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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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見歡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接下來是比書畫,要求是以眼前景色為題,作一幅畫,並配上詩。其他人都是畫些綠樹紅花,亭台院落,唯有一人畫了一江春水一葉孤舟,飄然若逝,旁邊題李白詩雲:“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冷天齊定定的看著這幅字畫,畫中景物栩栩如生,呼之欲出,那對自由的渴望深深打動人心。字跡雋秀清麗,隻是筆觸帶著幾分拘謹,似乎在提醒著現實的無可奈何。冷天齊實在沒有想到這樣的花魁大會竟會有如此性情淡薄、格調高雅之人,不由頗感好奇。
最後一項,是七人自行展示才藝。冷天齊此刻起了興致,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何等人物能用琴聲讓自己落淚,用書畫來直抒胸臆。
這時台上各人逐一露出真顏,的確個個都是身材婀娜,美豔動人,或跳或唱,皆是風情萬種,顛倒眾生。冷天齊的目光隻是看著立在台上一隅的紫色紗帳,竟有幾分惴惴然。
終於最後一頂紗帳緩緩撤下,露出裏麵挺身站立的人兒。隻見這人身材高挑,一襲華素,腰中束著白色絲帶,頭發如男子般挽起,臉上薄施粉黛,手持一柄長劍。急促的古琴聲陡然而起,正是《十麵埋伏》,目光一凜,身子前探,手中長劍揚起,磅礴之勢頓生。一時間衣袂隨風、劍光紛飛。
冷天齊的目光緊緊盯著那似幻如魅的修長身影,心髒仿若停止了跳動。眼前這舞劍之人分明就是他心心念念著的楚兒!可是,可是楚兒不是無法行走嗎?怎麼又會來參加花魁大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冷天齊腦子一片混沌,理不出一絲頭緒。
突然,台上的人兒腳下一滑,摔倒在地,長劍也脫手而出。人群中不禁發出一聲驚呼,隨即又出傳出惋惜議論之聲。
看著那人兒被侍女摸樣的人扶著退下,冷天齊不由握緊了拳頭,努力控製著才沒有衝上前去。三皇子轉頭看著冷天齊皺著眉毛,一臉緊張的神色,笑了笑:“看不出來成王也是憐香惜玉之人呐!”
冷天齊輕笑了一下,沒有做聲,此時他的這顆心早就飛到另一人身上了。
因這意外的摔倒,花魁被迎風樓的雪芙蓉所得。周大人立即依照慣例,安排新選的花魁在晚間的慶祝宴會上獻藝,並特意叫雪芙蓉多加準備,小心服侍三皇子。三皇子卻對周大人說道:“最後那摔倒的美人姿色絕美,氣質脫俗,不知叫什麼名字?”
周大人忙拿出參賽名冊,回到:“啟稟三皇子,是蜀地落花閣的藍凝若姑娘。”
“哦,藍凝若,這名字也取得好啊!”
周大人立刻會意,說到:“請三皇子先去別館休息,臣這就去安排。”
旁邊的冷天齊聽了,心中登時一抖,卻又無計可施,隻得跟著三皇子先行回到別館。冷天齊仔細回想著遇見楚兒以來的所有事情,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絕代佳人深夜孤身一人在竹林閑亭裏彈琴,並對陌生男子突然造訪毫不驚訝,這並不符合常理。如果說是企圖謀害自己的話,似乎又放棄了太多的機會。冷天齊十分肯定最後一晚自己是與人纏綿瘋狂過,但醒來時卻什麼都不記得,如果想害自己,當晚就該下手。
冷天齊搖搖頭,從心底裏不想承認楚兒接近他是別有目的。那麼清澈純淨的眼睛,那麼溫柔若水的笑顏,冷天齊無法想象這所有的情意綿綿都是欺騙。可是,今天的藍凝若又是誰?到底是不是楚兒?還是隻是一個和楚兒容貌相似的另外的人呢?楚兒當日為什麼不告而別?那一夜與自己肌膚相親的人到底是不是楚兒?
冷天齊知道,這許多的謎團隻能自己去尋找答案。那藍凝若即便不是楚兒,但憑著近似的容貌,也應該與楚兒有些關係。冷天齊打定主意,就離開別館,直奔芳容齋。他聽周大人說過,所有參加花魁大會的人都要統一安排住在江陵最大最高級別的青樓芳容齋裏。
如果楚兒和藍凝若不是一個人還好,如果楚兒就是藍凝若,那怎麼辦?冷天齊沒有繼續想下去,他不知道他該如何麵對。皇子看上的人,臣下能怎麼辦?更何況,藍凝若本身就是個青樓女子,即便她就是楚兒,也還是個妓女而已。冷天齊的心開始顫抖,楚兒啊,你到底是誰?你到底要做什麼?你到底想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