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青青忽然道：“雲上草？這雲上草，又是個什麼東西。”說著，左看看右看看，籲了口氣。
    盛宸沒接話。
    齊曜看了眼盛宸，解釋道：“這雲上草可是種稀罕之物，據說隻產在西域最高的那座雪山之上，服用妥當的話能讓人產生登臨仙境之感。縱觀整個中原，即便那皇宮之中，所存也是寥寥無幾。”
    “乃是貢物”，盛宸道。
    華青青將目光投向了盛宸，等了片刻，還是忍不住接了口：“還有呢，神醫請繼續說。”
    齊曜目光稍稍一晃，笑著道：“姑娘想在下說什麼。”
    “雲上草啊”，華青青嫣然道。
    齊曜還未來得及開口，盛宸忽然道：“那雲上草，可有這效果。”
    齊曜笑道：“公子既講得出雲上草，便是知道雲上草的作用的。”
    盛宸沒接口。
    華青青看了盛宸一眼，又將目光投向了齊曜，緩緩道：“話是這麼說，神醫好像並不相信我遭遇的，會是雲上草。”
    齊曜笑道：“姑娘想聽在下說真話，還是聽在下講假話。”
    華青青目光微動，遲疑道：“這兩者，有區別麼。”
    齊曜沒再正麵回應華青青的話，他笑了笑，接著說道：“姑娘說不信，就太重了。”
    華青青眼珠一轉，道：“那神醫說，我該如何說才對。”
    齊曜道：“盛公子說得對，那雲上草確實是有咱們之前所講的效果。然而，姑娘說得也沒問題，若說姑娘所中正是雲上草，在下也的確是另有想法的。”
    “你說”，盛宸道。
    齊曜拱了拱手，道：“首先有一點，在下知道，公子也是認可的。”
    盛宸點點頭，道：“這世上確實不止雲上草這一種辦法能達到華姑娘所遭遇的效果。”
    齊曜看著盛宸，沉吟著道：“在下冷眼旁觀，能讓公子如此糾結的，還不止這件事。而另外那件，甚至比這一件更重要。”
    盛宸淡淡道：“是下毒的渠道。”
    齊曜笑了笑，道：“這個，在下就幫不上忙了。”
    華青青眨眨眼，截口道：“為什麼？”
    盛宸已接了口：“身為醫者，治病救人自是應當。至於其他的，就不是神醫日常所需考慮的事情了。”
    齊曜又笑了笑，半一拱身，道：“多謝公子體諒。”
    華青青看看齊曜，又瞅了眼盛宸，歎著氣道：“和你們說話可真累。”
    齊曜自然一笑，道：“公子說，在下隻是個郎中，不知道那些也屬正常不必憂心。而在下則是承認自己不知道。”
    華青青眨眨眼，道：“就這麼簡單？”說著，看了盛宸一眼。
    齊曜也跟著看了眼盛宸，沉吟著道：“還有件事。”
    盛宸道：“請講。”
    齊曜道：“如姑娘所言，既然現在表麵上沒什麼別的症狀，頭痛之感亦是逐漸減弱，確實可以暫時不吃藥。不過，一日弄不清姑娘究竟中了何毒，姑娘便一日都不能徹底放鬆下來。不知何毒，就誰也不確定姑娘所中之毒會不會驟然發作，更無法及時服用解藥。”
    華青青截口道：“說來說去，這不是又轉回來了。”
    “這倒不一定”，盛宸道。
    話音才落，不光華青青，就連齊曜都露出了訝然之色。他自然地問道：“公子真打算不找出毒源？”
    盛宸道：“找是肯定要找的，總不能叫華姑娘餘生都活在隨時會倒下的恐懼之中。我適才是說，找到毒源，並不僅有驗毒這一種辦法。況且，神醫自己也說，雲上草並不是惟一那種能達到如此效果的藥草。”
    “真不是什麼雲上草”，華青青有些怔怔地。
    齊曜看了盛宸一眼，解釋道：“不錯，那雲上草的確是有此效果，但雲上草實在太過難得，據在下所知，一般情況下，雲上草也不會用在審訊這一類的事情之上，當真是太浪費了。”
    “因為難得”，華青青道。
    齊曜點點頭，道：“姑娘說得對。”
    華青青眼珠一轉，緊接著道：“那日常是用來幹嘛的？”
    盛宸淡淡道：“煉丹。”
    華青青一臉驚訝，幾乎一字字說道：“煉丹？你說的煉丹，是我想象中的那種嗎？”
    盛宸笑了笑。他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笑了笑。
    齊曜看了一眼盛宸，解釋道：“方才不是說過了嘛，那雲上草，服用得當便能令服用之人有登臨仙境之感。這種妙物，自然就會成為某些人煉丹的必備之物了。”
    “這麼說，的確也是”，華青青做了個鬼臉，自語道。
    盛宸道：“接下來的事情，還得神醫上心。”
    齊曜點了點頭，凝視著華青青，含笑道：“這個自然，隻是，還希望華姑娘不嫌麻煩才好。”
    華青青嫣然一笑，道：“難不成，齊神醫要一直盯著我，等著我啥時候突然倒下。”
    齊曜隨著笑了笑，玩笑道：“姑娘若不堅持不服藥的話，在下倒可以開些清熱解毒的方子讓姑娘先服著，有病治病，沒病養生嘛！隻不過，得提前說清楚了，姑娘這毒既還不知毒源，在下亦隻能緩緩得來。總之，無事最好。”
    華青青燦然笑道：“依我看，還真不能怪很多人諱疾忌醫。這世間的郎中，總不是將你的病說得很嚴重，就是你沒病之時，為了賣藥，也像個騙子。”
    齊曜微微一愣，笑了：“華姑娘可真會開玩笑。”
    盛宸忽然道：“也就是你，敢當著麵說南齊北李像是個騙子。”
    華青青眼珠一轉，笑道：“我隻是說說的，堂堂南齊北李，相信也不是和小女子較真的人物。”
    齊曜瞅著盛宸，打了個哈哈，笑著道：“實不相瞞，姑娘的話，倒是正和在下的想法不謀而合。這世間的郎中，不管是治得了病的還是治不了病的，都喜歡將自己的一言一行標榜的很神秘。這麼天長日久下來，很多人不喜歡甚至不相信郎中，也是十分的正常。”
    華青青嫣然一笑，道：“多謝神醫不怪。話雖如此，我卻從不諱疾忌醫。神醫說喝藥更好那就喝藥，隻不過呢，我有個請求，小小的一個請求。”說著，做了個手勢。
    齊曜笑道：“姑娘隻管講來。”
    華青青道：“說來慚愧，我自幼便十分得怕苦。神醫開出來的這藥，能不能別那麼苦。”
    齊曜點了點頭，道：“這個容易。”
    華青青笑道：“那就說定了！如若太苦，我可喝不下。”
    齊曜看了一眼盛宸，笑道：“姑娘放心，就這麼點要求，在下還是能想辦法滿足的。”
    “多謝”，華青青道。
    盛宸忽然道：“那就麻煩神醫了。”
    齊曜何其聰明，怎可能聽不出盛宸的意思。這不，盛宸的話音尚未完全落下，他便起身告辭，道：“在下這就去開方子，再看著熬好了藥再過來。”
    華青青截口道：“這就去？”
    齊曜目光微動，笑道：“姑娘不必驚慌，稍候再見吧。”
    迎著齊曜的目光，華青青眼前驟然一亮。她瞧了眼盛宸，嫣然道：“那就多謝神醫了。”
    “不必”，齊曜淡淡道，“在下配藥，向來習慣了親曆親為。在下本是郎中，別的事上在下幫不上忙，這事自是應該盡心的。”
    盛宸抬手示意，緩緩道：“有勞。”
    齊曜的身影才消失，華青青就忍不住了：“沒那麼誇張吧。”
    “還說自己不是諱疾忌醫”，盛宸淡淡道。
    華青青翻了個白眼，不說話了。
    盛宸也隨之沉默了下去，過了半晌，才緩緩說道：“你還沒想到。”
    華青青略略一愣，搖了搖頭，道：“除了那馬車，我實在是想不到。可我更想不通的是……”
    盛宸道：“馬車飛馳，加之身在戶外開闊之地，你實在想不到對方怎樣下毒。”
    華青青緊接著道：“用了這般複雜的方法，而且看起來還的手了。他究竟從我口中得到了什麼，又為何留了我一條命呢！是因為你，還是因為秦姐姐呢！”
    盛宸安撫一笑，道：“就這些？”
    “啊？”華青青微微一怔，自然搖頭。
    盛宸笑了笑，道：“想要一下子弄清楚這麼多問題，似乎不太可能。”
    華青青不言語了。
    盛宸道：“先要選一個入手的問題。”
    華青青目光閃爍，忽然道：“你可是猜到我如何為人下毒的了？”
    盛宸柔聲道：“我有個要求，未知姑娘能否同意。”
    華青青沉吟道：“為了弄清楚我中毒的事情嗎？”
    盛宸點點頭，道：“是。”
    華青青道：“你想要我做些什麼。”
    盛宸道：“看得出來，中毒至今姑娘尚未更衣，那想必亦未沐浴。”
    華青青目光閃爍，道：“你是想要檢查我穿的衣物？”
    “不止如此”，盛宸道，“我還想細看一看姑娘露在外麵有可能被下毒的肌膚。”
    華青青自然一怔，臉悄悄紅了。
    盛宸溫言道：“姑娘若覺得我看不方便的話，找個女弟子對你入房幫你檢看一番，之後將結果告知於我，亦是可以。”
    華青青凝視著盛宸，沉默了半晌，忽然道：“江湖兒女，哪來的那麼多男女之防。再者，你如此坦然，我若再加疑心，豈非反倒是對不住你的關懷了。”
    “多謝”，盛宸道。
    華青青嫣然道：“那就開始吧，我該如何做。”
    盛宸淡淡道：“姑娘不妨入房沐浴更衣，我在外麵等著。”
    華青青眨眨眼，道：“那好，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