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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點頭，“鍾兒是我後買來的，本鄉本土的人，隻是家裏養活不起了才賣了出來。他如今也到了快娶妻的年紀了，我們幾個女人家不方便拋頭露麵，就由你替我們給他選一個好人家的姑娘，成個家吧。我出三百銀子，一並交給你，也夠他買所小宅置些東西過日子了。回頭你再派人問問他的意思，是去找他父母本家還是單過，就聽他的吧。”
    琨劬笑了，“夫人放心，這事兒我回去馬上就辦，保證樣樣妥當，也包管鍾兒那孩子遂心，辦完了就回夫人來。”
    夫人就又歎了聲，“再有就是寧櫻和荀兒兩個丫頭，是我誤了她們的青春，年少入宮，後來跟我出宮，如今鄉籍姓氏都沒了，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沒個歸宿依靠，我若離開，她們連個去處都沒有，我如何能瞑目？”
    琨劬點頭，“夫人一片仁慈之心，孫兒敬服。隻是依我說夫人也不必擔心她們，夫人若是想她們嫁人有個最終歸宿，那這事兒也包在孫兒身上，兩位姐姐雖然年長了些，可容貌出眾，身份尊貴，見的是大事麵，識的是大體，榮辱浮沉皆可淡然處之，這樣的女子怕是一般人家還攀不上呢；她們若嫁人，做年少富貴男子的正頭夫妻也許不易，但若兩位姐姐忍得了偏房繼室之身份，那孫兒是保證能為兩位姐姐尋一個好人家的。如兩位姐姐不願嫁人，那孫兒就為她們在城裏尋一處幽靜的宅院，月月出供給，供她們自己過活，保證衣食豐足，如何？”
    夫人點頭，“隻是兩個丫頭的脾氣倔強得很，我若先提讓她們嫁人或分出去獨立過活，她們是不肯的，隻死守我這個老太婆子。”
    琨劬立刻笑道，“孫兒明白。隻是這事兒請夫人放心得了，無論姐姐們要怎樣，我一定會保護兩位姐姐的。夫人也知道，我年幼之時就熟悉兩位姐姐，她們又忠心不二地伺候了夫人這麼多年，孫兒怎會不盡心幫忙？一切隻看兩位姐姐的意思。”
    於是夫人再次點頭，終於說到了端兒。
    “端兒這孩子是我最不放心的……”夫人微微合目，輕輕搖頭。
    “這話從何說起？孫兒見他對夫人倒是忠心耿耿，荀兒姐姐也一直跟我誇他來著，想是人不錯的。”琨劬說著，直盯著夫人。
    “你不熟悉他。這孩子在我身邊整二十年，從未曾離開一日，我再識他不過。他天資聰穎，知情知義，隻是命苦，在我身邊明珠生塵。他若是和鍾兒一樣沒有體缺，我就會和對鍾兒一樣給他娶妻生子了，放他出去，由他自己闖出一片天地來，可眼下沒奈何。他以後要怎麼辦呢？身為體缺之人也難以過世俗生活，不能生子到老也終不免老無所依，我實在放心不下……”說著睜開眼睛看向琨劬，“端兒他知書識字，心細如發，是個可用之人。早去晚去都是去，你若不嫌棄他，把他帶走入你府裏使喚吧。不要讓人欺負他，也不要讓人苛責他，如果有朝一日你棄了他，也不要過於絕情，看在我的麵子上，給他安排一條退路。”
    琨劬竟沒動任何聲色，隻道，“荀兒姐姐跟我說過，端兒是夫人最得用之人，他去了，夫人要怎麼辦？”
    夫人點頭，“這個不用你們擔心我。我已寫信給”靜慈庵”的水雲師太，求她收留，她已應了我，我九月初三就入庵去靜修，再不用人伺候了。”
    這琨劬才明白，由不得歎了一聲，“怪不得夫人給每人都安排了以後，孫兒明白了。”說著低頭略略思量了一下，“夫人請再容一兩日的功夫想想。”
    “也可，你去吧。”
    琨劬忙起身告辭。
    外頭琨劬尋著寧櫻，“姐姐，借一步說話。”
    於是兩人又往前麵來到寧櫻的屋裏。琨劬就把剛剛夫人說的話一並跟寧櫻說了，寧櫻聽著，眉頭微蹙。
    “夫人怎麼會突然如此狠下心來割舍？”寧櫻看著琨劬，搖搖頭，“我原本隻是跟夫人說放端兒鍾兒出去，不想夫人一並連我和荀兒都不要了……”
    琨劬也點頭，“姐姐不要傷心，夫人也隻是一心為你們四個著想。如今她老人家這個年紀了，為你們安排以後也是為你們著想。我已經應了夫人，求姐姐告知荀兒姐姐一聲，我一定會照顧好兩位姐姐以後的生活！”
    於是寧櫻就有些呆呆的，半天才低著頭道，“你去吧。”
    這裏琨劬就不忍心，沒走，看著寧櫻，“姐姐……”
    寧櫻原地擺擺手，“走吧……”
    琨劬隻得行了禮，轉身出來了。
    等到端兒和鍾兒從後山回來一切都風平浪靜，根本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