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宸自然一笑，道：“他倒不一定是去殺人的。”
    “但他也沒去買藥”，華青青截口道。
    盛宸點了點頭，道：“他的確沒去買藥。”
    華青青凝視著盛宸，半晌，忽然翻了個白眼，道：“你別這麼看著我，我才不驚訝呢。”
    盛宸笑了笑，沒接話。
    華青青沒等到盛宸的回應，隻能繼續說道：“誰都知道，秦風家主的”出門買藥”，不過是個出門的借口。說到底，於他而言，住在房家莊中，也是極不方便。然而，一日未與房盟主撕破臉，他就一日得做好這個客人。”
    盛宸點了點頭，道：“他確實是咱們那位房盟主的客人，而且還是貴客。”
    華青青看著盛宸，斟酌道：“你好像，話中有話。”
    盛宸沒說話。
    華青青眨了眨眼，強調道：“說真的，我隻是沒想到，在關中之外，秦風家主不佳的身體狀況，居然成了最佳的借口。”
    盛宸道：“他越是光明正大，自然越是最好的借口。況且……”
    “況且”，華青青截口道，“最初的最初，他確實是曾經走火入魔過。”
    盛宸淡淡道：“世人但凡提到走火入魔，皆想到最嚴重的時候。實際上，這走火入魔，也並非隻有一種結局的。”
    華青青點點頭，道：“這個我知道。”
    盛宸笑了笑，示意華青青繼續說。
    華青青琢磨了下，認真道：“難道說，他從一開始就在等現在。”
    盛宸沒正麵回應華青青的話，他緩緩一笑，道：“”借口”這兩個字，用得實在是極好。而那位秦風家主，我愈發覺得，那真是個妙人。”
    華青青目光閃爍，道：“你說妙，那便是妙吧。”
    盛宸緩緩道：“妙就妙在，在這個問題上，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個借口，但所有人都拿他毫無辦法。你說這位秦風家主是不是個妙人。”
    華青青做了個鬼臉，沒接話。
    盛宸有意停頓了片刻，忽然道：“青青，你從來都不是個能藏得住話的人。”
    “什麼？”華青青自然一怔，下意識問道。
    盛宸道：“我說，有話就講，可別等到過後又說我沒給你機會問。”
    華青青做了個鬼臉，道：“就那麼說過一次，沒想到你居然如此記仇。”
    盛宸沒說話。
    華青青笑了笑，試探道：“那你們設計揭穿他的身體情況，為的就是杜絕這樣的事情一再發生。”
    盛宸道：“是，也不是。”
    華青青一臉驚訝，認真說道：“不是？是我哪裏誤會了嗎？”
    盛宸有意讓華青青想了想，才重新開了口：“青青，縱是所有人都知道秦風家主的身體已好了很多，然他哪天若說自己不舒服，你還能說他說謊不成。”
    華青青眨眨眼，道：“那豈不是對他毫無辦法了。”
    盛宸笑了笑，沒說話。
    迎著盛宸的目光，華青青幾乎一個字一個字說道：“就好像如今，他說他要出去買藥，哪怕房家莊裏存有天下所有種類的藥材，哪怕房幽慶一早就懷疑了他，在這個時候，也不能攔他。”
    盛宸點點頭，道：“他的確沒有攔。”
    華青青目光閃動，道：“既然沒什麼用，那你們為何還要這麼做。”
    盛宸道：“真沒用？”
    “啊？”，華青青自然一愣。
    盛宸道：“我是說，你當真認為此舉無用嗎？”
    華青青凝視著盛宸，不說話了。
    盛宸也沒非要華青青回應他，沉吟片刻之後，他籲了口氣，道：“對於我為何要布置這個細節，早先，不是都說過了。”
    華青青搖搖頭，又點點頭，道：“說是說過了。”
    盛宸迎著華青青的目光，含笑道：“但如今出現了新問題。”
    華青青做了個鬼臉，沒接話。
    盛宸稍作沉默，接著說了下去：“早先我們說得話，你總都還記得吧。”
    華青青點點頭，道：“正因為記得，這才有些亂了。”
    盛宸笑了笑。
    華青青沉吟道：“我記得你說，之所以這麼做，主要是讓秦風家主知道自己的情況。至於選擇齊曜神醫，說是另有原因，實則說穿了，就是為了取信於人。”
    盛宸點點頭，道：“你說得對。簡單說，正是如此。”
    華青青看著盛宸，緩緩道：“說白了就是讓他了解，他千方百計說得謊，馬上就要穿幫了。但是，還要讓他自以為事情都在掌控之中，即便麵臨”穿幫”，亦是不必慌亂。”
    盛宸道：“可以這麼說。”
    華青青眨眨眼，道：“這就是所謂的，”敲山震虎”嗎？”
    盛宸笑了笑，緩緩道：“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危險的，此事也是如此。我們的行事之中隻要一個不周密，就有可能打草驚蛇。”
    華青青目光閃爍，沉吟著道：“於房盟主而言，也是如此？”
    盛宸笑了笑。他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笑了笑。
    華青青沉默了半晌，忽然道：“是不是可以說，之所以讓他出門，除卻的確沒有拒絕他的借口之外，就是在等他動起來。人在房家莊裏待著，即便房家沒有派人盯著，他還是除了當個好客人什麼都幹不了。”
    “他顯然不是來做好客人的”，盛宸道。
    華青青眼睛一亮，道：“我猜對了！”
    盛宸點點頭，示意華青青繼續說下去。
    華青青略作思索，認真道：“房盟主隻說他是不得不讓秦風家主出門了，但他沒說，他派了人暗中跟著。”
    盛宸道：“人還在房家的勢力範圍之內，咱們那位房盟主若想跟住一個人，那可謂是易如反掌。”
    華青青眨了眨眼，不說話了。
    盛宸道：“你是想問，這一切和我跟蹤的人有什麼關係。”
    “可以這麼說”，華青青道。
    盛宸道：“你應該還記得，早先秦風家主派人暗中”保護”你們。”
    華青青點點頭，道：“這怎麼可能忘記。”
    盛宸道：“離開宅子，我本打算是去找一趟胡兄的。無奈的是，在胡兄所居之處附近遇到了那殺手中的一個，之後又看到了秦風家主。這不，胡兄我也沒有去見。”
    “看得出來，你是真的很無奈啊”，華青青做了個鬼臉，道。
    盛宸笑了笑，道：“確實是我低估了他了。還好是遇到了你，也算是這一趟沒有白跑。”
    華青青沉吟片刻，忽然道：“不對，你的意思是說，那秦風家主居然連你都盯不住。”
    盛宸道：“是我低估了他，給了他機會在間路邊的小店裏偷龍轉鳳。至於那之後發生了什麼，相信即使我不說，你也猜得到了。”
    華青青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道：“可這也還是解釋不清楚我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還有秦姐姐，秦姐姐現在究竟在何處。”
    盛宸道：“我沒猜錯的話，回去了就知道了。”
    “回去？”華青青皺眉道，“你肯定？”
    盛宸沒正麵回應華青青的問題，他隻是笑了笑，便接著說道：“這個時辰，司岩應該把齊神醫請回來了。”
    華青青眨了眨眼，道：“那好吧，我們先回去好了。”
    這是華青青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齊曜，然而，許是因為聽過他的傳說太多，竟也有了舊友重逢之感。隻可惜，那齊曜神醫，顯然是沒有心情和她說話。
    這脈，已經把了很久很久了。
    華青青從一開始的略微緊張到現如今的百無聊賴，甚至都有些坐不住了。總算是在她忍不住說話之前，齊曜收回了手。
    “我是得了什麼病嗎？”華青青立馬問。
    齊曜聞言自然一愣，笑了：“姑娘莫急，真的沒什麼事。”
    盛宸接口道：“當真？”
    齊曜將目光投向了盛宸。後者目光微動，淡淡道：“神醫知道了什麼，隻管直說便是。不必另有擔心。”
    華青青接口道：“神醫有一說一便是。”
    齊曜拱了拱手，道：“實不相瞞，之所以把脈用了如此長的時間，實在是因為在下有些細節還要確認。至於這位姑娘”，說著，目光轉向了華青青。
    華青青點點頭，道：“請講。”
    “姑娘可是有宿醉未醒之感”，齊曜道。
    華青青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道：“但是，還是不太一樣。”
    齊曜道：“如何不同，姑娘可能細細講來。”
    華青青看了盛宸一眼，道：“宿醉之際頭疼欲裂，當時當刻隻恨不得這腦袋不是自己的。”
    齊曜笑了笑，道：“但現在不一樣？”
    華青青道：“頭疼是疼，但尚能集中精力認真思考。若不去思考，則有些發昏，甚至於昏昏欲睡。”
    盛宸截口道：“依舊如此？”
    華青青點點頭，又搖搖頭，道：“症狀有些減輕，沒猜錯的話，慢慢就好了。像宿醉一樣。”
    盛宸道：“這，當真沒事麼。”
    齊曜道：“姑娘是為人下了毒，此毒不傷性命，卻能控人心神。若長期服用，必會瘋癲，神仙難救。姑娘的情況乃是驟然吸入過多導致的，不會對身體造成任何損害。好好休息，幾日便可恢複。若是想要快點恢複，在下也可以開副藥。”
    華青青道：“是藥三分毒，神醫既說可以不服藥，而我也不是很難受。就不開藥了吧。”
    齊曜還沒說話，盛宸忽然道：“齊神醫所言，是雲上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