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纖長的手指扳過弄影的下顎。
    “果然是血影。”長袍加身，胭脂粉黛鳳眼長挑，眉目星點一副美人樣，“十三娘，你說是交給官府領賞錢，還是老樣子？”
    “董卿你瘋了？交給官府我們還活不活？”雪兒英眉一皺，怒聲嗬斥那美人。
    “十三娘，我倒是有個意見。”來者跨進門檻，白袍長衫，清秀臉龐書生卷氣。“既然近幾日官府查的緊，不如我們派幾個人去拿血影交差，他們自不會把這件事聯係上我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妙啊！”十三娘拍手稱好，“那另一個，就照規矩處置了吧。”
    “來人，潑醒他們！”
    弄影寒毒未清，這裏又是個森寒之地，怎麼受得了這麼寒冷的井水。
    清風還算好，潑了一盆水下來隻是清醒沒有受涼。
    “這裏什麼地方……”清風壓低聲音，見弄影清醒渾身濕透，他和自己被捆綁著動彈不得，“你沒事吧，寒毒有沒有發作？”
    弄影吐口氣，這麼危急的關頭他怎麼不擔心擔心自己。
    “喲，這小子長得不賴！”董卿似看到寶一樣，端詳起清風的臉蛋，“被剮了，真是可惜。”
    “咯咯，董卿你要是喜歡，動手之前把他的臉皮剜下來給你啊！”雪兒調笑他，言語中盡是諷刺意味。
    “我沒事，我有辦法逃走。”弄影動了動嘴型，發了句氣聲，清風聰慧，一看便懂。
    “想逃走？”十三娘道出弄影的想法，兩人都吃了一驚，這所謂的屠十三娘居然功力如此深厚。“不要白日做夢了，做羊的，還是乖乖的任人宰割比較好。”
    “羊……十三娘……”弄影突然喃喃自語，“莫非你是屠羊十三娘？”
    “沒想到能從後輩口中，還能聽到這個名號，真是讓人懷念！”女人一下對弄影來了興趣。
    “哼……懷念？你應該感到羞愧吧！五年前把江湖搞得腥風血雨，人人自危，一夜間可以血洗悅城，殺人不眨眼的屠羊十三娘，如今也淪落到這裏來了！”弄影嗤之以鼻道，不過他心中暗歎，早知道會碰到這個女魔頭，他一早就把那三人殺了離開是非之地！
    “你也好不到哪裏去！”屠十三娘聽完他的話，麵不改色，臉上依舊堆著笑容，隻是臉上粉黛有所崩壞，眼角藏不了那明顯的魚尾紋。“血洗這個詞，用在你身上也不過分啊！咯咯咯！我知道江淮不是什麼好人，五年前他突然從江湖中崛起，就是靠劫來的餉銀致富，江湖上的人都以為他是靠什麼養活全莊一百多口人的？從不做生意，也不與官府有勾結，他憑什麼作為開銷！還不都是劫鏢！哈哈哈哈！暗中做這種勾當！不過是江湖中人都不知道罷了，把他當做仁義之士，還妄想做武林盟主！”
    弄影看著屠十三娘一張笑得猙獰的臉——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們這些在江湖上混的人，都沒有一個隱居在偏遠鄉村多年的女人知道的多。
    “你殺了江淮一家！殺的好！殺的痛快！可是又有誰知道呢！哈哈哈哈！血影啊血影！你自以為殺了這幫流寇是為武林除害，有誰知道呢！有誰知道他們是假仁假義！”屠十三娘掉脂粉的臉上扯出一抹陰冷的笑，纖長粗老的手指捏著弄影的下巴。
    弄影才看清，這個女人的半張臉已經毀了！那猙獰的疤痕從額頭蔓延到嘴角！抹了一層厚厚的粉更顯得恐怖！
    “可怕麼？更可怕的東西你還沒見過呢！”十三娘甩開弄影的下巴，“你是我們的籌碼，可是你的小情人就不一樣了！喲……嘖嘖嘖！看看這張臉，多嫩啊！要是把皮扒下來，不知道合不合我的臉型呢！哈哈哈！”
    清風聞言，覷起眉頭——這個老女人，想扒他的皮？
    “原來你就是幹這個勾當？”清風冷靜地說道，眼睛卻撇想屋內的黑暗。那陰森的角落，躺著無數的白骨，雖然他沒有弄影靈巧的鼻子，聞不到血腥氣，可是……清風凝眸一閃，他看的到……倒在陰冷的地上的，那一根根白骨，那一個個的頭顱——這裏，死過很多很多人。“你隻是想恢複你的容貌，為什麼要殺那麼多人？”
    “哈哈哈！你這個小不點倒是很清楚我的用意！不過可惜啊！你很快要跟他們一樣！一個死人！就不會說話了！”十三娘冷起來的語氣，真是冰凍三尺，“雪兒！”
    雪兒意會，提起劍向他們走來。
    清風正急，回頭發現弄影的嘴角扯著一抹笑——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弄影，他的眼中帶著嗜血的興奮，嘴邊的邪笑那樣的陰冷無情。
    雪兒舉著劍，朝清風開刀，門外忽然傳來呼喊：“十三娘！大事不好！村口來了很多官兵！帶頭的說來抓屠羊十三娘的！”
    弄影眼神一凜，乘眼前這女人分心之時，瞬間抽出隨身的匕首，架上了雪兒的脖子，在她耳邊嗬斥道：“把刀放下！”
    “好一個血影！”十三娘不怒反笑，“我還在想，叱吒風雲的血影，怎麼如此容易就被迷暈了，原來留了一手！”
    清風這才發現，弄影隨身的匕首刀鞘藏在他背後的腰帶裏，他早已割斷了繩子，等待時機——難怪弄影一臉把握，叫他放心。
    “雪兒，聽他的，把刀扔了。”十三娘命令道，雪兒一臉厭惡地瞪著弄影，手一甩扔了刀。
    “董卿，帶一幫人，把那些官兵搞定。”十三娘冷道。她自己心裏清楚，他們中間出了內奸，這五年來從來沒有人能找到這裏——就算是碧寒水的眼線也是一樣！她會讓這種人，死的很難看！
    弄影此時牽製著雪兒，屋外又是一團亂，十三娘無法分神顧及兩頭的事。
    清風就聽身邊晃璫一聲，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落在他腳邊，他撇了弄影一眼，迅速扭過身子握住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