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世範明顯感覺到張揚最近不怎麼和他們玩了，反而總去找班裏的那個冷麵學霸，他敲了敲前排郭梓凡的後腦勺，嘴裏嗷嗷叫。
    “郭子，你感覺到沒？”
    郭梓凡手裏拿著鏡子，還在整理發型臭美，問了句：“怎麼了？”
    “揚哥要愛上那小子一樣，籃球都不來打了。”
    郭梓凡最近談了個女朋友，就在隔壁班，這幾天完全沒去打籃球，連他們放學後一起打遊戲都很少，聽崔世範說才知道。
    “哦，我這幾天課間和女朋友去…”
    “你還是滾吧。”兩人笑著打成一團。
    自從勞動日回來後，張揚對肖卓的興趣就與日俱增，這個鄰家弟弟一樣的男孩，雖然每天板著小小精致的臉龐，看起來除了學習對什麼都不上心一樣，但其實一接觸到別人的善意就會變得十分羞澀，他生澀的回避隻是為了不被發覺而已。
    “在幹什麼呢。”張揚趁著課間又蹭到了肖卓旁邊。
    “記筆記。”冷冷的腔調，表情也沒什麼波瀾，隻是手裏的筆緊了緊。
    “你這種好學生還要記筆記的嗎？”張揚拖長了調子，故意陰陽怪氣的，引得肖卓涼涼的斜了他一眼，但還是沒搭理他，看來這招沒戲。他很喜歡招惹肖卓嗆他，雖然肖卓很少搭腔。
    通過這麼多天的相處，又或者說是張揚個人的故意接近，他發現肖卓這個人很認生，一般人認生都是不理睬、不看別人，肖卓不一樣，他就偏偏擺著個冷臉，別人和他說話也不搭腔，現在張揚和他有問有答已經算不錯的了。
    “中午你去幾食堂？”
    “二食堂。”二食堂近一點，肖卓很喜歡吃裏麵的糖醋魚。預備鈴早已經打了，肖卓的同桌，那個女孩子等在旁邊和別人聊著天，上課老師已經站到了門外，張揚飛一般的躥了回去。
    這節是數學課，老師是一個山東人，很優秀，拿過很多獎，講話也很有特點，很搞笑的例行上課前的心靈雞湯灌輸環節。
    “乃們這個高一啊，是最關鍵地階段哪，離高考還剩多少天，安？要專心，努力，向你們班肖卓學習學習，踏實一點，是不是？這數學在高考上可是最拉分的……”
    桌洞裏的手機好像震動了一下，講台上老師仍然唾沫橫飛講的激情澎湃，肖卓偷偷的看了一眼，果然是張揚發的微信。
    “等我一起。”後麵還帶著一串的飛吻。
    “好。”肖卓回他。
    這是第一次張揚回了他消息，自從加了微信以來，他說中午一起吃也隻是說說而已，肖卓從來沒有答應過，沒想到這次會同意。
    一堂課很快就結束了了，肖卓記了滿滿的筆記，張揚睡出滿臉的紅痕。
    “你去廁所嗎？”張揚揉了揉眼睛，一副睡意朦朧的樣子。
    “不去，我在教室等你。”這個時間他正好整理下記得有點亂的筆記。
    “好，我馬上。”
    肖卓坐在教室裏等了張揚一中午，他耐心很好，教室裏人走光了，他在等，吃完飯的人回來了，他還在等，直到他走進廁所，一個隔間一個隔間推過去，沒看見張揚人。午休鈴打了第三遍，張揚踩著點和另外兩個男生有說有笑，勾肩搭背的回來了。肖卓看了他一眼，麵色平靜的趴下去午睡，肚子裏的一股氣扯著個洞倏地跑了。
    他們學校裏，星期一絕對算的上是一個好日子，下午的最後一節課不用上課，住宿的學生去洗頭洗澡收拾衛生，不住宿的一般都窩在小賣鋪買東西吃，張揚和崔世範他們則躲在樓頂上吹風。
    夕陽斜射，露出橘黃色的光影在地上。郭梓凡被分手了，女孩的理由是在一起時間長了，膩得慌。幾人故作惆悵的迎著夕陽彈著煙灰，聊一些無聊的吹牛的葷話。
    “揚哥，看什麼呢？”教學樓下，一片竹林隔開旁邊的操場，風景很好。肖卓坐在竹林旁的石椅上，抱著本書正在讀。
    教室裏值日生在打掃著，不方便看書，於是他才想到這個竹林，很少人會來這，既安靜又涼快。
    “肖卓。”張揚拿著飲料很熟稔的擠著他旁邊坐下，臉上帶著燦爛的笑。
    肖卓拿著書的指尖顫了顫，麵上沉靜如水。半響，他回了一聲，“嗯。”
    “你看的什麼書？”
    肖卓心裏突然扯出一股氣，那股氣順著全身斜斜的繞了一圈，堵在他的嗓子眼，蒸的他失去往日的冷靜。他沒搭理張揚。轉了個角度繼續看書。
    “你怎麼不和我說話？”張揚敏銳的察覺到肖卓的不對勁，平日裏肖卓雖然看起來冷冷的，但其實是他骨子裏害羞生澀，不懂得如何與人相處罷了，而今天這樣，倒看起來是不想搭理他。
    “你怎麼了？”
    竹林投下的淺淺陰涼下，肖卓側坐在石椅上，有著明顯的回避動作。
    “我原以為我們算的上是好朋友。”
    好朋友？嗬，好朋友。肖卓把書放下，直視張揚，表情冷漠。
    “張揚，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少年的目光澄澈如水，不含雜質，說的話卻讓他心底一涼。他說，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饒是張揚這樣臉皮厚的人，被這樣簡單粗暴的當麵拒絕也會感到臉上火辣辣的。
    “自從你接近我以來，你一直都在捉弄我，就像昨天吃飯，我忍了你很久。”
    昨天吃飯？哦，是了，昨天睡眼惺忪的去了個廁所，崔世範不知道從哪冒出來說品鮮齋的蟹黃包出來了，硬拉著他就跑，他腦子一蒙，無意的就把肖卓給忘了，本來以為沒多大事，回來的路上他想了起來，但是看到肖卓不像介意的樣子，他也沒放在心上。
    “其實昨天中午，我隻是…”忘了。
    他的話沒說完，肖卓又接著說了，“我其實並不介意這些事，”他頓了頓，垂眸看向草地，“我隻是討厭你。”
    易拉罐發出一聲脆響，肖卓抬眸，張揚還掛著燦爛的笑，也沒看肖卓，起身說了句：“好。”
    翠綠的竹林裏，寬大的石椅上，隻剩肖卓一個人拿著書坐在上麵，他摸了摸旁邊的凳子，還能感受到一絲絲的餘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