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心微微出了點汗，臨辰逸展顏一笑，用力地握緊我的手，隨即曼聲道：“免禮。”
    坐在垂簾後，我看著在殿中起舞的少年，不愧是“夕顏十公子”，什麼形容的詞彙用在他們身上都顯得庸俗。
    “盤鼓舞”是漢代一種踏在盤子和鼓上表演的舞蹈。舞時盤子和鼓排列在地上，舞者在盤與鼓上縱橫騰踏，表演各種舞蹈技巧。
    舞袖冠帶飛揚，青絲彎轉而上。玄翎，那個美如詩畫的男子就在我麵前起舞。舉手投足間帶著似有似無的憂傷，一點一點地俘獲著我的心。
    在鼓上翩然起舞的女子，長袖逶迤、細腰婀娜，我不由得開始妒忌她——為何，她能與玄翎共舞？
    身旁的侍女激動地談論著他們的舞姿，時而低頭竊笑。這“盤鼓舞”由名滿京城的“夕顏十公子”中七人與簡子彌次女“伊姬”共同完成，難怪她們會這麼激動。她們的聲音越來越大，我微微皺眉，拿起桌上的茶飲了一口。昕敏見我不悅，忙輕聲嗬斥她們。
    一曲終了，臨辰逸拍手讚道：“不愧是‘夕顏十公子’與‘伊姬’的合舞！各位果真將這盤鼓舞演繹到極致！”
    “多謝殿下讚賞！”八人齊齊跪地稱謝。
    “汐嵐如今竟出落的如此美麗，當年孤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隻是這麼大點一個小姑娘，拉著孤說個不停。”臨辰逸拿手比劃幾下。
    “臣女當時年少，讓殿下見笑了。”
    我一直覺得她有點眼熟，無奈她隔著垂簾無法看清。汐嵐這個名字……可能是玄汐嵐麼？
    胡亂用了膳，帶著昕敏到庭院裏散步。
    冬風起，雪落滿地，天地一片肅殺，庭院中的梅花倒正含苞欲放。我靠近梅花嗅了嗅，鼻尖觸到了冰涼的雪，隻覺寒冷。
    “眾芳搖落獨喧妍，占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擅板共金樽。”
    身後傳來男子的語聲，我冷冷地喝問：“誰？”
    一襲淺色華服，被白狐皮大氅遮住。
    他的唇邊蕩漾著玩世不恭的笑意，細長的鳳目演盡風流，高挺的鼻子在臉上投下陰影。略微有點尖的下巴，更為他增添了一分風流瀟灑。陽光下的他遮掩了太陽的光華，令人無法移開視線。
    “漓兒見過九王兄。”我低頭行禮。
    “王妹多禮。絕塵兩年前就一直想見見九王妹，今日一見……九王妹果然不同尋常女子。”
    風拂過他的臉頰，幾縷碎散的黑發隨風而動。“咯吱”一聲，他折下一枝櫻花，緩緩向我走來。
    他的眼中依舊蕩漾著玩味、風流和倨傲，卻多了幾分若有似無的讚賞。
    “九王妹可喜歡這花？”
    我不答，隻淡淡道：“王妹生辰，謝九王兄前來。”
    “這可不是道謝的語氣。”他欲取下我發髻上的牡丹，我伸手去擋，奈何他左手緊緊抓住我伸上來的右手，力氣之大令我動彈不得。
    “王兄逾越了。”我狠狠瞪他。
    “櫻花落盡階前月，象床愁倚薰籠。遠似去年今日，恨還同。雙鬟不整雲憔悴，淚沾紅抹胸。何處相思苦，紗窗醉夢中。”
    他並沒有鬆開我的意思，反而幽幽輕吟了一首詞。
    十一歲的男孩對九歲的小女孩吟“遠似去年今日，恨還同”？“何處相思苦，紗窗醉夢中”？有沒有搞錯！臨絕塵，九王兄，你是我的王兄啊！還好這周圍沒人，否則我們兩個今後誰也別想能過兩天安寧的日子！
    “牡丹怎配得上九王妹？還是這櫻花適合王妹，不汙不染，潔淨無暇。”
    他把櫻花插在我的發髻正中，手繞過我的身體，順著脊背慢慢向下滑。我的身體漸漸傾斜，一頭青絲被凜冽的寒風肆意地吹著。
    我冷冷道：“王兄逾越了，請自重！”
    他更緊地抓住我：“請自重？”
    “王兄請自重！王妹該回長秋殿了。”我刻意加重了“王兄”二字。
    他一愣，隨即鬆開了我。
    我立刻腳步虛浮地向殿內奔去。他唇邊輕輕滑落兩個字：“王兄……”
    “殿下！”我尚未進入長秋殿，昕敏一把拉住我，“殿下，您不可以，不可以這樣進去！”
    我慌亂地推開她的手，但又被她牢牢抓住。
    “昕敏，我……”我慌亂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隻能緊緊地抓著她的衣裙，喘著粗氣。
    “殿下！”嫣然快步走來，但被昕敏吼住：“站住！”
    昕敏緊緊地拉住我的手，掌心傳出的溫暖讓我稍稍平靜下來。
    “殿下好像受驚了，你待在此地不要動。殿下這裏，我來就可以了。”
    昕敏將我帶到一處隱蔽角落，我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殿下怎麼了？”昕敏的聲音柔柔的，令我安心。
    “臨絕塵……他……”
    “殿下請安心。不管您和九郡王之間發生了什麼，都請您記住，今天是您的生辰。”
    我向著前殿望去。臨絕塵，他現在應該在那裏吧。
    回到前殿的時候，臨絕塵果然已經在那裏了。他看都沒看我一眼，依舊風流倨傲，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在我經過他的時候，我感覺到他的眼波似有似無的掃向我。
    “漓兒在外頭瘋夠了？”臨辰逸看來高興的很。
    “父王說什麼呢，漓兒隻是出去走走罷了。”
    “剛才我們才說，叫汐嵐去離宮陪你住幾天，漓兒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