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耀的視線最終落在東裏星暉略有些細的手腕上，少年人的身量還沒完全長成，細微處總是帶著男女難辨的身體線條，但是一想到對方在第一次見麵時所展現的神力，宗耀是半點都不敢往柔弱方麵去想。
    “一直沒曾問過你的傷病。”宗耀略有遲疑的問，他不確定問這樣會不會冒犯到對方。
    “沒什麼大礙，從母體帶來的病根罷了，”東裏星暉的母妃在懷他時沒少被其他後宮妃嬪下毒禍害，雖然極力避免，但還是讓一些毒物進了體內，影響了胎兒，二皇子生下來便體弱多病，但他自小就有珍品滋補，長大後還拜了一位醫師，倒也平平安安長大。到如今的二皇子，除了被時不時冒出的少年意氣所糾纏折磨外，倒也沒什麼大礙。
    “比你強。”二皇子為了讓宗耀寬心，特意將自己與他做對比。
    意思是，你就病怏怏成這樣了，有空還是關心關心自己吧。
    宗耀不出聲，看著遠方湖水中蕩漾的一盞盞蓮花燈，連成一道漂亮的線。
    東裏星暉似乎推車推累了，將推車卡在一塊凹陷的石板路的一塊石頭上，然後也跟著宗耀一起去看那黑漆漆的湖水。
    “你若是有誌氣，就應該想著找斷了你腿的人複仇。”
    宗耀毫不意外被他看出這斷腿的原因，緩緩開口：
    “你不知道，我是個武學廢物。”
    二皇子答的飛快，“我在家中是個廢物。”
    “我丟了師門臉麵！”
    “我丟了家族臉麵。”
    “我除了做飯什麼都不會！”
    “我除了煮藥什麼都不會。”
    “我跟自己的仇人為伍！”
    “我跟我想殺的人是至親。”
    “我。。。。。。。”宗耀還反射性地想說點什麼，但是腦中反應了東裏星暉剛剛說出的那句話的涵義，頓時就卡殼了。半天隻能喃喃道：“。。。的天。”
    “你認為何為義？何為武？何為執劍之道？”
    東裏星暉一連發出三問，卻根本沒等宗耀開口就自顧自地說，
    “劍有三種，天子劍，諸侯劍，庶人劍，你的劍依何而揮？”他道，“你若不是為了自己而揮劍之人，便要找出你的劍是這三種的哪一種。”
    宗耀看著背立他的少年，依舊是初見時的張揚，常年喝藥，那厚重的藥香雖然嵌入身體，但從不曾折腰。
    “爺不但要成為天子劍，還要成為執劍的人。”東裏星暉的眼中仿佛落了星辰，熠熠生輝。
    宗耀心中一動，
    他與東裏星暉何其相似，心中還有想殺之人，還有未報之誌。
    雖然他多了一雙斷腿，但是若是能像對方一樣頂天立地的活著。。。。。。
    “你想謀反？”
    “連你也認為當今太子當得皇位？”二皇子反問他。
    “他是個好太子，以後也會成為一個好皇帝。”宗耀自小與大師兄同吃同住，自是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東裏星海的品行。
    “若是他當成了他的好皇帝，普天之下就再也無我的容身之所了。”
    宗耀聽得雲裏霧裏，他實在想不明白對方和他大師兄為何交惡，大師兄為人謙遜，從不與人因利益發生衝突，兩個八竿子都打不著一塊得人，竟非要爭個你死我活。
    宗耀他們正在一處雜草叢生地湖岸邊歇腳，周圍人相對方才已經少了少許，此時難道的靜謐被一道稚童的哭喊聲打破。
    “我娘要被人捉走了！救命啊！”
    宗耀和東裏星暉向那處聲響看去，就見一個衣衫不整、抓著垂髫發髻的小女孩在街上跌跌撞撞地走著，嘴裏哭喊著，翻來覆去都是求人救他娘的話。
    被那女童抓住衣擺或胳膊的路人滿臉無奈，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旁邊有知情人紛紛嘀咕道，“這小娘子她家父親欠債跑了，留了他們母女二人，聽說欠了人幾百兩銀子，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何況還欠了這麼多，誰敢管她家的糟心事？”
    “哎，作孽啊。”
    宗耀和二皇子相視一眼。

    作者閑話：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牛年大吉
    新年休更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