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想過夜寧也是這麼厲害的人物。這可讓傾流開了眼界。難道這個世界的女人都是這麼強勢？終於了解到氣管炎是怎麼一回事兒了。
    “公子，對付那些人你可別心軟，你隻要心軟了，她們就得寸進尺了！”夜寧一臉憤懣，不停地朝傾流吐唾沫。
    “我……”沒心軟……還沒等傾流把話說完，夜寧又噼裏啪啦地截過話頭：“明珠閣的貨，還不都是步沅帶出來的？步沅是個什麼貨色！對了，那話怎麼說來著？有其老板必有其妓女！”
    傾流想，自己一定已經滿頭黑線了。夜寧一張嬌憨純真的臉，笑起來甜甜的，偏偏說話語速像機關槍，辦起事來像孫二娘，怎一個……爆胗天物！
    推開明珠閣“千紅紫”雅間的門，傾流無奈地搖搖頭。他本想一個人來赴約，所以拒絕了許老怪帶幾個弟兄來保護自己的好意。一來，他不想處處被丐幫束縛。他本不是為他人做嫁衣的性子，之所以選擇為趙鐵虎辦事，是因為瞅準了趙鐵虎不甘落步沅之後的焦急心態，也是為了擠身上流社會做準備，熟悉江州娛樂業的經濟脈絡。所以，若經常被許老怪盯住，那他永遠不會有出頭之日。二來，許老怪他們的“保護”，隻不過是說來好聽而已，恐怕是來享樂子的主意居多吧？這份心猿意馬的關心他傾流不屑於接受，況且現在是非常時期，若步沅故意讓許老怪他們鬧出什麼事端，正好給了步沅借口去反對清風苑。那時候，一切努力付諸東流不說，恐怕自己也會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了。
    隻是，竟想不到夜寧會跟著來，責問她吧，她還理直氣壯地說：“老板說照你那性子，定會被明珠閣的女人占便宜，就讓我來了。我這是在保護公子呢！”
    這話讓傾流哭笑不得之餘，還多了一份心思：葉弦音竟把自己了解得如此透徹。不過……他已經不是清風苑的主人了，夜寧還稱呼他為老板，看來他餘威猶在。心裏感到絲絲溫暖，卻又對弦音存了幾分戒備之心。複雜的心情湧上心頭，讓他本人也不明所以。這是怎樣的一種情愫，恐怕隻有老天爺才知道了。
    “彼方賢弟，你終於來了。”
    清亮的聲音讓傾流心跳一滯。他抬眼望去，隻見正廳中央，擺放著一張圓木桌。席上已坐上了三個人。當中是一個青衣女子，年紀不過二十有餘，麵龐清麗秀美，一雙流光溢彩的杏眼，在明媚中又存了幾分成熟。右邊則是個身著五色錦紋長袍的中年男人，身材略微發福，看樣子倒是慈眉善目的，一副暴發戶的架勢。左邊那個……一襲簡單素白的長衫，柔和地淡笑著的那人，正是傾流打死也不願意見到的葉弦音！
    “葉兄……怎會在這兒……傾流苦笑道，心裏卻想：媽的，怎麼他也來了？
    “我與步老板多年前便相識了。”看樣子，弦音也沒有因傾流十幾天的避而不見而生氣。這讓傾流心理竟有些憋屈得慌。
    “幫主臨時有私事不能前來赴約，區區隻有代替前來了。”傾流語氣頗為謙遜，“在坐各位不會覺得被拂了興致吧？”
    “哪裏哪裏。”中年人抱拳笑道，“彼方公子談吐不俗，想必也是一表人才，滿腹詩書。”他說著說著，還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啤酒肚，一臉猥瑣相，“彼方公子請入坐。”
    “多謝。”傾流拱了拱手，坐到弦音的身旁。一坐下，便嗅到了弦音身上淡淡的薰香味，他不由得身體一僵。當看見弦音遞來的一個關心的眼神後，額頭上更是隻冒冷汗。
    “首先來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姓顧，名有富，是明珠閣的大管家。”中年男人說。
    顧有富？他不是步沅？那……傾流又望向坐正中的青衣女子。
    “妾名步沅。”青衣女子仿佛覺察到傾流觀察的眼神，微微一笑，說道。那聲音，又酥又麻，讓傾流不由打了個寒戰。果然，妓女不好惹，妓女頭頭更不好惹。步沅長了這麼一副千嬌百媚的臉孔，看樣子也是個風月老手了。而且她身後很可能有一個非常強大的勢力，要不然許她再聰明機警，手段老辣，沒有倚仗依舊是不能成氣候的。
    “彼方，你是不是身體不適？”弦音柔柔地問。
    “呃？”傾流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弦音定是覺察到自己剛才被步沅電的那個寒戰。而且他離自己最近，可以由輕薄的紗笠隱隱約約地看見傾流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一時間，一種名為“感動”的暖流衝走心中一絲戒備。畢竟也是父母雙亡，身負家仇，這個時候關心關心傾流，也最容易打開他的心門，況且這個人還是讓他有著太多複雜感情的葉弦音。
    “承蒙弦音兄記掛，小弟不過是偶染風寒……”打死他他也不承認是因為與弦音坐得太近，一個緊張就冒出冷汗來。
    “那彼方喝完粥後，我就帶你去看看大夫吧。”弦音一臉關心地說。
    “呃……不用不用……”傾流急忙拒絕，他真怕自己和弦音相處久了，會真成個斷臂。喜歡步沅那種女人不打緊，她雖然太聰明過頭，不過至少還是個女人。喜歡弦音那就不行了，不說別的，光是性別這一關就過不去。
    “彼方公子真令妾身感動，身患風疾還應邀前來。”步沅又用那種又酥又麻的聲音說話。不過這回傾流倒沒被電到了，隻是露出自認為最美的笑容，也不管步沅是否看得見，說：“步老板也是個體貼之人，難怪江州的男人甘願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連區區第一眼見到你，也不免心神動搖。”
    這話百分之百是在拍馬屁。但是步沅卻站起身，繞到傾流身旁，用蛇一般柔軟的手腕搭在了傾流的肩頸，低身輕笑道：“彼方公子當真是個風流之人。”
    “風流談不上，下流卻是一等一的有。”傾流笑道，不動聲色地打掉步沅欲鍁開自己紗笠的手。過真如夜寧所說：有其老板必有其妓女！傾流暗暗想道。
    “妾身就是喜歡下流的男人。”步沅媚笑著，一雙纖纖玉手又卷土重來。
    還沒等傾流說什麼，坐在他身旁的弦音卻用絲絹捂嘴猛咳了幾聲。這幾咳可不得了了，傾流嚇得立即拿住步沅糾纏自己的雙手用力甩掉，雙手扶上弦音的雙肩，緊張地問道：“弦音兄，你怎麼了？”
    弦音抬起頭，有些詫異地看著他，又笑笑：“我沒什麼，倒是彼方，你呆會一定要去看看大夫。”
    “都這時了還談我幹什麼？”傾流氣急，又扯過弦音用的絲絹仔細看了看，確定沒有絲毫血跡後才鬆了口氣，“弦音兄，你若有什麼疾病，一定不要瞞著我。”
    正當他準備把絲絹還給弦音時，才發現包括弦音在內，一房間的人全都睜大了雙眼，嘴巴張成了“O”字型，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完了完了……剛才聽見了弦音咳嗽，他幾乎是本能地去關心弦音，沒顧忌到房間裏還這麼一票人呢，這麼多雙雪亮的眼睛在看著他呢。本來這個世界，男子相戀本就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方才他這麼大的反應，沒人認為他是個斷臂才怪！
    “彼方真是細心啊……”弦音最先回過神來，臉上帶著一貫柔若春風的微笑，把傾流電得那叫一個結實！
    “嗬嗬嗬嗬……”傾流知道自己現在的笑聲是多麼的恐怖，“大家喝粥，喝粥。”說完埋頭便喝，不管，也不敢去麵對那麼多雙雪亮的眼睛。
    人生呐，浮雲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