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昨天晚上……”李從嘉拍著自己的頭，“昨天父皇設宴，我喝醉了……我應該是在宮裏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紫衣……我……我昨晚喝了藥就睡了，誰知今天早上成了這樣。”娥皇哽噎著。
    周宗嗬斥道：“都什麼時候，就知道哭！看看你做的好事！真是丟盡了我們周家的臉。你說你怎麼對得起我和你娘，又怎麼對得起你紫衣妹妹！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啊！我……”
    娥皇一驚，蜷著身子，抖抖索索地望著周宗，不知道說什麼好。
    “娥皇，你倒是說話啊！”周夫人氣道：“你這個孩子，竟然做出這樣丟臉的事情。”
    “夠了！”紫衣叫道：“為什麼你們隻知道責怪娥皇姐姐，都不指責李從嘉，就是因為他是安定郡公？”紫衣望著李從嘉，眼淚順著麵頰流了下來。
    “紫衣……”李從嘉慌忙站了起來，憐惜地用手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
    “你不要碰我！”紫衣向後一退。
    “老爺，我看他們應該沒有發生什麼！”周夫人慌忙說道：“不如找個穩婆來看看？”
    周宗想了想，“也好，就是此事要保密，否則我們周家的臉都丟光了。”
    “周婆婆，你看我家新買了個丫頭，但是又不知道這個姑娘是不是好人家的女孩子，所以請你過來看看。”
    “周夫人，這個您可算是找對人了，我周婆婆的名字這城北一帶有誰不知！”那穩婆得意地說道：“是不是完璧之身，我看看就知道了。”
    娥皇蒙著臉，被穩婆帶到內間驗明正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穩婆出來了，“周夫人，您放心好了，這個的確是好人家的女孩兒。”
    李從嘉在屋外，聽到那穩婆的話，鬆了口氣，“紫衣，我說我沒有……”他轉頭發現紫衣已經離開了，他趕忙追了出去，“紫衣，紫衣……”
    “娘，紫衣和安定郡公都走了麼？”娥皇拿下麵紗，露出她絕世容貌。
    “都走了！”周夫人歎了一口氣，“你真的這樣喜歡安定郡公麼？”
    “娘，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我們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了。再說，這也是皇上的旨意，我們又豈能違抗！”娥皇笑了，“絲雨，將消息放出去。”
    “娥皇，你真的決定這麼做了。”周夫人望著娥皇，“一旦消息出去了，你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女兒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回頭！”紫衣，為什麼所有的人都對你好！即使是李從嘉以為和我有了夫妻之實，可是看到你的眼淚就立刻去安慰你了。你有了趙匡胤，就把你心愛的李從嘉給我吧。
    “紫衣，你也聽到了，我和你姐姐沒有什麼的！”李從嘉追上了紫衣。
    “我聽到了。”紫衣一臉失落。
    “那你為什麼還要走開？”李從嘉不解道。
    紫衣哭了，“我是恨我自己，因為在那一刹那，我真的懷疑你了，我應該知道你不是那種人的。”
    李從嘉將紫衣摟在懷中，“傻瓜，我沒有怪你。再說當時那種情況，你怎麼還有思考的能力。”隻是，到底是誰做的，似乎這一切是一個陰謀，李從嘉眉間露出一絲憂慮。
    “父皇，兒臣想盡快和紫衣成親。”李從嘉一回宮就去見李璟，深怕夜長夢多。
    “不行！”李璟冷聲道。
    “為什麼？”李從嘉不解道。
    “你還有臉問朕為什麼？”李璟將一本奏折扔在李從嘉麵前，“你自己幹的好事！”
    李從嘉撿起奏折，怎麼是自己和娥皇同塌而眠的事情！
    “父皇，這不是真的，兒臣……”李從嘉辯解道。
    李璟擺擺手，“我不論是真是假，現在這件事情人盡皆知，無論如何也要給周家那丫頭一個說法！”
    “父皇的意思是我必須要娶？”
    “朕已經下旨了，下個月初八你就和娥皇大婚，現在就去準備吧！”
    “父皇，兒臣恕難從命！”
    “你想抗旨？”李璟怒道。
    “父皇，兒臣不想抗旨，但是也請父皇不要逼兒臣！”李從嘉絲毫不讓。
    “不是你父皇在逼你，你如果不娶周娥皇，你讓周宗的麵子往哪兒擱，皇室的顏麵也會盡失。再說，周姑娘和你的事情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你不娶她不是等於讓她去死麼？”皇後走進大殿好言相勸。
    “不，兒臣今生要娶的人是紫衣，不是周娥皇。”
    “難道皇兒認為紫衣會喜歡一個不負責任的人？”皇後問道。
    “不是兒臣不負責任，而是根本就是有人在陷害兒臣！”
    “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情朕已經決定了，你不要再說了。”李璟不耐煩道。
    “父皇……”李從嘉還想說什麼，被皇後一把拉住，“你父皇國事繁忙，還不先退下去。”
    李從嘉不甘心地看了看李璟，“父皇，兒臣先行告退了，但娥皇的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
    望著從嘉怒氣衝衝地樣子，皇後心道，難道我真的做錯了？
    “思琪，府裏怎麼張燈結彩的？”紫衣一回府就看到府裏個個喜氣洋洋地忙碌著。
    “表小姐，您還不知道吧？”思琪笑了，“咱們家小姐下個月初八就要嫁給安定郡公了。”
    “什麼？”紫衣突然覺得天旋地轉。
    “奴婢說，皇上已經下旨了，下個月初八安定郡公就要和我們家小姐成婚了。”
    “你說的是娥皇姐姐？”紫衣不信道。
    “還有那位小姐，難不成是嘉敏小姐？她才五歲呢！”思琪一看紫衣的神情不對，“表小姐，您沒事吧？是奴婢多嘴了，奴婢忘了，安定郡公和表小姐的關係……”她聲音越說越小。
    “關係？”紫衣木訥地問道：“我和他有什麼關係？”她麻木地向前走著。
    娥皇滿意地望著紫衣的神情，“你做得好！”
    “可是……”思琪望著紫衣那個模樣，“表小姐這個模樣真的沒有事情麼？”
    “長痛不如短痛，我們這樣做也是為了她好！”娥皇殘忍地說道。
    為什麼？事情為什麼會成這樣？紫衣在街上走著，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跟我去北方！”趙匡胤不知道從哪裏出來，將紫衣環在懷著，“我帶你離開，忘了這裏，忘了一個叫李從嘉的人。”
    “不，我不相信李大哥會答應娶娥皇姐姐！”紫衣掙脫趙匡胤。
    “你聽聽街上的人在說什麼？他們在說娥皇和李從嘉是因為有了孩子，不得已才匆忙成婚的！”趙匡胤搖著紫衣，“你醒醒吧！”
    “不是的，不是的，他們沒有……”紫衣突然醒了，“對了，我要趕快回去看看娥皇姐姐，她怎麼能承受這樣的汙言穢語！”
    “紫衣……”趙匡胤搖了搖頭，為什麼你不明白，李從嘉已經不是你的了。
    “娥皇姐姐！”紫衣推開門，就發現娥皇已經懸梁自盡了，“快來人哪！”紫衣叫道。
    大家七手八腳將娥皇弄了下來，抬到了床上。
    “紫衣，娥皇怎麼樣了？”周夫人問道。
    “娥皇姐姐脈息很弱，要多加調養！”紫衣歎了口氣。
    “咳咳咳……”娥皇咳了起來。
    “娥皇，你還好吧？”周夫人見娥皇醒了，趕忙問道。
    “娘？”娥皇麵如死灰，“我還沒有死麼？”
    “傻孩子，你這做的是什麼事啊？”周夫人的眼淚出來了。
    “娘，我想和紫衣單獨談談，您能出去麼？”娥皇虛弱地聲音讓紫衣聽了心痛。
    “娥皇姐姐，不要多說話，你知道你差點就沒命了麼？”
    “我死了不是更好！”娥皇臉上扯出了一絲笑容，“這樣你就可以和安定郡公在一起了。”
    “娥皇姐姐！”紫衣撲到娥皇的懷中，“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娥皇反複地念著，“我已是不潔之身，又會破壞你和安定郡公，還是死了好！
    紫衣擦幹眼淚，“娥皇姐姐，你怎麼是不潔之身呢？那隻是別人亂說罷了！”
    “三人成虎①！現在就是我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娥皇眼神空洞，“再說，現在皇上下旨了，隻有我死了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吧！”
    “娥皇姐姐，你喜歡李從嘉麼？”紫衣試問道。
    娥皇愣了一會兒，說道：“又什麼喜歡不喜歡的，現在出了這種事情，我隻有兩條路可以走了，第一條路是嫁給他，第二條路就是……”
    “姐姐，你不要說了！”紫衣決絕道：“你安心養好身體，下個月初八還要成親呢！”
    “紫衣……”娥皇望著紫衣走出了房間，是那樣的落寞，她滿意地笑了。
    “李大哥？”紫衣驚道：“你怎麼來了？”
    “我來帶你走！”李從嘉拉著紫衣的手，“我不要這安定郡公的虛名，我們走吧。”
    “走？”紫衣掙開他的手，“那娥皇姐姐怎麼辦？你們雖然沒有夫妻之名，也沒有有夫妻之實，但是外界那樣的傳聞使她認定了你。如果你走了，你有沒有想過，娥皇姐姐怎麼辦？”紫衣想到娥皇那柔弱的性子，她是不可能能承受這種痛苦的，禮教會壓得她喘不過氣的。如果李從嘉走了，她不會再去尋找自己的幸福，相反，或許她會死掉。
    “她可以尋找她的幸福。”李從嘉小聲說道。
    “不會的！”紫衣叫道：“她不會的，她這輩子會認定你，即使你不愛她，她也會愛你，敬你。”
    “可是你呢？你怎麼辦？”李從嘉也失控了，他搖著紫衣。
    “和我去北方吧？”紫衣想起了趙匡胤的話。
    “我？”紫衣慘然地笑了，“我會很好，我會和趙大哥去北方，看看北方的天空。姐夫，好好照顧娥皇姐姐，要讓她幸福。”紫衣看著李從嘉的重瞳子，歎了口氣，“當下，戰亂連年，百姓苦不堪言，如果有位明君當世，必可使百姓脫離這水生火熱的生活，天下之幸，百姓之幸。司馬遷在記載《史記•項羽本紀》中寫道：‘吾聞之周生曰：舜目蓋重瞳子。’堯舜是由於堯、舜治理有方，當時的社會呈現一片安寧、祥和的太平景象，‘天下大和，百姓無事’，他們也因此被後人尊奉為聖賢人物。你也可以，我相信你可以！”
    “可是我不要，我隻要你！”李從嘉抱著紫衣，“你知道麼？初見你時，我隻覺得你很可愛，可是越和你相處，就越覺得你不是一般的女子，你的影子已經深深陷入我的腦海，你讓我怎麼可以放棄你！”
    紫衣的眼睛濕了，她輕輕推開李從嘉，在心中輕輕說道：“你知道麼？我也愛你，很愛你。”她終是沒有流下眼淚，“可是，你和娥皇姐姐的事情已成定局，我不能也不可以那樣自私，從她身邊搶走你。若是要我兩女共事一夫，我做不到！”
    “紫衣，這件事沒有回頭的餘地了麼？”李從嘉問道。
    “你知道的，沒有了。”紫衣望著李從嘉，“我們就此別過，我會盡快隨趙大哥去北方，祝你和娥皇姐姐百年好合。”
    李從嘉望著紫衣的背影，拿出她當日捆住自己的繡帕，他知道，一切都不能回頭了。
    【注】①出自西漢•劉向《戰國策•魏策二》：“夫市之無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今邯鄲去大梁也遠於市，而議臣者過於三人矣。”意思是三個人謊報集市裏有老虎，聽者就信以為真。比喻謠言多人重複，就能使人信以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