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你真的打算去北方？”窅娘望著收拾東西的紫衣問道：“你真的可以放下這裏的一切去北方？”
    “放得下如何？放不下又如何？”紫衣歎了口氣，“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娥皇姐姐和李從嘉怕是不能麵對我了，而我又怎能麵對他們呢！”紫衣拉著窅娘，“窅娘姐姐，你真的考慮好了，不和我一起去北方？”
    “我？”窅娘笑了，“我還是喜歡唐朝，喜歡這邊的生活，對不起，紫衣，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北方了。”
    紫衣默然，半響，她開口說道：“那我們就此別過，不知道今天一別何日才能相見。”
    窅娘默默看著紫衣，傻丫頭，放心吧，我會看著娥皇，絕對不會讓她得到幸福。而你，就和趙匡胤走吧，那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會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受到什麼傷害了吧。
    “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趙匡胤輕聲說道。
    紫衣最後望了一眼房間中，就這樣走吧，忘了一切，“窅娘姐姐，我走了。你要保重！蟲二別苑就交給你了，或許某天，我會回來的。”
    一路上，紫衣都鬱鬱寡歡，神情沒落。“紫衣，你後悔麼？”坐在馬車上，趙匡胤問紫衣道。
    “後悔？”紫衣驚訝道：“我後悔什麼？”
    “和我去北方，你後悔了麼？”趙匡胤狠了狠心，說道：“你要是後悔了，我們就回去。”
    “回去？回哪兒？”紫衣望著趙匡胤，“娥皇，注定是要和舜帝在一起的。你沒有發現這是天意麼？李大哥和舜帝一樣，是重眸子，而娥皇姐姐恰巧字娥皇！也許早在我遇到你們的時候，就注定了娥皇姐姐是和李大哥的。”紫衣眼神空洞地超車外望去。
    趙匡胤一把將紫衣拉進自己的懷中，“哭吧，想哭就哭吧，等你哭出來就好了。”
    趙匡胤的懷抱是那樣溫暖，紫衣在這個懷抱裏哭了，哭得那樣傷心。趙匡胤抱著紫衣，喉嚨幹澀，他發誓，一輩子都不會再讓紫衣流淚了。
    走了一月有餘，終於到了開封。
    “紫衣，下車吧，我們到了！”趙匡胤扶著紫衣下了馬車。
    紫衣抬頭一看，好氣派的門樓，“趙大哥，這是你家？”
    “以後也是你的家！”趙匡胤拉著紫衣走了進去。
    “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一聲聲通傳聲在趙府裏此起彼伏響了起來。
    “兒啊，你可算是回來了！”趙夫人①拉過趙匡胤，從頭到腳細細看了起來，“讓娘好好看看，瘦了，不過精神還好。”
    “胤兒這麼大了，懂得照顧自己，再說他也不是第一次出門了！”趙老爺②沉聲說道。
    趙夫人不滿地望了望趙老爺，嘴中嘀咕著。
    紫衣笑了笑，“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③。爹和娘雖然都疼愛孩子，但還是有區別的吧。”
    趙老爺饒有興趣地看著紫衣，“那姑娘說有什麼不同呢？”
    “為父者，雖然也是疼愛孩子的，但是為了讓孩子成材，往往將自己的愛埋在心裏；而作為母親，她隻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子孫滿堂，所以對孩子更寵溺些。”
    “那依姑娘之見，父母之愛那個更愛？”趙老爺故意問道。
    “這個……”紫衣想了想，“既然是父母之愛，又怎麼可以比較？為人子女者，應當感恩圖報，無論怎樣，爹和娘肯定是為了子女好，隻是表達方式不同罷了。”
    “好一句表達方式不同！”趙老爺撫掌稱道：“胤兒，這位姑娘是你帶回來的？”
    “小女裴紫衣，去南方投靠親戚，怎知現在戰亂年年，親戚早已不知所蹤。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個時候不巧我又生病了，幸好趙大哥救了我，而且還認我做了義妹，將我帶回了趙府。”紫衣望著那柔弱的少婦，眉間的憂鬱深得化不開，她就是趙大哥的妻子吧，你放心，我隻是他是妹妹，不是他帶回來的妾室，“這個是我的丫鬟，絲竹。”
    趙匡胤望了一眼紫衣，無奈地說道：“我爹，娘，二弟趙匡義④，三弟趙匡美⑤，賤內賀氏⑥。”他看了看賀氏，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
    紫衣一一行禮見過。
    趙匡義不滿地說道：“大哥，你娶了大嫂沒多久就出去闖蕩，把大嫂一個人扔在家裏；這次說是什麼有事情出去，結果還帶回來一個不知道哪裏來的野丫頭，你想氣死大嫂麼？”
    “你胡說什麼呢！”趙匡胤怒喝道：“都是我從小把你寵壞了，沒大沒小的。”
    “我怎麼沒大沒小了，我說的是事實。”趙匡義大聲說道：“你自己想想，大嫂為你流了多少眼淚！”
    “你……”趙匡胤轉身對賀氏說道：“你是怎麼教導弟弟的，讓他變成這樣了！”
    “妾身……妾身……”賀氏蠕動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不關大嫂的事！”趙匡義撲向趙匡胤，“有什麼事情衝著我來，不要為難大嫂！”
    “你倒是聽關心她的啊？”趙匡胤冷笑著。
    趙夫人一看不妙，忙拉過趙匡義說道：“瞧你這孩子，大哥不在的時候天天盼望著你大哥回來了，現在你大哥回來了怎麼吵起來了？”
    趙老爺笑著說道：“誰讓你這個做大哥的老是不在家，都是你媳婦幫著料理這個家，義兒現在和尊敬他這個嫂子呢，不是俗話說‘長嫂如母’麼？胤兒，你說是麼？”
    趙匡胤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不好了，老爺，少爺，孫少爺不知道怎麼了，渾身抽搐起來了！”
    “什麼？”賀氏頭一暈，踉蹌了一下，幸好身邊的丫鬟扶住了她。
    “還不快找大夫來？”趙匡胤叫道。
    望著床上不停抽搐的德昭⑦，賀氏撲上前去，哭道：“昭兒，我的昭兒，老天，你已經奪走了我的秀兒，難道還要奪走我的昭兒。”
    “哭什麼，現在什麼情況都不知道，你就哭。爹娘被你這樣一哭，鬧得心慌意亂的，還不去安慰爹娘去。”趙匡胤不滿道。
    賀氏被趙匡胤這樣一說，抽泣著不敢發出聲音來。
    “胤兒，她也是太傷心了，你就不要責怪她了！”趙夫人說道。
    “她這個樣子怎麼能指望她照顧這個家？”趙匡胤說道：“當初要不是她沒有看好德秀，德秀⑧又怎麼會獨自跑去河邊玩耍溺水而亡！這次又不知道怎麼看著德昭的。”
    賀氏被趙匡胤這樣一說，又哭了起來。
    “那是因為當時我生病了，大嫂為了照顧我才沒有看好德秀的，大哥要怪怪我好了！”趙匡義不滿趙匡胤對賀氏的態度。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思吵架？”趙老爺喝止道：“你們都給我少說兩句，安靜地等大夫。”
    趙匡胤和趙匡義看了對方一眼，不再說話。
    【注】①杜太後（902-961），宋太祖、太宗母。太祖即位，尊為皇太後，每與太祖參決政事，諡號明憲杜太後。
    ②趙弘殷，涿郡人，是北宋開國君主宋太祖趙匡胤的父親。他被追封為宋宣祖，諡號武昭皇帝。
    ③出自唐代詩人孟郊《子吟》，全文是“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孟郊(751-814)唐代詩人。字東野。湖州武康(今浙江德清)人。早年貧困，曾遊兩湖、廣西，無所遇合，屢試不第。46歲始中進士，50歲為溧陽尉。元和初，任河南水陸轉運從事，試協律郎，定居洛陽。元和九年，在閿鄉(今河南靈寶)因病去世。張籍私諡為貞曜先生。孟郊專寫古詩，現存詩500多首，以短篇五古最多。
    ④宋太宗（939年—997年）趙炅，本名趙匡義，後因避其兄宋太祖諱改名趙光義，即位後改名炅。在其兄弟中，除去早夭者，太宗排行居中，比太祖小12歲，比秦王太宗像趙廷美大8歲。22歲時，參與陳橋兵變，擁立其兄趙匡胤為帝，曾參與太祖統一四方的大業。太祖駕崩，38歲的趙光義登基為帝，是為太宗，在位共21年(976～997)，59歲去世，是宋朝的第二個皇帝。
    ⑤趙匡美，宋太祖之庶弟，後因避其兄宋太祖諱改名趙光美，後又改為趙延美，宋太宗太平興國七年(公元982年)，魏王趙廷美謀劃篡奪皇位的陰謀泄露。宋太宗趙匡義遂罷免了他的開封府尹。趙匡義念其手足之情，並多次立有戰功，於是仍令其為西京(今洛陽)留守。魏王趙廷美一脈宗室，由此暫時全部遷居到了西京。趙廷美被貶謫任西京留守後，暗中仍與兵部尚書盧多遜頻繁勾結。二人勾結之事敗露，魏王趙廷美罷去西京留守，削去一切官職，僅保留魏王空名，閑居在家；魏王趙廷美閑居在西京，後降魏王趙廷美為涪陵縣公，遷往房州(今湖北省房縣。宋太宗雍熙元年(公元984年)，魏王趙廷美舉家遷至房州，趙廷美遷居房陵後不久，就憂憤成疾，吐血而終，年僅38歲。
    ⑥孝惠皇後(929年-958年)，賀氏，開封人，宋太祖的第一位妻子。後晉開運初年（944年），趙弘殷（宋太祖父）為太祖迎聘賀氏。後周顯德三年（956年），太祖任官定國軍節度使，賀氏封為會稽郡夫人。賀氏生魏國公主、魯國公主、魏王趙德昭。後周顯德五年(958年)，賀氏逝世，年三十。太祖登基後，在建隆三年（962年）四月，追封賀氏為皇後。幹德二年（964年）三月，上諡孝惠皇後。四月，葬安陵西北，神主享於別廟。宋神宗時，與宋太祖孝章皇後、淑德皇後，宋真宗章懷皇後並祔太廟。
    ⑦趙德昭（951年—979年），字日新，宋太祖次子，趙德芳兄，先後被封為魏王、武功郡王、燕王、吳王、越王。其十世孫為宋理宗，十一世孫為宋度宗，十二世孫為宋末三幼主。趙德昭亦是朝鮮半島白川趙氏的開派始祖。
    ⑧趙德秀，趙匡胤之長子，夭亡，後封為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