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少年(中)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564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卓東來到長安城裏最好的酒樓去找李尋歡,這件事情並沒有避著任何人,在大鏢局的宴會之後,他連自己的院子都沒有回,直接到了這裏,就是為了快點看到李尋歡,想問他為什麼會在此時出現在長安。
    可是當卓東來見到了李尋歡之後,他卻覺得那些都不重要了,正如李尋歡看到他時會感覺到安心一樣,他看到李尋歡的時候,心情也會變得格外的平靜,可以不用去想這世間的爾虞我詐,心情也難得放鬆下來。
    卓東來與李尋歡在酒樓上並沒有坐多久,酒樓必竟是吵雜之地,所以他們一起到了李尋歡暫住的小客棧。
    這真的是一間很小的客棧,也可以說是最便宜的客棧,不過總算是幹淨,李尋歡包下了這客棧裏唯一的院落,他會選擇住在這裏,隻因這院子裏有一株梅樹。
    “賞梅要冷,越冷越香,越冷越雅……”卓東來從窗戶看向院子中唯一的梅樹,“前輩倒是會選地方。”
    “我知道這裏很破舊,也很冷清,”李尋歡知道卓東來的身子骨是極畏寒的,“傳甲,火還沒生起來嗎?”
    “就好了,少爺。”鐵傳甲努力把火盆弄得更旺些,也讓這屋子更暖和一些。
    “東來,我聽說這長安的花燈也是極好看的,今年十五……”李尋歡說到這裏就停住了,因為他看到了卓東來瞬間為得有些為難的神情,“十五那天,你有事?”
    “十五那天司馬要收楊堅為徒。”他沒有想過李尋歡會在這個時候來長安。
    “也就是說你回來之後又要開始忙。”李尋歡沉吟片刻,“今天晚上在我這裏好好休息一晚吧,你從紅花集回來,一路上也一定很累了。”
    卓東來低頭喝著茶,並沒有拒絕,李尋歡明白,他這是答應了。
    ——————————————————————————————————
    大鏢局裏,吳婉聽著回報,臉色越來越陰沉,她在室內走了兩圈之後,問道:“總鏢頭呢?”
    “總鏢頭在他的房間裏。”
    司馬超群跟吳婉雖然是夫妻,卻不住在一起,吳婉和孩子們住在一起,司馬超群單獨住。
    吳婉去找司馬超群,此時的司馬超群正在房間裏喝酒,他還在想剛才的宴會,卓東來雖然表現得很正常,可是一直盯著他的司馬超群看得出來,他的心思根本沒在這次慶功宴上。後來豹進來了,在卓東來的耳邊不知說了什麼,司馬明顯在卓東來的眼中看到了擔心,雖然很快就被卓東來掩飾過去了,到底是何事讓他如此心不在焉?
    吳婉推門開入,司馬超群抬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喝酒:“你怎麼來了?”
    “這是我丈夫的房間,我為什麼不能來?”吳婉走進來,“你不是給卓東來準備了很大的慶功宴嗎?怎麼這麼快就開完了?”
    司馬超群沒有說話,卓東來的心思不在宴會上,他自然也就不想這宴會開下去,所以早早就散了。
    吳婉看了司馬超群一眼,輕哼一聲:“你可知道你的好兄弟卓東來現在正在做什麼?”
    司馬超群仍舊悶悶的喝酒,他知道吳婉今天來這裏就是為了告訴他這件事的,就算他不問,吳婉也照樣會說。
    “今天你的慶功宴散了之後,卓東來就去了長安最好的酒樓,”吳婉觀察著司馬超群的神情,“他到那裏去見了一個人,一個穿著白衣的男人……”
    司馬超群臉色微變,但又馬上恢複平靜:“那又如何?”
    “他們在酒樓裏隻坐了半個時辰,然後卓東來跟著那個人去了長安城裏最便宜的一間小客棧,到現在已經快兩個時辰了,卻還沒有出來。”吳婉冷笑,“你說,他們倆在房間裏做了些什麼?”
    司馬超群的手慢慢握緊,可是神色仍舊很平靜的道:“哈,兩個大男人在房間裏能做些什麼?他也許是東來的朋友,他們隻是隨便聊聊罷了。”
    “是嗎?你真的這樣認為嗎?”吳婉看著司馬超群手中已經有些變形的酒壺,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就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裏了,“既然如此,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吳婉離開之後,司馬超群將手中的酒壺和酒杯都丟到了地上:“來人!”
    “總鏢頭。”立刻有人進來等候吩咐。
    “去卓爺的院子問問,卓爺回來沒有。”司馬超群道。
    “是。”那人剛要出去,又被叫住。
    “等等。”司馬超群深吸一口氣,“如果卓爺還沒回來的話,你就一柱香的時間去問一次,直到他回來為止。”
    “是。”那人應道。
    ——————————————————————————————————
    卓東來沒回來,他一夜都沒有回來,等他回到他的屋子裏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接到回報的司馬超群似有心,似無意的晃悠到了卓東來的院子,得到的回報卻是卓爺在洗澡。
    卓東來在洗澡的時候,任何人都不能接近他房間的十丈之內,這個任何人之中,自然也包括司馬超群,即使他是卓東來唯一的朋友,甚至可以大半夜的跑到他的屋子去找他喝酒,卻仍然不可以在他洗澡的時候去找他。
    此時的卓東來正在他的密室裏,慢慢的脫去他身上華麗的衣服,站在鏡子前麵看著自己的身體,在他的身上,自鎖骨往下,有幾個奇怪的紅紫色的印記,慢慢延伸至他胸前的傷疤,然後至腹部,再向下……卓東來的手指順著這印記輕輕的撫摸,似乎感覺身體已不似原來那般冰冷了……
    他慢慢走進溫暖的浴池之中,將頭靠在池邊,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昨天夜裏,他睡得很好,雖然那家客棧真的很小很破,可是李尋歡的身體是溫暖的,比這池水還要溫暖,他就那樣擁著他,輕聲喚著他的名字,讓他安心的睡覺,什麼都不要去想。
    他確實睡得很安穩,隻要有李尋歡在,似乎什麼都可以放下了,什麼都不去想……而今天早上,他卻是在李尋歡的深吻中醒來,他的手在他身上遊移,他的呼吸是那樣的急促,卓東來明白他已經忍耐到了極限。
    卓東來回吻他,給予他回應,因為他知道如果他醒來卻沒有回應,李尋歡一定會照顧他的感覺讓他這樣離開。李尋歡給予卓東來的嗬護一直都是如此,他要讓卓東來感覺到他的愛,他的心,而不是他的欲望,他不希望卓東來會誤解他,也正為如此,卓東來才願意將自己的一切交托給他,也隻有他……
    卓東來輕輕的用濕毛巾在自己的身上擦拭著,順著那個人早上留在他身上的吻痕,似乎可以感覺到那人的手正在輕揉的撫摸著他,讓他心靈平靜,忘掉這世間所有的事情,因為這世上隻有那個人才把他當成卓東來,沒有“紫氣東來”這樣華麗的外表,沒有曾被義父虐待的過去,不會有陰謀詭計,也不需要去擔心任何事……
    ——————————————————————————————————
    快樂的時光總是容易過去,當卓東來再次穿上衣服,走出密室的時候,他又成為大鏢局的二把手,“紫氣東來”卓東來,他的雙眼仍舊睿智,這世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逃過他的眼睛,他的算計。
    當卓東來走出他的房間,豹出現在他的身後:“卓爺,剛才總鏢頭請您過去用午膳。”
    “嗯。”卓東來點點頭,向司馬超群的院子走去。
    司馬超群在等卓東來,他特意命人準備了烤肉和葡萄酒,他知道卓東來喜歡葡萄酒,也知道卓東來怕冷,所以還命人加了個火盆,可是他卻足足夠了小半個時辰,卓東來才出現。
    “坐。”司馬超群並沒有問卓東來昨天去了哪裏,也沒有問他今天為什麼用這麼長的時間洗澡,隻是道,“你來得正是時候,這塊肉已經要熟了。”他卻沒有說,之前他已經燒焦了兩塊肉了。
    “哦。”卓東來在旁邊坐了下來,拿起酒杯和酒壺倒酒。
    司馬超群將烤好的肉切開,然後接過卓東來遞過的一杯酒,兩人互敬。
    “木雞和韓章都來了。”卓東來開始把自己掌握的情報告訴司馬超群。
    “哦?你見過他們嗎?”司馬超群問。
    “沒有。”卓東來淡淡的說,“我相信沒有人見過他們。”
    江湖上聽說過這兩個人名字的倒是不少,可是見過他們的人卻不多。韓章跟楊堅一樣,都是朱猛的愛將,都是他最信任的人,同時也是最危險的人。可是楊堅背叛了朱猛,所以司馬超群才看不起他。
    “楊堅是我們一顆製勝的棋子。”卓東來想跟司馬超群談談楊堅的問題。
    可是司馬超群卻不想談:“不說楊堅,談談木雞。”
    通常司馬超群不想談的事情,卓東來也不會去勉強,所以他也就轉移了話題:“木雞遠比韓章更危險,他沒有家,沒有固定的住所,也沒有固定的生活方式,所以誰也找不到他。”
    可是如果有人需要他,他也認為自己需要這個人,那麼他就會忽然在這個人麵前出現。
    “他為什麼而殺人?”司馬超群問,殺手殺人總有其目的。
    “他需要別人的巨額銀票,而別人需要他的兩把刀。”卓東來喝了一口酒,“他用刀割斷一個人的咽喉時,就好像農夫割草般輕鬆純熟。”
    司馬超群看了卓東來一眼,有些奇怪的道:“你既然沒有見過他們,怎麼知道他們來了?”
    “我知道。”卓東來仍然是那樣淡然的神情,“因為我知道,所以我就知道。”
    這算是什麼回答?可是司馬超群卻滿意了,因為他相信卓東來的判斷,不過他卻說出了一句奇怪的話:“錯了!朱猛這次錯了!”
    “為什麼?”
    司馬超群笑問:“現在韓彰和木雞是不是已經來到這裏?”
    “是的。”
    “他們還能不能活著回去?”
    “不能。”
    “他們對朱猛是不是很有用?”
    “是的。”
    “讓兩個對自己這麼有用的人去送死,這種事我會不會做?”司馬問卓東來,“你會不會做?”
    “不會!”
    司馬大笑:“所以朱猛錯了,他很少會錯,可是這次卻錯了。”
    可是卓東來並沒有笑,他等司馬笑完了,才慢慢的道:“朱猛並沒有錯!”
    “哦?”司馬超群不解的看向卓東來,他為什麼會認為朱猛沒有錯呢?
    “因為木雞和韓章隻不過是幌子罷了,真正要殺楊堅的,是第三個人。”而今天,他正好看到了那個人。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司馬超群問。
    “那是一個少年,穿著一身粗布衣裳,帶著一柄劍,住在一家便宜的小客棧裏,每頓隻吃一碗白菜煮麵。”他從客棧裏出來的時候,那個人就正在吃飯,“據說他已經來了一整天,卻隻有吃飯的時候才出來。”
    “他把自己關在那個什麼都沒有的小屋裏做什麼?”司馬超群不解。
    “不知道。”
    “他從哪裏來?”
    “不知道。”
    “他學的什麼劍法?劍法高不高?”
    “不知道。”
    司馬超群微微皺眉,他與卓東來相交二十年,從貧困到爬到現在的地位,他認為沒有人會比卓東來更了解他,而也沒有人會比他更了解卓東來,他更不相信“不知道”這三個字竟然會從卓東來的嘴裏說出來。卓東來要調查一個人,一向隻要三五個時辰就夠了,做這種事他是十分有經驗、有方法的。
    “他住在最便宜的客棧,穿的是粗布衣裳,吃的是白菜煮麵,從這幾件事上,你至少可以看出他不是一個有錢的人,出身也一定不太好。”司馬超群推測道。
    “本來應該是這個樣子,”卓東來道,“可是這個少年卻是個例外。”
    “為什麼?”
    “因為他的氣度。”這個少年,讓他想到了他初見阿飛時的情景,何等的相似,“他一定是一個十分自信的人。”
    “我還從來沒有看過東來你這麼看重一個人。”司馬超群翻著手上的烤肉叉,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麼。
    “他在客棧裏用的名字是李輝成,不過我知道那並不是他真實的名字,任何會寫字的人都不會把自己的名字寫得那麼生硬。”既然他已經懷疑了那個少年,自然要查一查,客棧的老板是不敢得罪他的,“我曾經在紅花集遇到過他,我聽不出他的口音是哪裏的,因為他好像每一種口音用得都很好。”
    “那他的衣服呢?”
    一個人的衣服可以看出很多事情,衣服的料子不同,染織的方法不一樣,棉紗的產地也不一樣,而卓東來是鑒定這方麵事物的行家。
    “我看不出,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那種布料,甚至連他縫衣服用的線我都沒有看到過。”卓東來搖頭,“我也沒有看過他的劍,因為他的劍也是用跟他的衣服一樣的布料包著的。”
    “哦?那我們這位李先生倒是位怪人。”司馬超群輕笑,“你說,如果他不是來殺楊堅的,而是來殺我的,會不會更有意思一些?”
    卓東來沒有說話,其實他現在更加擔心的是跟那個“李輝成”住在同一家客棧中的李尋歡,他一定已經看出他對那個少年感興趣,隻怕他也一定對於這個少年很好奇,必竟這個少年與阿飛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雖然,卓東來相信李尋歡是真心許下的絕對不會惹麻煩的承諾,但是……他怕有麻煩會去惹李尋歡……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