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當是什麼厲害家夥，原來是個比娘們還娘們的男人。”蒙麵人說著又舉起手中的弓，“長得不錯，可惜老子不喜歡男人。”強有力的手臂毫不遲疑的拉開弦。
    “就憑這句話，你死一百次都不夠。”宇文篁眉宇一凜，眼眸深處仿佛騰起一股幽紅的烈火，整個人和馬風馳電掣地對著破空而來的箭矢衝去，右手輕揚。
    轉眼間，幾次交戈後，宇文篁漠然站在幾匹馬中間，腳下的蒙麵人躺在血泊中，一支箭鏃沒入眉心，周圍一片靜默。
    “張棟，收拾一下，上路。”宇文篁轉身，朝馬車走去，墨眼沉沉，看不出一絲波瀾。
    “是，大人。”簡單處理了自己的傷口，張棟查看了其他侍衛的傷勢，挑了幾個受傷輕淺的侍衛命令他們把蒙麵人的屍體拖到一旁小山上的樹林裏埋了。
    看著被釘上幾支箭矢的馬車，宇文篁一一把箭拔下來，才登上馬車。車內拓跋淵如他離開前一般靜靜坐在一角，臉上沒有絲毫驚恐，垂著眼，薄而幹燥的雙唇緊緊抿成線。
    “怎麼？”宇文篁隻看一眼便知他是一副隱而不發的樣子。
    “沒什麼。”拓跋淵飛快地回道，聲音格外沙啞，抬起的眼簾下一雙瞳孔以外的清亮明澈，此時的他像極了拓跋顏。
    雖然聽著拓跋淵嘴上那麼答，宇文篁卻知道他的心思早已經轉了個遍，隻是他不說他也不多問，看著他微微幹燥的雙唇，“喝點水罷。”
    接過水袋，拓跋淵喝了幾口，說話的興頭早被剛才的事衝盡，他沉默地坐在一邊恢複成原來那個寥落而虛弱的少年。
    “大人。”張棟及時地來稟告，“屬下在那個領頭的匪賊的身上搜到一個東西。”
    “重要嗎？”
    “這個……屬下不知。隻是看起來似乎是伽邈四莊的東西。”
    “拿進來。”說著，宇文篁懶懶的伸出手。
    隔著車簾，一隻粗糲的手穿過車簾將一物遞上。宇文篁拿七手中的牌子打量，那隻是一麵很普通的牌子，但卻讓車內的兩人麵色變幻。
    拓跋淵驚疑不定地死盯著那麵牌子，腦中一片混亂。宇文篁翻過牌子的一麵，淡淡的檀木香氣鑽進鼻間，悠然纏繞，檀木牌上陽刻一個篆體的“顏”字，他修長的手指輕撫過那個圓潤的字，傳出一句有力的話：“上路。”
    車外的張棟猶疑一瞬領命離開。
    “怎麼可能？”拓跋淵喃喃自語，伸手奪過宇文篁手中的檀木牌，狠狠捏在手心，似乎想將它捏碎，他的臉摻雜著深深的懷疑和隱隱的怒氣。
    “阿淵，冷靜點。”宇文篁伸手輕而易舉的抽出他手上的檀木牌，輕皺的眉宇鬆懈些微，“或許是她不小心弄丟了。”
    拓跋淵正要說話，不料一開口便俯身連連咳嗽起來，半晌才緩緩直起腰，斷然搖頭：“不可能。這個牌子是娘留給我們的。她把這個看得比生命還重要。”他從自己懷裏扯出一直掛在頸上的東西——一麵相似的檀木牌，上麵刻著的是“淵”字，“如果連這個都可以丟，那麼她枉修了那麼多年的術法。”
    對於重要的東西，任何人都會加以珍視，將它贈給重要的人，才是它的意義所在。丟棄它的同時也丟棄了自己的堅持的意義，失去擁有它的資格。
    “是嗎……”宇文篁凝視著檀木牌上的字，喃喃道，眸底水一般流轉的墨色仿佛要溢出眼瞼。
    “她不配再擁有它。”拓跋淵道，口氣沒有一絲傷感，透著淡淡的冷漠，淡淡的失望。
    驀然有些疲憊的向後躺靠在車壁上，宇文篁閉起眼揉著眉心，嘴角逸出一抹不帶溫度的淺笑，“她居然敢做出這麼危險的事情，真是長大了，翅膀硬了。”
    “篁，讓我回去找她。”拓跋淵定定望著宇文篁。
    “別急。”宇文篁再睜眼，語氣一貫的冷淡鎮靜，隨手將檀木牌收入懷中，“我派張棟回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什麼意思？”拓跋淵一怔。
    “我想問阿顏一個問題，我已經想了很久。”宇文篁沒有回答拓跋淵的話，自顧自說道，“張棟。”
    “屬下在。”馬車停下來，張棟立時出現在馬車外。
    “快到哪了？”宇文篁話語有些懶散。
    “前麵就是望月坡。”張棟恭敬回答。
    “嗯。你帶我的話回一趟迦邈四莊給拓跋顏，問她：‘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可否後悔？’”宇文篁微昂首盯著車篷頂蓋，徐徐道，“務必親自聽她的答複，申時之前趕到望月坡。”
    接到奇怪的命令，張棟一句話沒問便應下，即刻騎上馬朝回路奔去。
    “你在打什麼啞謎？”拓跋淵無奈地看著他直搖頭，宇文篁說話總是話中帶話，讓人聽了格外吃勁。
    當事人並不準備繼續回答拓跋淵的問題，兀自擺弄手上的紫寶戒。
    許久，拓跋淵歎了口氣，道：“你真是越來越讓我看不透了。你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宇文篁輕若鴻毛地掠了一眼他的臉，嘴角毫無察覺的微翹起，淡然道：“一個約定。”
    對於宇文篁隱隱藏藏的言語，拓跋淵沒興致再糾纏下去，“希望你是對的。”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徑自睡過去。
    宇文篁又輕輕撩氣窗簾向外望去，天高地闊，徐風拂麵，他的眼遠得已看不見天地盡頭的景象，隻剩一道細小的黑線。幽若深潭的眸中閃過一瞬間的的迷惘，但也隻是一瞬而已。
    2009。0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