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愣在那裏，不想說話，不想思考……什麼都不想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我自欺欺人的想著。
    “別在那裏發愣，至於你家裏那邊，你自己去說。”沒有任何感情的語調。
    要和我結婚，又要我自己和家裏說。我能說什麼呢？說我被威協，不得不和男人結婚？那樣，我想我家裏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不想牽累家裏……如果說我愛上了男人，要和他結婚，會是怎樣一番情境呢？也許因為這個身體而被家裏接受，也許會把家人氣暈過去也說不定吧……
    突然很想逃走，逃開這個世界，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就不用麵對這種問題了呢？
    “我們大概要到國外去結婚，這裏並不同意同性婚姻，當然，也可以將你的姓別改成女人，但那樣太麻煩了。”他隨意的靠在沙發背上，看著我，繼續說：“你和家人說完了，就去公司請假，大概下周我們出發去結婚。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再繼續工作。”
    我隻能臉色蒼白的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回到家，我將浴缸放滿冷水，連衣服都不想脫，就坐進浴缸裏。水溢出來，發出嘩嘩的聲音，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顯得格外響亮。
    我，不想結婚……但麵對墨淳雅我似乎別無選擇。雖然我想說服自己，他不會再做傷害我身邊人的事。但是也許那隻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
    我想等他對我失去興趣，但我又要等多久？我又能等多久呢？
    家人、朋友、愛人、工作、生活……好像一切的一切不再由我自己決定，而是被別人控製著，安排著……
    很想哭，眼睛瞪得酸漲，卻拚命的壓抑住自己的眼淚。抬手打開花散，冷水淋在臉上，冰冰的……一股溫熱的水痕與那種冰冷形成了對比，我不想承認，我告訴自己隻是水，但我騙不了自己，我知道，我還是哭了……
    解下濕透的衣服，鑽進依然冰冷的被子裏，合上酸痛的眼睛，自我催眠……卻換得一夜無眠。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精神有些恍惚的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我決定不在躲避了，那樣一點兒用也沒有，隻會讓自己增加更多的不安而已。
    我決定今天去和父母說結婚的事，當然，要說是我自願的……
    沒有辦法開車，所以隻好做的士。
    父母住的地方有點遠，年紀大一點兒的人都比較喜歡安靜的居住環境，現在父母也不退休了，自是落得輕鬆自在。
    到家的時候，父母正在吃早飯，出乎意料的，姐姐也在家裏。
    “嗯？你怎麼回來了？”媽媽看著進門的我，有些驚訝。
    “嗯。”我還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吃早飯了沒？”爸爸坐在餐桌前，習慣性的看著報紙。
    “嗯。”我坐到沙發上，心理滿是不安。
    “來。”姐姐幫我倒了一杯豆汁，笑著遞給我，“你這個時間來，誰會相信你吃過早餐啊。”
    姐姐大我五歲，對我很好。有的時候也會像媽媽一樣嘮叨。她接管了爸爸的公司，所以也是每天忙的風風火火的。
    “你怎麼在家？”我接過豆汁，抬頭看著她。
    “你姐夫值夜班，我一個人在家沒意思，就過來了。”姐夫和姐姐的感情很好，結婚三年了，卻仍像熱中的情侶一樣。讓人很是羨慕。
    “小愛，你的眼睛怎麼腫這樣了？不舒服嗎？”媽媽也坐到我身邊，擔心的摸著我的臉，歎了口氣，說：“又瘦了。”
    我勉強擠出個笑容：“媽，我沒事，最近太忙了。”
    “真是讓人不放心。”媽媽還是非常擔心，“最近都順利嗎？”
    我點點頭，心理泛起一絲苦澀，我還是做不了一個好兒子啊。
    “突然回來，是有事吧？”爸爸放下報紙，看著我問道。
    我自搬出去以後，很少回家了。大概每個月能回來一次就算好了。不是我不愛這個家，也不是我不愛我的家人，我隻是對我的家人存在著一種愧疚感。我的身體已經讓家人操了很多心了，讓我覺得對不起我的家人。
    大概他們在看我的時候也有一種愧疚吧……那種愧疚來源於什麼呢？是不是因為給了我一個不完整的身子，所以難過呢？我不知道……隻是我的身體幾乎成了家裏人不約而同的禁題，這雖然看起來是一種保護，但同時也是一種傷害吧……
    “爸、媽、姐……”我吸了口氣，說道：“我要結婚了……和一個男人……”
    沉默……還是沉默……
    我抬眼看向我的家人，他們都愣在那裏……我的愧疚又多了一層。
    “你……你再給我說一次……”爸爸瞪著眼睛，一臉怒氣的看著我。
    “我……要和男人結婚。”我一狠心，又將話重複了一次。
    “小愛……你……你……”媽媽哽咽了半天，拉著我的手，說：“小愛……你告訴媽媽，你是開玩笑的……”
    我忍著喉間的酸意，回握著媽媽的手，無法給他任何回應。
    “混帳東西，你是女人嗎？竟然要和男人結婚？”爸爸怒吼著甩了我一巴掌……
    臉上火辣辣的痛，絲毫不比墨淳雅的那一巴掌輕。
    從小到大，我沒挨過家裏人的打，這是爸爸第一次打我，為了一件無奈的婚姻，值還是不值呢？
    “但……我也不是男人……”我忍下所有的傷心，頂撞了我的父母……我知道這一句話，將徹底打破家人努力維持的平靜。
    媽媽聽了我這話，也在旁邊哭了起來……
    我無奈的麵對著這一切，一切的變故與泛濫的傷心……我隻能全部接受下來，沒人可以分擔……
    “你……你這是在怨我們嗎？”爸爸的怒火更大了，姐姐努力著攔著爸爸，不希望我再挨打。
    我搖搖頭。一時無語。
    “你……你好，你去結婚吧，以後不要再進這個家門，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說著，爸爸推開姐姐，扯著我將我推出門外，然後“嘭”的一聲關上大門。
    我看著關緊的大門，有些想哭。
    我不知道家人究竟是因為我要和男人結婚而發火，還是因為我說自己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戳到了家裏的心病而發火……
    也許這樣也好，他們不再管我，就不用為了我的事而傷心。以後是好是壞……就全憑我的命了。
    我不知道這一步是不是走的對，也許我會有別的更好的選擇，但我不是一個聰明的人，所以我能做的隻是盡量的保護我珍惜的東西，包括我的家人，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