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頭有點疼，每次夢醒都是同樣的感覺，手心裏滲出的汗，有點膩，有點鹹，找不到思緒，也想不起夢裏的畫麵，分不清是美夢還是惡夢，煩燥，莫名，人對無法掌握的事總是有點反感，我就是典型。那段時間經常做夢。現實中我肯定是不能飛的，夢裏我沒有翅膀卻總能飛翔，聽上去感覺不壞，但是如果姿勢是吊倒著，心裏隻想回到地麵，而人卻越飛越高，那種慌亂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而我必須時刻保持鎮定，無論是夢裏還是夢外。
    小時候喜歡仰望天空，不是因為鳥兒能在那裏自由飛翔，而是我透過滿天的雲彩，看到無數的星星，腦袋裏會迸出一個奇怪的想法，那裏會不會有我的家。七十六年才出現一次的哈雷彗星被我們那個年代幸運地遇到，成群結隊的人都走上江堤爭相一睹這輩子隻能記住一次的壯觀天象。我出生在長江之濱，那時候的夏天人們還會在室外納涼，江堤上的涼風陣陣，空氣也比現在要好得多，黑壓壓的人頭，全部在等待那顆名叫哈雷的據說拖著長長的尾巴像掃帚一樣的星星。而那個時候的我，根本就沒記住哈雷到底長什麼樣子，隻是不太明白滿天的星星那麼多，為什麼人們隻為了一顆星星就萬人空巷呢？後來學到了一個詞，叫百年不遇，就是難得的意思。
    從我有記憶開始，爹媽就不停地在吵架，家裏的東西經常一摔而光，然後全部換新的，然後，過段時間，再換。隻記得當時我總把自己小小的身軀裹在窗簾的後麵，一邊發抖一邊用雙手抱著自己的肩膀，聽著旁邊的物體不斷碎裂的聲音，然後總有碎片擦過我的手臂和腳踝，不會流血但火辣辣地疼。同一件事情經曆得多了，人就會慢慢習慣，在我終於習慣他們的歇斯底裏後，我卻不習慣了。因為他們終於還是等不到我長大成人，離了。婚姻原來就是這麼一回事，開始的時候全世界都可以不要，隻要跟這個人在一起，等到這個人成了全世界，就能像當初放棄世界一樣，放棄所有的過往。
    懂事之前的日子總是快樂的，而我隻能看著別人的快樂，我的童年沒有爺爺奶奶，爺爺據說在爸爸很小的時候就去了，奶奶在爸爸十幾歲的時候也走了，我就隻能是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孩子，因為那時候重男輕女相當地嚴重。外婆以前嫁的男人姓王，生了一個兒子，也就是我舅，我外婆帶著孩子被我外公追到手，結婚了然後有了我媽。我的外公外婆吧，應該屬於自由戀愛，在那個年代是相當地難得，由此可見兩老的性格絕對不同凡響，後來聽我爸說，年輕的時候還經常拿刀動槍地幹架，所以我媽的性格那是絕對地得了真傳，然後我悲哀地聯想到我估計也成不了什麼好人，脾氣壞沒耐心，誰撞槍口上誰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