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哥哥。”拓跋顏喃喃念著她此時最不想見到的人，清澈明亮的眼眸墜落在一片死寂中沉入穀底，心也隨之滑落。她慢慢抬起手覆上那隻按在肩頭的手，倏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掙紮著抓緊。
    在肌膚相接的瞬間，宇文篁微微愣住，他分明感到手的主人在害怕，帶著強烈的不安。同是術士，那種不安的感受隨著靈力的交融愈發的明顯。
    “你在害怕什麼？”宇文篁涼涼的聲音在離她如此近的地方響起。
    拓跋顏不自覺的握緊劍，支支唔唔：“沒、沒有……我沒有……”為什麼她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卻有那麼多人發現？那種事情怎麼能讓別人知道，特別是宇文篁。
    “說謊。”委員會冷冷截斷她的話。
    鏗鏘一聲，玄光劍從拓跋顏手中掉落，抓著宇文篁的手也頹然垂下，她把頭埋得很低，又細又柔的聲音變得格外微小：“對不起。”
    “你背上的是什麼？”宇文篁走到她麵前定住，她的視線裏多了一雙白靴子。
    黎明前夜晚，月隱星沉，黯淡無光，盤旋的風穿過竹林的間隙，帶來更加陰沉的氣息。空地上僅有微弱的呼吸聲，寂靜如死。
    “是控魂術的咒紋？”宇文篁的聲音又出現在她頭頂。他希望她能親自承認。
    拓跋顏定住，宛如一尊千年不變的雕像靜靜立在那兒，似乎過了千百個歲月才複活。她吃力地點了下頭，腦袋仿佛被不安占滿，沉重得抬不起來。
    “控魂術。”靈隱眉宇緊皺，麵上浮現一陣驚愕。他的確曾經在別人身上看到相似的咒紋，不是拓跋易軒，而是另一個遠久的故人。
    曲雲彥倒吸一口冷氣，他不敢相信眼前看似柔弱的女子居然掌握如此可怕的術法。
    控魂術是天奉莊的秘術，修習控魂術的人背上都會有大片咒紋。施術者可以操控別人的魂靈，以及與魂靈有關的一切，甚至是夢境。控魂術的力量依施術者的修為而定。施術者修為高深，則力量可蔓延到各個層麵；反之則隻限於魂靈控製。但無論怎樣的程度，可以操控魂靈的術法始終是強大而可怕的。
    然而術法的力量越大同時反噬也越大。控魂術的反噬不僅會傷及肉體，也同時在侵蝕魂靈。因為控魂術的根本就是以施術者強有力的魂靈控製其他魂靈。這樣的傷害已超出了反噬的界限，或許可以稱為詛咒，對掌控別人魂靈的懲罰。過多的使用控魂術，施術者輕則重傷，三魂七魄受損，重則魂飛魄散。
    “你知不知道那是禁術？”宇文篁眼中騰起幽然焰火，怒氣橫生。當他聽到曲雲彥說她能將術法與劍結合起來時，他就擔心拓跋顏有沒有觸及禁忌，沒想到她真的學了。
    “我知道。”拓跋顏帶著哭腔哽咽道。
    “明知故犯。”宇文篁的聲音徒然冰冷，峻容斂袖，略微低沉的聲音空空然響起，“天奉莊主拓跋顏，無視莊規，觸犯禁忌，我以天承莊主、四莊總祭司之名定罪：封除靈力。”
    聽罷，拓跋顏臉上頓時血色盡失，四莊總祭司是唯一可以定罪莊主的人，宇文篁的話等同法令，處置的權力也在他手中。隻是，當下時局，如果她失了靈力，不要說恢複迦邈四莊，連鏟除長老會的力量都沒有。
    “不，不可以。”拓跋顏搖頭連連倒退，失神地低喃。
    一腳勾起地上的玄光劍，宇文篁撥開劍架在想拒絕的拓跋顏脖子上，冷冷逼近，低喝：“拓跋顏！”
    已退至空地邊緣，拓跋顏背抵在竹子上，她望著宇文篁麵無表情的臉，淡淡一笑，左手握住劍刃。利刃切入手心，血立刻從掌中滲出，滴入地麵。
    “沒辦法了。”拓跋顏歎息著低吟：“天地玄令，挽風。”環繞在宇文篁身邊的微風頓時結成鎖鏈緊緊縛住他。
    拓跋顏趁勢退入竹林，腳下輕踏躍上半空，又低吟：“天地玄令，乘風。”腳下頓時輕鬆。
    她知道剛才的挽風術困不住宇文篁，但那隻是為了她逃離空出微小的時間。宇文篁片刻便會追來，她的輕功不夠好，所以還要靠乘風術。但願能夠在宇文篁趕來之前逃離。
    宇文篁身體一動不動，冷冷勾起嘴角，手腕輕轉，玄光劍撩過無形的鎖鏈煙雲般消散。
    “要幫忙嗎，小子？”曲雲彥看著他的背影。
    “不需要。”追捕拓跋顏，他一個人綽綽有餘，“師傅，眼下的事我必須解決，有緣再會。”
    “嗯。”
    宇文篁收劍入鞘，身影躍上竹林頂向城內飛掠而去。
    “你說那小子真的會封除小丫頭的靈力嗎？”曲雲彥動了動身邊人的衣服，問。
    “與我無關。”靈隱轉身朝篁道走去。
    “說到底這件事還是你挑起的。”曲雲彥悠悠跟上去。
    靈隱徑自往前，當作身後空無一人，他的思緒卻禁不住地追思那段一輩子也忘不去的往事。
    2009。0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