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右手邊
    當想念的風，
    吹落最後一片樹葉，
    我不再遺憾，
    因為你的心，
    在我右手邊。
    ——前序
    睜開眼，已經是早晨八點了。灰原拉開窗簾，有些微燙的陽光，玻璃上奶白色的水霧，街上寥寥無幾的行人，都是之前沒有欣賞過的風景。
    打開房門，朱蒂還在廚房準備早餐，看著她圍著圍裙忙碌的身影，動作雖然還是FBI一貫的幹勁利索，但多了幾分特殊的細心。灰原靜靜地坐在桌旁，好像一眨眼之間，一切都變了，朱蒂前些日子辭去了FBI的工作，美其名曰給年輕人機會，其實是想結婚生子，過上平凡人的日子吧。
    “灰原，這麼早就起來啦。”朱蒂端著早餐，在灰原身旁坐下。
    “嗯，一會兒我要出門。”灰原喝了一口牛奶，“不過，很快就會回來的。”
    吃完早餐，灰原翻了一下手機裏的通訊錄，今天是星期六，怕是手塚的父母還沒起來，於是她撥通了手塚的手機。
    “喂？”電話裏傳來了一貫的清冽聲音，還有輕微的喘息聲。
    “手塚，我是灰原。昨天和你提起的藥，我現在方便送來嗎？”相處了這麼久，彼此都很熟悉，灰原不想客套，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好。”手塚看了一眼正在看報的爺爺，在廚房裏洗碗的母親和父親，答應了下來，放下手機，便徑直走向門口。
    “叮咚。”不出五分鍾，灰原已經按響了手塚宅的門鈴，雖然是鄰居，兩家從來都沒有走動過，望著麵前的房子，是久違了的陌生感，灰原暗自猜測門裏究竟住著怎樣的一家人，不會都和手塚一般嚴肅吧……
    門“嘩啦”一下開了，手塚穿著白色的運動服，看來是剛跑完步的樣子。灰原邊在心裏驚歎手塚的毅力，邊不露聲色地跟著手塚走向玄關處。
    灰原掃了一眼家裏的擺設，都是古色古香的木色家具，淡雅舒適的感覺，灰原覺得自在很多。手塚的父母聽到開門聲，從廚房裏走出來，手塚的爺爺則放下報紙，正襟危坐地審視著來人。
    簡單的介紹過後，灰原才開始仔細觀察手塚的家人。手塚的母親，手塚彩菜，給人強烈的親切感，素淨的麵容，和藹的微笑。手塚的父親，手塚國晴，寬大的前額，正宗的國字臉，有些憨厚，灰原打心眼裏喜歡手塚的父母，如同姐姐一樣的溫暖感覺。灰原轉移視線，看向他的爺爺，立刻明白手塚的一絲不苟是受何影響了。
    手塚上去換衣服，留下四個人坐在茶幾邊寒暄。
    “灰原是和國光一個班的啊？”手塚彩菜先開口，打破了令人尷尬的沉默。
    “是的，伯母。”灰原有些小心，畢竟隻是看麵相，無法了解他們真正的性格，灰原選擇禮貌客套的語氣。
    “國光既然約你到家裏來，你和國光一定很熟，就不要一口一個伯母的，太生疏了。”手塚彩菜和善絲毫不做作的表情，也讓灰原放下了戒備。
    手塚彩菜還準備張口說什麼，忽然側過頭一臉笑意地看向樓提處，灰原順著她的方向看去，手塚穿著白色的襯衣，淺藍的牛仔褲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母親，我和灰原有事要上樓談……”手塚走上前，灰原也跟著站了起來。
    “好啊，你們上樓談吧，到了中午我叫你們下來吃飯。”手塚彩菜頗有把灰原當成自家媳婦的架勢，灰原剛想說自己就住在隔壁，不需要留下來吃飯，就聽見手塚“嗯”了一聲，轉身就要上樓，灰原也隻好作罷，跟著手塚來到他的房間。
    “給你，”灰原從口袋中掏出一個透明的玻璃瓶，可以清晰地看見裏麵的紅白相間的藥丸，“記得要每天晚飯後吃兩粒，如果你覺得有任何不適，一定要記得打電話通知我。”雖然調配之前查了很多資料，應該不會有問題，但灰原還是擔心手塚的身體會有排斥反應。
    “謝謝。”按照手塚平時的性格，一定不會收下，一是擔心藥的質量，二是無功不受祿，手塚決不會無故接受別人的好意，但眼前的女孩子是不同的，接過藥瓶的一霎那，可以感受到指尖微涼的溫度，而且，直覺告訴他，灰原決不是普通人。
    灰原走到窗邊，眼神迷離地看著窗外，仿佛是夢囈一般，輕聲道：“你相信童話嗎？公主和王子的故事，在許願池裏丟下一枚硬幣，那些濺起的水花真的可以讓願望成真嗎？”
    長久的沉默，憂鬱把房間的空氣，染上一層悄然的灰藍，就像她現在的眸子，是一片倔強的溫柔，灰原的思緒又回到了那一天，偌大的舞台，美麗的公主和瀟灑的王子，克服重重阻撓之後，在一棵櫻花樹下相擁而吻，畫下了童話裏完美的句點。那也是個夏天，在濃密的樹蔭下，灰原擦掉明美眼角的淚，她的眼裏就是此刻溫柔的倔強。
    手塚有些懊惱，玻璃瓶在他手裏，被攥得緊緊地，腦袋裏閃過幾百種答案，卻手足無措到不知道該說什麼，原本就不會安慰人，更不懂什麼“甜言蜜語”，手塚隻能選擇陪著她一起沉默。
    “時候不早了，我們下樓吧。”灰原看著手塚有些僵硬的表情，微微一笑，故作輕鬆地說。
    “嗯。”手塚繃緊的神經因為眼前女孩的一笑，放鬆了下來，起身跟著她下樓。
    聽到腳步聲，坐在餐桌旁低頭寫著什麼的手塚彩菜，抬頭看向並肩而站的灰原和手塚，流露出滿意的眼神，“灰原你就再坐會兒，我寫完菜譜，手塚他爸就能去買菜咯。”
    “謝謝您的好意，但我就住在隔壁，不用留下來吃飯的。”灰原抬手看了看表，隻有九點呢。
    “那怎麼行，你這麼快就要走，該不是嫌阿姨的菜不好吃吧。”手塚彩菜是鐵了心要留住灰原，立刻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灰原當然心知肚明，便不再推托，從隨身攜帶的背包裏拿出手機，撥通了朱蒂的電話，簡單地說明了事由後，灰原掛了電話，正巧手塚彩菜也寫完了清單。
    “老婆，我走了。”手塚國晴站在玄關處，邊換鞋邊輕聲道，手塚彩菜幫他撫平衣服上的褶皺，點了一下頭，“路上小心。”手塚國晴笑了笑，滿眼的寵溺，“爸，我走了。”手塚國晴向著裏屋喊道，灰原這才注意到坐在茶幾邊，一聲不響的老者，手塚的爺爺，此刻他正在聚精會神地盯著眼前的棋盤。
    門被關上了，屋子裏很靜，手塚彩菜轉過頭，“來，灰原，我帶你在屋子裏四處轉轉吧。”她引著灰原來到書櫃前，一張張照片被放在了精致的相框裏，照片裏有一對中年夫婦，應該是手塚的父母，還有手塚的爺爺，那個稚氣未脫卻略顯成熟的少年，應該就是手塚了吧，灰原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還是很可愛的啊。
    掃過所有的照片，灰原被一張照片吸引住了，手塚立在水裏，微皺著眉，有些生氣的樣子，手裏拿著漁網，“這張啊，那時國光還在上小學呢，我們一家去郊遊，國光還是很調皮的，要拿著漁網去捉魚，結果魚個個比他身手快，你看他小嘴撅起的樣子，是不是很可愛啊？”手塚彩菜從書櫃裏拿出這張相片，用餐巾紙輕輕擦去上麵的灰塵，灰原有些嘲弄地看著一臉尷尬的手塚。
    “媽，這事就別在外人麵前說了。”手塚顯然要扳回自己的麵子，有些窘迫的聲辯道。
    “灰原怎麼會是外人呢，以後我就叫你小哀好了。”手塚彩菜完全無視手塚有些發青的臉，轉頭對竊笑的灰原說，灰原看著麵前的人，鼻子突然有些發酸，輕輕點了一下頭，很久都沒有那麼窩心地被人喚作小哀了……
    “國光，你為什麼要扳著一張臉呐，還是小時候的國光可愛。”灰原總覺得，那不是一句玩笑話，手塚的母親，一定也希望兒子可以像別人一樣，青春，是張揚的吧，是快樂的吧，是可以任性的吧……
    “其實，手塚還是很可愛的，隻是阿姨你沒看到哦。”想到手塚幾次被她和其他正選整得滿臉黑線的樣子，灰原還是替手塚說了一句公道話。
    手塚一臉凝重地站在旁邊，看來母親是很喜歡灰原的啊，想到這裏，手塚倒也不覺得生氣。
    “那是……”灰原走過手塚的爺爺身邊，看到擺在桌上的圍棋，黑白兩方已經僵持不下，各自都無法破解對方的棋局，難怪他一直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裏，“其實，這樣就可以了吧。”灰原拈起一顆白子，輕輕一放，身旁的老人先是不解，隨後開懷大笑起來。
    時針走過十一點，灰原和手塚一家人在餐桌上吃飯。
    “小哀喜歡下棋嗎？剛才真是多虧了你，爺爺他已經苦惱了好幾天了。”手塚彩菜越發喜歡眼前這個“未來兒媳”了，對著手塚一臉“你這小子還真有眼光”的表情。
    “隻是略懂一二……以前和姐姐下過的。”後麵的半句灰原的聲音很小，但手塚彩菜還是聽到了，她憐愛地看著灰原。
    “小哀是和你爸媽住在一起嗎？有空也叫他們過來玩，順便說說他們是怎麼調教出這麼一個討人喜歡的女兒啊。”灰原有一絲驚詫，有一絲猶豫，還有一瞬即逝的悲傷，手塚坐在旁邊雖沒什麼表情，但手塚彩菜明白兒子的眼神，便也緘口不提這事了。
    “我父母很早就過世了……我和姨媽住在一起。”灰原還是決定說出實情，總之在這一家人麵前，她是不想隱瞞的。
    餐桌上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但瞬時的沉默立刻就被手塚母親打破了，灰原是心存感激的，那種充斥心房的感動，讓她開始覺得簡單的幸福，她不是不懂，剛才手塚母親的反應，她看手塚的眼神，此刻他就坐在自己身邊，他的心就在她的右手邊，如果可以一輩子在你身邊，感覺你平和的心跳，珍藏你沒有說出口的關心，那也許真的是幸福吧，灰原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小哀，反正我們住的這麼近，以後一定要常來玩哦。”手塚彩菜拉著灰原的手，依依不舍地送她到玄關處。
    “嗯。再見。”灰原看著眼前一家人真誠的眼神，點了點頭。
    “下一次你來的時候，阿姨可要教你一些秘籍噢。”手塚彩菜對灰原眨了眨眼，湊近她低聲說道。
    秘籍？灰原坐在書桌前，想起臨走時手塚母親的話，覺得有些好笑，她也猜到幾分了，不過自己和手塚，好像真的，有些什麼了嗎？不會吧，灰原急忙否定，卻不知道有一個人已經替她開啟，通往愛情的幸福園地。
    有些事，真的錯過了，才能懂嗎？
    夜晚，手塚一家因為灰原的出現而變得“和諧”了很多，一向不多話的手塚的爺爺也難得的興奮。
    “真是個堅強的女孩子。”手塚彩菜邊洗碗邊感歎道。
    “而且冰雪聰明。”手塚國晴點頭附和。
    “國光，要對人家女孩子好一點。”手塚國一嚴肅道。
    手塚一臉的黑線，這還是不是自己的父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