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在西市，有個臭名遠揚的古董店—老白堂。
    至於它為啥得到了這種名聲嘞？那大概是因為老板本人的緣故吧。
    李某人懷揣著背包走過十字路口，來到一個地攤前停下，朝攤主微微點頭致意。
    “那啥我想向您打聽下，這附近有沒有一個叫老白堂的古董店？”
    那擺攤老頭抬頭，上下古怪地打量了他一番，黝黑的臉幹笑了下，臉上的皺紋扭擰的更緊了。
    “您這是…要去…老白堂？您…額確定？”
    李某人一愣，不解道：“咋…咋的了？”
    那老頭朝他招手示意他靠近點，然後便低聲道：“哎呀看您就不是本地人，這西市裏的人哪個敢靠近那條巷子喲！那老白堂的老板啊聽說是個道上混的，一身粗肉，哎呦喂那身高八尺！”說著手還跟著向上比劃了下，“見過他的人啊雖說不多，但街坊都傳言他豹頭環眼凶神惡煞！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喲！而且他家的門衛好像都是滿口獠牙的大狼狗…”
    李某人看這老頭緊張兮兮的樣子，心想這是什麼洪水猛獸，竟如此讓人避之不及，心中的顧慮便也多了幾分。他確實不是本地人，這次是從北方老家過來賣古董的。
    “不打緊，麻煩您給我指個路吧。”
    老頭聽他這麼說，輕輕搖了搖頭，伸手在兜裏掏了一會兒，掏出張破紙，然後在上頭快速寫了個地址。
    李某人趕緊接過紙條，道了聲謝，順手攔了輛的士。
    他在巷子口下了車，首先看到的便是那斑駁的石板路，錯落有致，蜿蜒前伸著，巷口外的牆上爬滿了尖葉常春藤，裏頭有些昏暗，幾盞路燈白天也亮著，不時閃爍。
    李某人往巷子裏探了探頭，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走了進去，巷子裏空無一人，走到盡頭，卻見一家店門敞開著，沒有店名，也沒有門牌。
    “哢嚓。”
    突然，一個十分突兀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兒的一片寂靜。李某人嚇了一跳，猛一轉頭，卻發現左手邊牆那兒正靠著個人，他左手夾著剛剛點起的煙，右手正把玩著打火機。李某人看著這人，身形瘦小，翹卷的頭發有些長貼著臉，煙的火苗襯地那張清秀的臉顯得有些迷離，看這樣子，像是個剛成年的學生。
    這人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淡淡朝李某人一瞥。
    李某人趕緊上前，“誒同學，叔叔問你個事，這附近有沒有個叫老白堂的…”
    沒等他說完，這人就咧嘴笑了，這一笑，露出兩顆大門牙。
    “我是老板，我叫白蓮。”
    李某人愣住了，看著這人麵相親切，心中便有了一種落差感。
    這…這哪像之前那擺地攤的說的…
    突然，隻聽見店裏傳來“咣當”一聲巨響，一個人影霎時竄出，他是以極快的速度直接從裏麵蹦出來的，落地時差點跟李某人撞了個滿懷，他嘴裏叫嚷著仿佛在逃命一樣，緊接著另一道身影緊隨而出，撲到這人身上，死死抱住他的胳膊不放。
    “師父！他偷東西！”
    李某人這才看清這人，他正麵紅耳赤地喘著大氣，跟自己一樣也揣著個包。
    那個叫白蓮的人見狀走過去，先是毫不客氣地抽走他懷裏的包放到地上，緊接著深吸了口煙便用力往地上一丟，抬頭。
    居然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隻見他一臉戾氣，額頭青筋暴起仿佛要吃人一般，他左右動換了下筋骨，拳頭握得嘎吱作響。
    突然他衝上去一把抱住那男人的肩膀，接著毫不猶豫一抬腳，膝蓋直接猛撞上了男人的肚子，動作幹淨利落，一氣嗬成。
    那男人瞬間倒在地上捂著肚子，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
    一旁觀摩的李某人驚得張大了嘴…那擺地攤的說的果然沒錯，這長得像兔子的男人確實威猛！真的是長得越俊，打架越凶呐。
    那地上的男人雖然挨著打，嘴裏話卻絲毫不減，還瞅準機會抱住白蓮的一條腿。
    “白老板…您…哎呦…您就把東西還給我們吧！這可不是普通的古董，我我我們老板不能沒有它啊！”
    “我們老板願意出雙倍價格買回來！”
    “我們老板說白蓮那小子要是不還的話，讓他給我等著…哎呦喂我就是…是個傳話的，別打…”
    白蓮又狠狠往那男人屁股上揣了一腳，“我呸！賣給我就是我的東西了，老子憑什麼要還給你們？”他啐了一口，眼神中充滿了嘲諷與不屑，“就為這破事天天隔三差五來騷擾老子！活不耐煩了是吧？”
    地上那男人隻能抬眼望著白蓮，眼裏充滿了祈求。
    “白…白老板，我們老板上個月賣給您的那件真是…唉總之就是很重要，賣不得的呀！求您就…”
    白蓮指著他的鼻子，“你給老子閉嘴！總之我明確告訴你，我！不！還！下次再敢來，老子就讓你豎著進來，橫著出去！”隨機又補充道，“還不趕快爬？再不滾老子放狗了！白球！”
    旁邊那個叫白球的同伴聞即就往店裏走，好像是要去把狗牽出來。
    “媽呀…真有大狼狗？”李某人在一旁忍不住驚呼了出來。
    “大大大…大狼狗？”地上那位嘴唇顫抖著，說實話每次他來，白蓮都能搞出各種新花樣來整他，一聽這回白蓮搞來了大狼狗，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此時裏麵突然傳來汪的一聲狗叫，他立馬爬起來，頭也不回不顧一切地飛奔逃走了。
    “咦人呢？”白球走了出來，環視了下周圍。李某人低頭看著他牽出來的…額…一隻吉娃娃。這小家夥搖著尾巴，又叫了一聲，兩個人一隻狗，都直打量著自己。
    李某人幹笑了下，手握緊了包的背帶，有些警惕的看著他們。
    “你也是來要東西的？”白蓮冷笑道。
    “不不不！我是來賣古董的，賣古董的！”
    “那進來吧。”
    李某人跨進店內，四處打量著，與其說是陳設古樸，倒不如說是主人懶得打掃。普通的實木地板，上頭有幾道劃痕，裏頭的一隅堆了好幾個紅木雕花箱子，牆上貼滿了某個搖滾樂隊的海報，頭頂燈的正下方剛好是一個台球桌。
    他掃了掃桌上的灰塵，把背包裏的布包東西小心地抱出來放到桌上。白蓮一屁股坐到台球桌上，眼瞅著那布包。
    “這啥玩意兒啊？”白蓮一邊接過徒弟白球遞過來的一杯茶一邊問到。
    李某人拆著那結，卻突然歎了一口氣道：“不滿你說，這是我家祖傳的岫玉雕，本不在我這，但是幾個月前我…大姨把它給了我，唉可自從這東西到了我家，就……”李某人身體微微向前傾，沙啞的聲音又壓低了幾分，“就發生了好多怪事……”
    白蓮一口水差點兒噴出來，看著對方深陷發黑的眼窩耷拉著，嘴角也微微哆嗦著，仿佛被恐懼不安籠罩了很久的樣子，隻覺得好搞笑。
    “是會跑啊還是會跳啊？”白蓮故作認真地問他。
    “哎呦喂，不愧是白老大，見過世麵的人！猜的真準！我跟你說我最近真是唉…”他一拍腿，“老婆內衣失竊，本人工作不順，吃飯不香，走路摔大屁股墩…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經常晚上，客廳常常傳出怪聲，就是噔噔噔的那種聲音，就好像那種有人在跑步的聲音。而且……”他咽了咽口水，“這玉雕還會莫名其妙地發光…”
    “啊！”
    一旁的白球攥緊著白蓮的衣角，聽到這兒的時候他突然打了個哆嗦，發出了一聲驚呼。
    白蓮沒被這客人的故事嚇到，倒是白球的突然叫喚把他嚇了一跳。他惱火地扯回自己的衣服，仔細觀察起這眼前的蛇紋岫岩玉雕瓶，本物是哥釉樣的灰青色，上頭的單色紋路盤繞，青澀淡雅。他陷入了沉思。
    “這事吧我覺得還是跟您提前說明白的好，要不我給您個低價？”李某人試探地瞅著白蓮臉上的表情。
    “十萬…額您覺得怎麼樣？”
    白蓮一挑眉。冷笑道：“就這破瓶子？十萬？兩萬最多了！”
    “才…才兩萬？”李某人有些不知所措，他低頭沉默了一會，突然上前一把抓住白蓮的胳膊，神色變得十分恐懼，他戰戰兢兢地說：“白老板，我…我實話跟您說了吧，我…其實是我欠了賭債需要錢才來賣的，不還錢那幫人不會放過我的！”他顫抖的聲音裏充滿了哀求，膝蓋微微彎曲像是要給白蓮跪下，“我…我來西市…已經有好幾家店拒絕我了，期限馬上就要到了，求您…一定要幫幫我呀!”
    白蓮聽著他的話衝他一笑，露出兩顆大門牙，接著白蓮抓住那顫抖的手，然後利落地甩了開。
    “老子可不是慈善家。不賣的話就趕緊滾吧！”
    李某人聽著他的堅決的語氣，頭垂了下去，一會兒便彎腰開始收拾自己的包，白蓮仍在那兒一口一口地品著茶。
    “師傅他有刀！”
    突然白球大喊一聲，話音未落，就見李某人手握匕首，眼中布滿血絲，像瘋似地朝白蓮刺去，嘴裏大喝道：“把錢交出來！”
    白蓮一個閃身躲開，接著毫不猶豫地將沒喝完的茶水連同杯子一同向李某人臉上摔出，抓住空子一把鉗住李某人握刀的那隻手，往旁邊一折，隻聽“哢”的一聲，李某人便痛得嗷嗷叫喚，手上的刀被甩到了地上，緊接著肚子上立馬挨了白蓮一腳，整個人重重摔了出去。
    白蓮上前一隻手攥住他的衣領，就把他整個人往外拖。
    “你…放…給我放手…”
    白蓮萬萬沒想到，這人居然敢在他的地盤上光天化日下搶劫，簡直是活膩了!
    “給老子閉嘴！你剛才要殺我哈？看我不揍死你！”說完他猛地掄起拳頭，衝著李某人的臉上打去。
    李某人瞬間條件反射地緊閉了雙眼，等了一會兒，那本該狠狠砸下來的拳頭卻遲遲沒有落下，他小心翼翼地睜開一隻眼睛，卻發現在白蓮的身後，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正一隻手緊緊抓著白蓮的手腕，製住了他。
    手腕被人抓著，白蓮不悅道：“哈哪個兔崽子啊？敢妨礙小爺我？老子…”
    話還沒說完，白球在一旁小聲提醒道：
    “誒誒誒師父…是…是夜大哥。”
    “媽呀鬼啊！”白蓮一聽這名字立馬就是一個哆嗦，趕緊向後一抬頭，正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眸正直盯著自己，看見這人，白蓮不由自主地往後縮，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對方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反倒加重了力氣把白蓮往自己這邊一帶。
    看出了夜壹眼裏的一絲不悅，白蓮諂媚地笑了下：“嘿嘿嘿…鬼哦不不，夜老大，您別激動，是…是這人要殺我剛才…”
    “我看是你要殺他！”夜壹皺著眉頭打斷他的話，“都20的人了，怎麼還天天跟個小流氓一樣到處打架？”
    “明明是他…我…”白蓮真是百口莫辯。
    李某人看著這個叫夜壹的人，比白蓮高了大概一個頭，不長不短的深色頭發在後頭簡單紮起，穿著貼身的西裝，襯的整個人更加修長。看這樣子，白蓮似乎很害怕這個男人。李某人抓住機會，趕緊上去把自己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有意略過了剛才掏刀的事實。
    “草！你咋不說你剛才要殺我？叫你不說，給我死吧你！”白蓮說著，又是一腳踹過去，夜壹見狀一把拉住他，語氣嚴厲地從嘴裏吐出兩個字：“白！蓮！”
    白蓮一下子安靜了。
    夜壹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李某人道：“你說的東西我買了，我助理在後麵，他會跟你細談。”
    李某人聞言瞬間兩眼放光，連連道謝，然後跟著夜壹身後不遠處的助理走了。白蓮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某人的背影，然後轉頭沒好氣地問：
    “你來幹嘛？”
    “來看看你。”
    “切我有什麼好看的，不還長這樣嗎？”
    夜壹抬手摸了摸白蓮的腦袋，“不來看看你，你又要給我在外頭惹是生非了。”
    聽到這話，白蓮還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他想起以前打架的時候，都從來不說自己叫白蓮，每次都報上夜壹的大名以及他公司地址，害的他好幾次在公司底下停車場裏被小混混堵，不過小混混看見這人長得跟自己不一樣，也沒為難他。以前幾乎每次都是夜壹在外麵幫白蓮解決麻煩，當然了夜壹也幾乎每次回家都要找白蓮麻煩。後來白蓮搬出家獨立了以後，這種事就很少了。
    “哼！”白蓮轉頭哼了一聲。
    夜壹低頭看著他，溫柔地笑了下。
    這天後來，夜壹囑咐了幾句就回去了，白蓮跟白球一起收拾著店裏的東西，正收拾著呢，白球突然想起那古董瓶子，今天急著出來看熱鬧就隨手留在了桌子上，還沒收起來。
    可現在桌上……什麼也沒有。
    他轉頭看向白蓮。
    “師父，瓶子夜大哥帶回去了啊。”
    “沒啊，他說給我了。”白蓮正掃著地，順手一指，“櫃子那兒放著呢。”
    白球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仍舊什麼都沒有發現。他打開所有的櫃子，裏麵除了灰塵跟蜘蛛網，空空如也。
    “師父，還是沒有…”
    “啥？”白蓮趕緊過來，兩個人一起找了半天，仍舊一無所獲，白蓮此時已經感覺到了什麼，他感到有些不對勁兒，趕緊止住白球。
    “莫非…今天那李某人真沒在開玩笑，他的古董怕不真是個…會跑會跳的…”兩人瞬間瞪大了眼睛。
    “靈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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