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章【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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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易逐惜淡然一句,“你,也該走了。”
青花毒的解藥,已被他毀去。
而我這麼些年尋找玄天蠱聖的解毒之法,卻是一無所獲。
現今,又如何來得及。
——世上常有這麼些事,明明隻是一個小動作一句無心之言,或者隻是發生得早了一刻遲了一分,便一切,都不一樣了。
柳暗花明了豁然開朗了欲哭無淚了回天乏力了。
我又如何忍心看這你在我麵前,就此逝去。
於是我點頭,笑,輕答:“好。”
說完,不剩絲毫迷惘地提步前行,背後的身形亦同樣紋絲不動。
風起,拂來易逐惜緊繃如弦的輕微呼吸。卻如咆哮,聽在耳內,貫入胸間。
我深吸口氣,繼續前行。
繞行,不時停下來探看四周地形,偶爾蹲在幾處所在,細細察驗。
一圈回來,不過半個時辰,我又站在了離開前的位置上。
易逐惜也仍站在原處,一動不曾動。
似是看著夜星夜空夜月夜風入了迷,又似乎什麼都沒看。
獵獵風響卷起他蒼銀色的衣袍,優雅卷吐。幾縷長可過腰的散發盡顯雍容地飛揚,掠過他微沁了汗染了塵的額,拂過他半垂若羽靜靜扇動的長睫。
若有似無,光與暗的流動交接。
箭傷處的血液染紅了他小半個前襟,斜斜歪向一旁,雪般衣色裏格外奪目。凝固黏著的赤黑痕跡,壓得傷處被撕裂而半掛在外的衣襟在這般風中也飄揚不起,隻能沉沉地,緩緩地,鈍鈍地,倦倦地,一絲不苟地堅守。
如同他的人。
臉色比任何人都蒼白,脊梁卻挺得比任何人都寧折不屈。
筆挺裏溢出的執著固守,與他眸子裏淡淡透出的蕭索孤清混在一處,便如古道旁的虯木虯木下的枯井枯井裏的死水死水裏映出的那一輪深深淺淺的月色,一瞬展望的深沉精邃,綿遠悠長。
很輕很輕的歎意與笑意。很沉很沉的固執與淒愴。
易逐惜終於察覺,一愣回頭,意外的眼。
我便笑。
究竟是在想著什麼,讓他遲鈍至此,方才發現我的重回。
卻已不需要答案。
“你怎麼……”易逐惜古井般沉斂的眸忽閃爍開來。
“我記得秋露堡前我已受了你一箭。剛才射你一箭,卻又再受了你一箭,我豈不是虧了。”我哀歎。
易逐惜無奈地看著我,隻道:“你想做什麼。”
“你還欠我一箭。”我道。
“都這時候了,還不能兩清麼。”他苦笑。
“……我傷過你的,你可願全部放下?”我沉聲道。
易逐惜想了想,鄭重點頭,也問了這麼一句:“我傷過你的,你可願全部放下?”
我亦是很鄭重地想了一會兒,卻道:“不願。”
他一愕。
“不用放手了。”我隨之一笑,暢然道,“這樣,才能繼續追下去。”
追到何處,又有何要緊。
易逐惜愣了半晌,噗地笑出來,眸中星芒閃爍,道了一句:“其實,我也有一瞬間覺得你會回來。不會扔下我一個人就這麼死去。”
“為什麼?”輪到我疑惑。
“不知道。”易逐惜便學著段空遊微帶著可愛的模樣,“但我就是知道。”
我呆了呆,微笑。走近易逐惜,擁緊,將頭擱在他肩上,複又笑得好不開懷。
——我們之所以一直無法放下,也許是因為,在自己也不記得的某個許久以前,就都已放下了。
也可以換個說法。
我們之所以一直無法拿起,也許是因為,在自己也不記得的某個許久以前,有些東西就已經在心底裏紮根了。
紮了根,便再也放不下了。
如此,即可。
想到些什麼,我緊緊攬在易逐惜背後的手指隨意戳了他背脊一處,道:“……五行十二。”
易逐惜似乎一怔,很快便反應過來,相似地一戳我背,快意道:“七鬥六。”
“五行十八。”
“九州十。”
如此一人一句,赫然便是我與他重複了千百遍卻始終破解不出的那局珍瓏。
一一道來,如下盲棋,更似追憶。
說不清,憶的是苦,是樂,或隻是彼此呼風嘯雨撲朔而逝的年華。
“十七星九。”
“……十八鬆十一。”
“……終了。”我一笑定局。
易逐惜的輕笑聲,同時在我耳邊響起。
三百七十二步。
仍然是勘破不了的雙死之局。
執子者,卻俱已是破開蒼茫的豁然開朗。
如此,這局珍瓏算是解了,還是未解?
又如何。
鬆開懷抱,盈盈對視,欲語忘言。
又何須說。
於是,山崩地裂的轟響,自腳底深處再不掩飾地傳來!
驟時失去平衡,叫我倆都移動了下腳步。
從易逐惜盈亮卻微微苦笑的眼眸裏,似乎聽見他在說,果然。
我便一笑,算是告訴他,的確。
不忍心看你一個人去,隻好回來陪你一起去了。
隻不過回來前,順道開啟了幾個機關而已。
既是陣術,總有生門死門。我可以從自己布下的地陷陣中求得一線生機,或許白霜天亦能。
但陣術有缺陷,天地卻完美。再怎麼於地道中求生存,已至地道盡頭,便沒了動心思的最後餘地。
而在這地道出口,直通譽齊的大道上,就是我為譽齊兵馬設下的最後一道死穴。
地陷陣,仍是地陷陣。底下卻沒有了四通八達的前朝墓道,而是實打實的泥,實打實的土,實打實有去無回的墳墓!
轟鳴聲裏往下墜去,我笑得狂然得意:“像吧!”
也不知易逐惜聽見了沒,隻見他的視線穿梭在已然看不清周身,半明半暗的紛亂繁雜裏,又猛然回頭看我。
而我瞥一眼他在這山崩地裂墜入黑暗之時愈發璀然閃亮的眸子,大聲道:“像不像關山皓星?!”
下意識或者隻是太無聊地,我在此處陣中埋入了整整六百七十九顆高勝的陪葬珠寶。
映著月光,閃閃亮亮,鋪就繁星滿天。
於肯山城設陣時挖掘而出,無處收納,便全堆放於此。料想著此處機關應當不至動用。若果真用了,便算是給霜天送行之禮。
不想此刻,卻成了送與易逐惜的最好饋贈。
是否埋下之時,就是等著這一個人,來讓我問上一問,像不像那關山皓星。
變成從上往下看,又是這麼個混亂不清的視線,景色實是差強人意了些。隻是再看此時映在彼此眼中俱是泛著淚光般瑩潤的眸色,已足。
黑暗覆沒的最後一瞬光線裏,最柔最輕最沉最心甘情願也最誓不罷休的最後一個深吻。
細細密密,摩挲啃噬。
極盡的繾綣溫柔。
輕柔如幼蝶展開的第一葉薄翼,斑斕映著清晨第一縷霞光緩緩抖開,扇落花瓣間第一滴露水。
翅展,霞飛,露凝。
凝起清分一縷般不驚風雨的吻裏,深沉激昂不再掩藏的熱情激烈。
凝起塵霧蔽空的天邊,那最後一絲似也動情的月色。
凝起周身喧囂震顫掣天裂地的亂石穿空!
枝折樹斷!石裂土崩!!
唯有月色亙古澄明,透過一絲一縫的空隙,見證這唯一一雙在地動山搖的狂歌裏快意的豪情,和這唯一一雙同時小心翼翼至顫抖不已的柔情。
天上人間便在見證中,盡數埋葬!!
終結。
你我之間這場無解的珍瓏,在此終結。
羈絆,卻依舊。
——至死,不休!!
——————終——————
這個就算是正式的結局了哦。和親們也有商討比較,果然對這兩個人來講這種結局才是最適合吧^_^
不過還是留了另一版結局,喜歡HE的可以繼續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