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又見到了玉兒，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
    本是不抱期望地來看看，想不到她竟真的在這裏，就站在那棵大樹下。
    她今天穿著一身潔白的衣裳，長長的頭發及腰，發式相比昨日簡單了很多，卻襯得更加出塵。嗬嗬，明明隻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我竟然會用“出塵”兩個字來形容。
    在離她還有十來米的地方駐足停留，沒敢上前。我想我現在一定是瘋了，竟會對一個小女孩動心。
    她回頭看到了我，臉上出現驚喜的神色。回眸一笑百媚生，我差點又失魂。
    她朝我招招手，嘴巴微張，好似在念我的名字，隻是沒有聲音。
    我立馬漾開燦爛的笑跑過去。
    “玉兒，想不到你真的在這兒？”我說。
    玉兒笑著點點頭，又從懷裏掏出一個玉瓷小瓶遞給我。
    我接過，觸手冰涼。圓身細頸，色澤如白玉一般，半透明，隱約可看見裏麵的液體，貼在上麵的紙片上寫著幾個彎彎曲曲的字，我不認得。
    “這是什麼？”我問。
    玉兒戳了戳我的肩，我立馬蹙起了眉，疼。
    “這是給我的藥？”
    玉兒點點頭。
    “不用了，昨天上過藥了。”我將瓶子還給回去，她又用手擋了回來。正當我僵著不知怎麼辦的時候，她將瓶子揣進我的懷裏，又拍了拍我的衣服確定放好了。這時我才發現我隻到她的肩，看她還必須仰頭，有點鬱悶，不，很鬱悶。
    她朝我慢慢比了個口型，重複了很多遍，我才看清她說的是：送給你。
    看她堅持的樣子，我隻好點頭道謝。
    這是一個美好的下午，陽光燦爛。
    幾乎每次我的靈魂都會不由自主地跳出身體，作為一個旁觀者來欣賞一副副畫麵：一個小女孩牽著一個更小的小男孩在花叢中奔跑嬉戲，掏鳥窩，玩幼稚的遊戲。不得不感歎真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啊。隻是每次當我靈魂歸位才幡然醒悟，這個更小的小男孩就是我。
    五年來，第一次確信自己就隻是個孩子，一個牽手就會臉紅的早熟的孩子。
    溪水裏印照出我們倆的樣子，高的亭亭玉立，矮的圓乎乎。鬱悶。
    最後，我們坐在青草地上看天。雲卷雲舒，雁過留痕。
    我偷偷用餘光瞄她。玉兒仰著頭，閉著眼睛，唇角帶著淺淺的笑，如玉般的肌膚泛著淡淡的光。靜靜的，就這麼靜靜的。
    誤落凡塵的仙子？又一次覺得她不是真實的。
    睫毛微顫，我連忙轉移視線。
    我感覺到她在笑我。
    她的氣息越來越近，脖子僵硬著不敢動，溫涼的軟唇貼在我的臉上，心跳差點停止。
    我轉過頭怔怔地望著她，玉兒有些痞氣地看我，好似在得意我被成功地調戲了。她怎麼這麼不衿持？真是。羞澀緋紅了雙頰。
    “我不要做你弟弟。”我鬼使神差脫口而出。
    玉兒有些疑惑地看著我。
    剛才的理直氣壯變得底氣不足，我說：“那個，我……我不想你把我當作弟弟。”說完便兀自低下頭，她可能又要笑我了。視線定格在搭在膝蓋上的左手上，右手悄悄地扯著身旁的小草。
    一隻白？的手伸過來，撫上我的左手，玉兒看著我搖了搖頭，又不厭其煩地重複一個口型。我讀懂了，是：喜歡。
    “你是說你喜歡我？！不是對弟弟那種？”
    玉兒點頭。
    “等我長大了我就娶你。”我有些得意忘形加一時瘋癲。
    玉兒又點頭，幾乎是毫不猶豫。
    話說，說這種話她都不臉紅的麼？我很懷疑她懂不懂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管他的，騙到再說，嘿嘿。我有些邪惡地想。
    我伸出右手小手指，道：“我們拉勾。”
    玉兒頭一偏，看著我的小手指輕輕皺眉。
    “像我這樣，伸出小指。”
    在玉兒伸出小手指時，我立馬勾上她的。我孩子氣地勾著她的手指晃來晃去，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最終，我的大拇指印上她的，在這一刻，我仿佛見到了天使在我身邊圍繞。
    玉兒還處於懵懂狀態，我勾勾小手指，解釋道：“這是我們的約定，等我長大了就娶你的約定。”
    玉兒看著自己的小手指出神，轉即又勾上我的，照著我剛才的樣子重複做了一遍，一字一句比著口型：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如果她能說話，該有多好，那一定是世上最動聽的聲音。
    日暮降臨，倦鳥歸巢。
    在那棵樹下，猶豫了半天，我鼓起勇氣問：“你明天還來嗎？”
    玉兒用力點頭。
    心裏也如我的表情一樣，笑開了。我道：“那我等你。”我的臉一定又紅了。
    玉兒像昨天一樣離去，我看著她消失的方向呆立了很久，我真的不是在做夢？摸摸懷裏的瓶子，觸手冰涼，心裏卻是暖的。
    一路狂奔，在天完全黑之前趕回了山寨。
    呆坐窗前，雲微月明。
    對著夜空，我許了人生中第一個願望：快快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