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嶽航接過他手裏的禮物：“謝謝你送我的禮物，我剛想起來了，今天聖誕節。”
    一句話，關博一點脾氣都沒有了：“不客氣。”
    嶽航：“上車，我真帶你去看撕家。”
    關博：“撕家不在你家嗎？”
    嶽航：“走吧，今天聖誕節，我帶你玩。”
    關博第二次從他手裏接過頭盔，鬼使神差的戴到頭上。
    嶽航跨上哈雷：“摟緊了。”
    這次關博毫不猶豫，把嶽航抱了個滿懷，他認真的感受了一下，嶽航身上真的沒有溫度，周身上下冰冷無比，他感覺自己在用體溫溫暖著一具屍體，唯有一股清新的植物芳香提醒他那不是屍體，是嶽航。
    嶽航：“你送的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大的盒子，我都要看不見路了。”
    關博笑了笑，想起自己戴著頭盔嶽航看不見他的表情，剛想著說點什麼，嶽航一腳油門開了車。
    風呼嘯著從身邊劃過，關博的胳膊都凍木了，他大聲喊道：“你不冷嗎？”
    嶽航沒聽清：“什麼？”
    關博緊了緊胳膊：“我說你冷不冷？”
    嶽航：“習慣了。”
    嶽航再次用哈雷飆出了高鐵的速度，他停車的時候關博已經凍的失去知覺了。
    嶽航等了一會，見關博一動不動：“鬆手，大侄子。”
    關博：“胳膊凍木了，緩緩。”
    嶽航鬆開攔在腰上的胳膊：“進去緩吧。”
    關博抬頭看向四周，這個路段是這座城市寫字樓集中的地段，進進出出的都是職場白領，因運而生出許多足球酒吧和清吧。
    關博跟在嶽航後麵進了一間名叫“98club”的清吧。
    不知道是不到時間還是本來生意就不好，清吧裏沒幾個客人，悠揚的布魯茲音樂流淌在空氣中。
    關博懷疑自己走進了植物園，裏麵綠植多的跟熱帶雨林一樣，隨處可見的綠蘿和高大的盆栽植物，裝修的到是中規中矩，每張散台和卡座上都放了一個帶有清吧logo的方型小燈，燈光亮度恰到好處，隱隱約約能看到坐在對麵的人的臉。
    吧台裏正在忙碌的三個人，兩名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穿著一樣的製服，估計是調酒師，還有一名看上去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不知道是不是老板。
    綠植散發著植物獨有的清香，和略有苦澀的酒精味混合在一起彌漫在空氣中，瞬間與關博記憶中的片段連接。
    啊，這是嶽航身上的味，還有他工作室的味，就是這股味道，關博一下找到了根源，他剛想問這是什麼東西的味。
    聽見嶽航說：“你是不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關博點點頭，樣子看上去有點懵：“撕家在這？”
    嶽航：“對，在倉庫裏睡覺。”
    嶽航來到吧台，跟中年男子說：“老顧，給他倒杯果汁。”
    叫老顧的中年男子抬頭看了看關博，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又遞上一杯不知是什麼的綠色飲料。
    關博被他笑的更懵了，接過果汁一口幹掉，還挺好喝，有股黃瓜和百香果混合的味道，然後跟著嶽航往清吧裏麵走去。
    清吧一個角落有一扇偽裝的很好的門，跟牆麵很好的融為一體，上麵貼滿了海報，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這還有扇門。
    嶽航推開門點亮燈，瓦數不大的燈照亮了整個空間，關博發現這是個倉庫，裏麵空間不大，架子上整齊的擺放著一箱箱啤酒和飲料，撕家被關在一個籠子裏，這會正在呼呼睡覺。
    門在關博背後輕輕關上，隔絕了外麵本來就不大的音樂聲，瞬間安靜下來。
    嶽航打破寧靜：“這是我朋友的店，我這幾天有事，你又上學，撕家就送這來了。”
    關博：“撕家有的吃就很乖，不用怎麼操心。”
    嶽航：“你抱著這個盒子一晚上了，是想讓我現在拆嗎？”
    關博摸了摸手裏的盒子：“你什麼時候拆都行，反正是給你的。”
    嶽航接過盒子，神情忽然黯淡下來：“我好像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收過禮物了。”
    關博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反而緊張起來，他怕他的禮物嶽航不喜歡。
    倉庫裏安靜極了，隻有嶽航拆包裝的聲音，印著紅色聖誕樹的包裝紙被輕輕剝落，一個金色金屬質感縮小版的巴黎聖母院栩栩如生的展現在眼前。
    嶽航：“你做的？”
    關博有點心虛，畢竟一半以上的精細部位都是馮紫陽做的，他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
    嶽航：“真漂亮。”
    嶽航的反應讓關博有點興奮，他指著模型說：“還可以亮燈，你看。”
    縮小版的巴黎聖母院放在一個透明的PVC罩內，罩子底部安裝了一節7號電池，連著模型裏麵的一串小燈。
    關博：“要關燈才能看出效果。”
    他起身關掉了倉庫裏唯一的一盞照明燈，房間瞬間陷入黑暗，隻能聽見關博的腳步聲。
    突然，漆黑一片的倉庫一個角落亮了，小串燈的燈光從鏤空的巴黎聖母院模型照出來，閃著星星點點的光斑。
    嶽航驚歎道：“哇噢！”
    關博有點沾沾自喜：“怎麼樣，好看吧。”
    嶽航：“好看，你做了很久吧？”
    他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關博沒接他的話：“你管我做了多久，就說喜不喜歡吧。”
    嶽航毫不掩飾：“喜歡。”
    關博雙手捧著模型，嶽航走到模型跟前，彎腰仔細看著，燈光映在他蒼白的臉上，形成一道道光影。
    嶽航看著模型，關博看著他。
    冥冥之中，關博覺得眼前這個臉色蒼白，神秘兮兮，騎著哈雷的男人深深吸引著他，他錯不開眼睛，直勾勾盯著嶽航的臉。
    嶽航伸手去接盒子，關博光顧著看他的臉沒注意到他已經伸過來的手。
    四隻手在空氣中接觸。
    關博驚得差點摔了手裏的模型：“你手怎麼那麼涼！”
    嶽航的手是真的涼，像在冰水裏泡過一樣，跟他的人一樣寒氣逼人，從上到下散發的寒意。
    嶽航還在津津有味的看著手裏的模型：“別大驚小怪的。”
    關博再次好奇的問道：“你大冬天為什麼不穿羽絨服？”
    嶽航：“大侄子，你除了愛管閑事之外，剩下的都挺好。”
    關博：“……”
    嶽航：“你給我這麼大驚喜，我也沒準備禮物，說吧，想要什麼。”
    關博想了想，他什麼也不想要，就想多跟嶽航呆一會，於是說：“我還沒吃飯，請我吃個飯吧。”
    嶽航：“那可得好好選個地方，帶著撕家，讓帶寵物的餐廳不多吧。”
    關博拍著胸脯：“我知道一個地方肯定能讓撕家進去！”
    嶽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