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風吹麥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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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天空藍得很透明;
身邊,風攜來的淡淡香氣,
窗裏,一幅融於田園裏的美景。
肩膀,靈魂的避風港。
——前序
寂靜的城市已經開始蘇醒,街上也多了些步履匆匆的行人,大多是衣著正式的上班族,一掃告別雙休日的不愉快,眼瞳此刻都是熠熠生輝的。灰原揉了揉有些腫脹的雙眼,昨天晚上,她一個人在窗戶麵前坐著,熏黃的月光,照著她掉落的淚珠,反射著慘淡的白茫茫的冷光,她也不去擦,好像要把這幾天所有的傷悲都流瀉出來。緊握著的訂婚請帖,是她為自己的脆弱,堂而皇之找的借口,可是,腦海裏不停閃現的,是那張冷峻的容顏,有些惱怒的,蒼白的瞪著自己……
於是那種揪心的痛又回來了,灰原使勁甩了甩頭,逼迫自己去欣賞停在電線杆上的麻雀,頭慢慢仰起,她看見迎著朝陽的修長身影,橙黃的陽光勾勒出他剛毅的線條,就如同她第一次被他打動的時候,透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早。”背對著她的身影漸漸轉過頭,灰原必須得逼迫自己再一次滿不在乎的望向那雙澄澈的眼睛,手塚清冷中略帶歉意的聲音,還是讓她不由自主地一顫。
“早。”灰原除了裝睡,沒有什麼表情是演不了的。現在她的臉上,除了漠然,還是漠然,懶洋洋的聲音,猜不出她心底的秘密。
手塚很自然地和灰原並肩走在不算擁擠的馬路上,彼此都不說話,即使是在略顯悶熱的公車上,兩人都盯著窗外,仿佛車外的世界,是一場永不結束的魔術表演。手塚絞盡腦汁地思索著,該怎麼表達對於昨天晚上失態的歉意。但看到灰原心不在焉的神情,便也被自尊心驅使著,繼續保持沉默。
這樣的沉默一直持續到他們進入教室。三年級一班,今天異常地涼爽,灰原和手塚就如同兩台大功率空調,向周圍散播著冷氣。灰原鬱悶地坐在位子上,早晨看見他,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然後就一直隱隱地期待著,可最後也沒聽到他再多說一句話,灰原其實巴不得衝他吼一句:“手塚,你說句‘對不起’會死嗎?”
上課的鍾聲響起,灰原一翻課表,化學課。她無力地趴在桌上,老師遲遲沒有來,教室裏出奇的安靜,但不久就彌漫著躁動的氣氛,手塚作為班長,“刷”地站起來,想要去辦公室找老師,教室裏又恢複了以往針也不敢掉下來的平靜。
灰原本來就悶得慌,被教室裏的竊竊私語搞得更加煩躁,作為化學課代表(不久前被山崎“威逼利誘”,勉強答應),也慢悠悠地座位上站起來。
然後站著的兩人,四目相對,電光石火間,空氣仿佛正被撕碎。各自轉頭,又不約而同地坐下來。
忽然走廊上回蕩起了響亮的腳步聲,山崎氣喘籲籲地出現在教室門口,感覺到無數道寒冷的目光射向自己,山崎如同坐在釘板上,渾身不舒服,但立刻恢複了儀態,撫平了衣服,清了清嗓子:“剛才接了個緊急電話,所以來晚了,望大家見諒,”掃視了全班一眼,她繼續說道:“灰原和手塚,還有清雪,你們現在到樓下集合。今天是化學競賽全國決賽,你們要好好發揮。”
灰原此刻連殺人的衝動都有了,眼神變得更為清冷,這麼突然的決定,讓手塚不禁皺眉,他的目光變得深邃凜冽,山崎隻能對他們抱以同情的一笑。
灰原,手塚,清雪三人並肩走出教室,三個人的表情極度不爽,卻又無可奈何。
走到底樓,就看見美合子和千惠一路小跑地迎上來,灰原還是很不滿地盯著前方的帶隊老師,但見到兩位好友時,表情緩和了很多。
“清雪?你怎麼來了?”美合子總是心直口快,見到清雪一臉的驚訝。
“我初賽的卷子被改錯了。”清雪解釋地很自然,灰原替美合子捏了一把汗,雖然清雪盡量讓自己微笑,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自卑,還是被灰原捕捉到了,她是個很敏感的女孩子,灰原默默地想。
“小哀,你來了。”不二笑得滿麵春風,好像對於這突然其來的通知,接受地那麼欣然。他的目光隻在灰原身旁的女生身上停留了一下,就看向灰原,灰原感覺到清雪更加強烈的不安,她輕輕握住清雪有些發顫的手。
“好了,同學們,該上車了。”帶隊老師笑眯眯地走過來,受盡被無視的“屈辱”後,語氣中帶了一絲嚴厲,一行十個人坐上了開往東京市中心的bus。
是輛很舒服的旅遊巴士,灰原躺在被調低的座位上,心情也漸漸好轉起來,眯縫起雙眼,車子正駛過一片金黃的麥田,暖風拂過,高高低低的麥浪,像荇草一樣,柔柔地在風中招搖,灰原的心變得軟綿綿的。
“灰原,能開一點窗嗎?”身邊的清雪,兩道柳眉已經擰成了一個結,看得出來,她好像很不習慣車子裏清香劑的味道。
“好。”灰原輕輕推了一下車窗,好像推不動,又用力地往後拉,發現這窗子沒辦法打開,隻好很抱歉地笑著說:“這窗子好像打不開。你能忍耐一下嗎?”
“怎麼了呐,小哀?你不舒服嗎?”不二和手塚坐在前兩排斜對角的座位上,一臉關切地望著灰原。
“不是我,清雪她不舒服,想開開窗。但這兒的窗戶不能開。”灰原覺得自己的衣角被扯動了一下,但也沒有在意。
“這樣啊。我這兒的窗戶能開,要麼,手塚你和清雪換個位置?”這下,換成灰原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裙子。
“算了,我沒有關係的。”清雪看著頗不自在的灰原,忙擺手說道。
巴士正好開到一個紅綠燈前停了下來,手塚並沒有說話,直接站起來,走到清雪身邊,清雪有些不好意思,低低地說了聲:“麻煩了。”
遲疑了一下,不二笑著站起來,將清雪讓了進去,並為她開了窗。
巴士上又恢複了平靜,美合子覺得太沉悶了,便扯開嗓子,喊了起來:“大家都睡了麼?要不一起來唱唱歌吧?”
全車人都興奮了起來,除了冷戰中的手塚和灰原,還有坐在不二身邊,有些尷尬的清雪,美合子索性放開膽子,大聲唱起了小時候的童謠,大家也跟著哼了起來,聲音越來越歡快,好像窗外的麥子也在為他們舞蹈。
一曲唱完,美合子叫巴士司機關掉空調,將所有的車窗都打開,風“呼啦啦”地從窗戶裏灌進來,吹得大家的衣服也跟著“呼呼”作響,於是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更加高亢的歌聲中,也許是一種對歲月的懷念,也許是一種現在的宣泄。
灰原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再加上夏末的風暖暖地撫摸著她的臉頰,她感到頭越來越沉,越來越偏,最後找到了一個很舒服的著落點,就安心得躺在那個寬闊的肩膀上,嗅著淡淡的薄荷香氣,沉沉地睡著。
夢裏,也是一個夏末,她勾著姐姐的手,奔跑在一片麥田裏,周圍是金燦燦的麥子,隨風搖擺著,姐姐的黑亮的長發,就如同那麥浪,在風中輕逸地飄著,他們笑著,鬧著……
灰原的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身旁的少年,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那個姿勢,稍稍動了動,讓女孩睡得更舒服些……
窗外,風吹麥浪。
窗內,他在身旁。
蝴蝶隻停留在窗沿上,不忍打擾那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