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卷 第三章 不畏煙火熏顏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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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角吹徹晨寒,校場肅穆,一列列士兵軍容整齊,甲衣鮮明。
賀彪在幾位戰將的陪同下,在一列列士兵的麵前沉步走過。走到木蘭跟前時,木蘭仔細打量了他一下,這位馳騁疆場幾十年、令敵軍聞風喪膽的老將軍已然近七旬,白須白發,但依然神采奕奕,目光機警,那張皺紋遍布的臉上,寫著剛毅與忠勇。她不由肅然起敬,站得筆直。
賀彪檢閱三軍完畢,轉身回返,登上高可十丈的點將台,嚴肅的目光向全場掃視一周,不怒自威,校場上鴉雀無聲,全都稟息以待。
賀彪緩緩開口,聲若洪鍾,傳達至各人的耳膜:“大魏建國至今,國泰民安,承蒙眾軍士鎮守邊關,而今蠕蠕犯我邊境,擾我生民,大好河山怎能拱手於人?近日來敵軍蠢蠢欲動,想是又要再次發戰。邊境百姓距離軍營僅十裏有餘,各位將士務必加緊操練,以備不測!”
太陽升起來,甲光向日,鱗色波動,將士們的臉也被映得滿麵生耀,莊嚴無比。
賀元帥忽然話題一轉:“既入軍營,即為軍士,須服我軍紀,不得違逆!昨日新兵報到完畢,全營歡慶,可是卻有少數軍士,忘記使命,縱夜狂歡!有甚者,私出營房,天明方歸!”木蘭李廣在列,聽得心中一驚!
“從今日起,本帥決定,整頓軍紀,以往事非,既往不咎。但如若再犯,定軍法處置,情理不容!”
木蘭和李廣對視一眼,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墜落回肚。昨日聽老兵們說這賀元帥治軍嚴明,果然名副其實啊!
賀元帥一揮手,兩名士兵抬著一個沉重的木箱,步履艱難地步上高台,打開箱蓋,一片耀眼金光繚繞不絕。
“這是本帥離開平陽時,天子所賜黃金五百兩,欲效仿燕昭王,招賢納才,治國安邦!望眾位將士奮勇殺敵,功勞卓著者,賞以重金,加官進爵!”
“好啊!”木蘭周邊的夥伴開始摩拳擦掌,木蘭忍不住伸長脖子,踮起腳尖,也想看個究竟,奈何離台太遠,根本無法一窺。李廣在旁邊咳嗽一聲,木蘭轉過臉看看他,尷尬地吐吐舌頭,嘀咕一聲:“人家隻是好奇嘛!”
賀元帥又命士兵將金子抬走,注目台下:“從即刻起,請各位領軍將領回歸本隊,各自操練!”說完,他走下台來,回帳而去。
葛榮來到騎兵營士兵麵前:“各位兄弟,我是副將葛榮,從今日起,將由我帶領各位一起操練。我們騎兵營一向為行軍作戰的主力,地位非同小可,所以請諸位一定要用心練習騎術和陣法。今天,我們就先練習陣法,陣法練好之後再配馬操練。現在請大家依次到前方來,依個人所長和所好領取長短武器,自帶兵器的也可不領。”
李廣終於找到機會問木蘭:“木蘭,你用什麼兵器?”
木蘭微微一笑:“小弟最精劍術,還是用劍吧!兄長擅長大刀,不妨就仍以長刀為兵器。”
“是倒是,可是你的龍吟劍呢?”李廣奇怪地對木蘭左看右看。
“這。”木蘭一指纖腰,可不是,那束甲的腰帶淺藍清新,正是那把水龍吟,隻是這稀世名劍卻斂盡鋒利,如一條綢帶一般貼身附在木蘭腰際。木蘭衝著目瞪口呆的李廣燦然一笑:“李大哥難道不知道麼,這水龍吟和龍淵劍一樣,可直可屈,這個等奧秘我也是昨夜醉酒時稀裏糊塗圍上去,才發現的。”
“還說醉酒呢,”李廣寵溺地看著木蘭,“你昨天晚上喝醉了酒,跑到草窩裏睡著了你知不知道?就不怕被狼叼了去!”
“不會的啦,”木蘭嬌聲嬌氣地說,“我知道大哥會照顧我的嘛!”
這一番小女兒態的流露,讓李廣有些失神,可是於時宜不和,他有些別扭地說:“好啦,雖然是有我照顧你,但也不可能時刻就在你身邊。你還是自己多加小心,像昨晚醉倒在草叢裏的事情,我看全天下的女孩子也就你幹得出來!”
木蘭不但不生氣,還得意地笑笑,心說大哥這你就不懂了吧,女孩子裏邊有史湘雲那樣醉臥芍藥茵的,那叫真名士自風流,可我花木蘭可是幕天席地睡在陰山下漠南大草原的,這股慷烈的英雄氣概,可是要流傳千古的!
正在這時,劉衝舉著一支長矛,興衝衝地走過來,嘴裏嚷嚷著:“看看,我耍這支長矛是多麼威風!二位不去選擇兵器嗎?聽說隻有選擇同樣兵器的人,才能被編成一組操練呢!”
木蘭李廣正要答話,忽然聽到葛榮高聲叫道:“諸位兄弟請安靜了,因為夥房人手不夠,要臨時抽調幾位去幫忙,有沒有自願報名去的,沒有可就隨便點了啊!”
劉衝朝著葛榮的方向撇撇嘴,回過頭來對木蘭說:“夥房有什麼好,也就近水樓台地多吃點早吃會兒,男子漢大丈夫,圖得是上陣殺敵,建立功勳!你說是不是兄弟?”
木蘭沒有答話,卻見夥房的黑胖子領著一個細骨伶仃的跟班,一路挑挑揀揀的過來了。冷不丁一轉頭和木蘭對上了眼,那黑胖子長滿橫肉的臉上立刻蕩起一層邪惡的笑容,毫不猶豫伸手向木蘭一指:“好小子,原來你也在這啊!瘦猴子,過去問問他的名字,記下來帶走!”
“是!”瘦猴兒點頭哈腰答應一聲,狐假虎威地晃上前來,把眼一瞪:“喂,那個油頭粉麵的小白臉兒,說你呢,過來過來!”
木蘭一愣:“你叫誰?”
“可不就是你嗎?”瘦猴兒上下左右打量了木蘭一番,“瞧瞧你,男不男女不女的,連長刀都沒勁兒舉吧,跟我來吧,我們李頭兒看上你了,到我們夥房打雜去!”
“你叫我去我就去啊!”木蘭白了他一眼,“我是來打仗的,不是來當廚子的!”
“喲嗬,你還想掌勺不成?”李頭兒也晃上前來,“告訴你,咱不是吹,在這軍營裏邊,也就老子還會炒幾樣菜,就你那小樣兒,也就能劈劈柴,挑挑水,燒燒火!”
“我又不是楊排風!”木蘭說著往後撤,“告訴你啊,本大爺不樂意去!你可甭招我,把大爺惹急了,有你好看!”
“我還就不信了,老子看上的人還能跑得了!”李頭兒說著,就伸出熊掌要來抓她,可是木蘭輕輕一閃,滑得像條泥鰍一樣,滴溜溜就從他手指尖上轉開了。
李頭兒落了空,麵上赤紅,正要發作,葛榮邁步走來:“給我住手!打打鬧鬧,成何體統!”
一時大家麵子上都不太好看,葛榮看看李頭兒,又看看木蘭,口氣溫和下來:“這位兄弟,夥房人手少事情多,也是實情,而我看你人小體虛,估計操練上陣都不能承受,夥房再累再忙也不至於流血犧牲,也為了你個人利益考慮,你還是先到夥房做個幫手,如何?”
一位副將當眾勸說,木蘭有些不好辯駁,心裏雖然仍是有些不樂意,扭頭向李廣、劉衝求救似地看了看,可是二人卻無力地搖搖頭,她隻好低了頭,不說話了。
於是木蘭還沒參加任何操練,就同兩個新兵一起,耷拉著腦袋跟在李頭兒和瘦猴兒身後,到夥房去了。
一回到自己的地盤,李頭兒立馬神氣活現起來,瘦猴兒給他端了把椅子坐下,還給他沏了壺茶水。他在上麵一坐,翹起二郎腿,美滋滋地啜著香茶。瘦猴兒吆喝著:“哎,你們幾個,過來過來!頭兒要訓話!”
兩個新兵膽怯地上前,規規矩矩地站好,木蘭卻隨隨便便地往前一站,雙手環胸抱著,鼻子朝天。
“哎,花木棣!站好!不要吊兒郎當的!”瘦猴兒叫著。
木蘭把仰起的頭放平,慢條斯理地站直,滿不在乎地瞅著李頭兒。
李頭兒咳了一聲:“按說呢,這夥房也不是什麼重要地兒,可是沒有夥房,全軍上至元帥,下至小卒,就都得挨餓,吃不好沒力氣就耽誤打仗。這個道理,各位兄弟應當能想通吧?”
木蘭斜他一眼:“有點道理,接著說吧!”另外兩個新兵隻有拚命點頭的份兒。
“既然明白這一層,那就好說了。我們你們三個要來的目的就是讓你們到夥房打打下手,咱們也分分工,我是大廚,負責燒菜,這是秦頭兒,負責買菜記帳,還有一個姓吳的小子和老蔡頭兒,負責幹雜活。老蔡頭兒老了,眼神也不好,我昨晚請示元帥叫他退了,眼下呢,也就姓吳的小子事情比較多,你們三個幫他分擔一些,你,”他指指一個新兵,“負責打掃衛生,你,”他又指另外一個新兵,“負責燒飯、洗菜。”
他的目光最終落到木蘭身上:“你小子很有種啊,看來精神頭很旺盛啊,就負責挑水喂馬!閑了幫著他們點兒!”
木蘭不樂意了:“瞧他們的身子骨,哪個不比我壯實,為什麼要把髒活累活交我幹啊。再說了,那喂馬的事情不是有專人負責嗎?”
“那是因為夥房和雜務軍是一體的,明白不?新添了那麼多馬匹,不添個人幹行嗎?”李頭兒好像有些不屑一顧。
木蘭一想,這樣也好,省得我天天惦記著烈焰過得怎麼樣,如此一來,就能天天和它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