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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爺和十一爺死得不明不白，可當日的先皇不追究，皇後不追究，太後也不追究，如今事情已經過去十年，你現在再去追究，到底有什麼勝算，又有多少意義呢？”
    端兒此時卻異常冷靜，冷靜得猶如一塊寒冰，“我沒有考慮過用勝算是多少，也沒有想過意義是什麼，我隻是覺得這件事情我一定要追究個水落石出。”說著停了下，“如果夫人不允，我還是會想別的法子，這件事，我是一定要做的。”說著端兒停了下，“姐姐請回去吧，夫人長時間在見不著你會找的。”
    寧櫻就用手裏的帕子試了試臉，然後翻身往回走去了。端兒便也隨後跟了上來，前後回到院子裏。
    回到自己的屋子前端兒隻覺背後一陣風襲來，自己隻是一側身就敏捷地捉往一個細弱的胳膊，笑道，“你這孩子，這麼晚了不睡在這兒鬧鬼！”說著回身，果然是鍾兒。
    鍾兒就道，“快鬆開，疼！”
    端兒就鬆開了他。鍾兒伸手打了一下端兒，噘著嘴，“你跟寧櫻姐姐說什麼去了？神神秘秘的！你快給我實打實地招來！不然我告訴夫人去！什麼事不能白天說？屋子裏說？非得這黑燈瞎火的背人地方說去？肯定沒好事！”
    這鍾兒有時可真夠難纏的，端兒也沒什麼辦法，隻笑道，“你盡管回夫人去吧，看夫人是說你還是說我和你櫻兒姐姐！”說著轉身就回自己的房間了。
    鍾兒不服，卻也沒有糾纏，拿拳頭咂了兩下端兒關上的房間又叫兩聲無果後自己就回自己的屋裏又點燈看書去了。
    第二天一早端兒過來叫醒還在貪睡的鍾兒，過來廚房吃早飯，準備進山砍柴了。仍是荀兒打發他倆吃飯，並沒見寧櫻——這也是慣例，這個時候寧櫻通常都是在夫人那邊準備伺候夫人起床的。
    端兒和鍾兒牽出牛出來準備出發的時候寧櫻忽然從大門口出來了，手裏拿著些果子和點心，裝在一個布袋裏，過來，放到車上，“這是昨晚夫人吃剩下的，你們帶著山裏吃吧。一路小心，早些回來。”
    鍾兒就搶著答應了聲，端兒則對著寧櫻躬了躬身，有求謝之意。寧櫻沒看端兒，轉身又進去了——掙紮了多少回，她還是無法拒絕他。
    不提端兒和鍾兒進山了，隻說寧櫻和夫人這邊。伺候夫人梳洗完畢，荀兒捧上早餐來，寧櫻又伺候夫人早餐畢。早餐又夫人鋪紙，寧櫻站在桌子邊上研墨——照例夫人一會兒要抄經的。
    隻聽寧櫻很平常的態度語氣道，“夫人，鍾兒的事到底要怎麼辦呢？這孩子越來越大了，早點兒給他娶個媳婦是正經。”
    夫人就道，“我也一直想著來著。這樣吧，哪天你和荀兒端兒去他們府上看看，看看情形，就說我的話，讓他父母給他娶房親，回頭銀子咱們出。他成了親以後若還找不營生，讓他還來這裏吧，我照樣每個月發月銀給他。”
    寧櫻點頭，“是，等天涼快些就去。”
    見夫人點頭，寧櫻就又道，“奴才還有件事要跟夫人說，想了有些日子了，還是跟您說了好，隻是夫人聽了不要多想才好。”
    夫人見寧櫻如此，就道，“說吧，咱們主仆之間還有什麼難說的。”
    寧櫻就笑了笑，“夫人，端兒他，好像有想離開的意思……”
    不想夫人絲毫都不吃驚，看著寧櫻，點點頭，“是嗎？他怎麼說的？”
    “也沒怎麼說，不過是言語間透露出來的，卻挺明顯的，我聽得出來。端兒從來是言語謹慎的人，他既說了，就不會是順嘴亂說的，這樣話裏話外透出來，大概是他自己不好說，想經過我說給夫人知道吧。”
    夫人就停了會兒，然後輕歎了聲，“那就放他走吧。”
    寧櫻其實在心裏已經猜到了夫人會是如此痛快的態度，“夫人舍得？”
    夫人微微笑了，“舍與得本是相扶相生，相輔相成，如何分得開？可我若連舍與得都不計較，那便更是一片清朗天地了。隻是他離了這裏，有去處嗎？”
    “還沒說到那兒呢。到底是夫人先前說得對，他這樣的人，到底是無法一輩子錐藏，早晚要冒尖的。”寧櫻說著笑笑，“他到底是個男子，天性使然吧。”
    夫人也點頭表示讚同，“那你就幫我問問他吧，看他想去哪兒，若想好了去處，就由他去吧。到時咱們多備些銀子與他，也不枉我和他主仆一場。”
    看著夫人過來坐下，拿筆蘸墨，寧櫻就道，“他能有什麼好去處？不過是出去亂打亂撞一氣，運氣好了得著了好機會出頭，若不然，可能還不如在這裏過消停日子呢。”
    見寧櫻如此說夫人就看了她一眼，“由他去吧。人去不中留，不必強求，成人之美雖然算不得功德，但好歹也算是一件好事。跟他說，別有思想負擔，若在外活不下去了，再回來也是一樣的，我定會再收留他，隻要他自己不嫌在我身邊冷清就好。”
    於是寧櫻就應了一聲，心裏卻傷感起來，低頭落了幾滴眼淚。
    夫人笑勸道，“你不必如此，人生一世，各有歸期，各有歸處，也不過就是這樣。”
    寧櫻低頭應了聲“是”。
    夫人開始抄經，寧櫻照例在邊上一麵做針線一麵陪著伺候茶水，一麵心裏又暗暗籌劃著端兒的事——她明明不想她走，卻還是無法拒絕他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