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青青思索許久，瞧了秦玉鳳一眼，忽然道：“姑娘到中州多久了。”
    “沒幾日”，小雪目光輕閃，實話實說。
    秦玉鳳和華青青無聲地互換著眼色，誰都沒再說話。
    胡驍忽然道：“當真？”
    小雪將目光投向了胡驍，頷首道：“自然當真！他都有膽挑戰表哥，我總不至於在見沒見過他的小事情上說謊。”
    秦玉鳳和華青青又迅速互換了個眼色。
    胡驍淡淡道：“在城裏見的？”
    “第一次不是”，小雪認真應答。
    胡驍目光閃爍，不言語了。
    華青青瞧了胡驍一眼，忽然道：“難道，姑娘認得他？”
    小雪聞言將目光投了過來，搖搖頭，道：“不認識。”
    “那是……”華青青瞳孔細微收縮，一字字說道。
    小雪瞅著華青青，似乎十分享受她困惑的模樣。片刻，她才眨了眨眼，同樣一個字一個字認認真真地說道：“那是……怎麼見過他的？”
    華青青目光閃爍，點了點頭。
    小雪嫣然道：“就是最普通的路遇。隻因他當時引起了我的興趣，我便跟了他一段路。隻是沒想到，他會出現在中州城中。更沒想到的是，他居然就是炒得沸沸揚揚得那個挑戰我表哥的劍客。”
    秦玉鳳瞧了眼華青青，接口道：“姑娘的意思是，跟蹤過他？”
    胡驍截口道：“秦姑娘有所不知，這位姑娘論別的不行，輕功可是絕對一等一。”
    小雪瞧著胡驍。
    胡驍做了個鬼臉，道：“人在江湖，打不過不怕。若跑不過，可是會死的。”
    “話都給你們說完了”，小雪橫了胡驍一眼，接著道，“遇到他時是在一個十分普通的街邊茶寮之中，有個什麼出身名門世家的公子哥找他的麻煩，他出劍了。”
    “死人了？”華青青截口道。
    小雪瞅著華青青，斟酌了下，搖了搖頭，道：“沒有。”
    胡驍截口道：“沒別的了？”
    小雪嫣然一笑，道：“一開始，的確就是這麼個事情。那之後，我偷偷跟了他一段路，可是他的路途生活除了夜晚早投宿雞鳴就看天之外，實在是很無聊，就沒再跟下去。”
    胡驍斟酌道：“真這麼簡單？”
    小雪道：“事實就是如此。若是你硬是不相信，我也沒辦法不是。”
    她話音未落，不光胡驍搖了搖頭，就連華青青和秦玉鳳也都搖了搖頭。
    倒不是他們有意難為小雪，隻因人在江湖，一言不合就要拔刀拚命的事情屢見不鮮。若隻聽小雪的敘述，實在隻像是一樁極其普通的江湖口角，更何況還未死人。似乎，從任何角度來看，都不足以勾引小雪的好奇心，之後甚至特意暗中跟隨。
    小雪左看看，右看看，又笑了笑，道：“事情就那麼個事情，我絕無半點隱瞞。然而，我之所以跟蹤他，有兩個原因。一是他的劍，二是他的劍法。”
    “劍？”秦玉鳳截口道。
    小雪看了眼秦玉鳳，笑了笑，道：“我也學劍的，眼見絕世好劍在前，總想多看幾眼。這點，相信秦姑娘可以理解吧。”
    秦玉鳳目光閃爍，點了點頭，道：“我也用劍。”
    華青青瞅了秦玉鳳一眼，喃喃道：“他的劍法有什麼特殊嗎？”
    小雪瞅著華青青，應得有些若有所思：“我恰曾讀過那劍法的劍譜，所以印象頗深。”
    “劍譜……”華青青又看了秦玉鳳一眼，不說話了。
    秦玉鳳尚未來得及反應，胡驍已插嘴道：“藏書閣中？”
    華青青眼底忽然一亮，道：“逍遙宮的藏書閣？難不成他用的是你們逍遙宮的劍法？”
    小雪沒有正麵回應華青青的意思，她稍微停頓，輕輕一笑，道：“我是不會那劍法的，但我確認的是，他不該會那劍法。”
    秦玉鳳道：“姑娘不會，誰會？”
    胡驍截口道：“既然如此，公子知道此事嗎？”
    小雪笑了笑，道：“知，是知道的。但是……”
    “這還有但是？”華青青截口問道。
    小雪點點頭，道：“但是，表哥他一向不怎麼信任我的。”
    胡驍笑了笑，緩緩道：“這點，你也許對公子有誤解吧。”
    小雪目光閃爍，認真道：“我一知道表哥他的對手的身份，便說了。但表哥對我的話始終不置可否，這若是相信我，我反正是看不出來。”
    胡驍接口道：“你是想要這場比武改期？”
    小雪點點頭，道：“既然此人身上有蹊蹺，貿然比武，豈非會有危險。”
    胡驍沒搭腔。
    小雪打量著胡驍，眯眼道：“你也認為我是在無理取鬧？”
    “自然不是”，胡驍隨口應道。
    華青青截口道：“事到如今，找出那無名劍客的身份以及他和四海幫幫主之死之間的真正聯係，已經不太重要了。”
    小雪目光閃爍，道：“姑娘是說，一旦比武，有很多秘密，就都藏也藏不住了。”
    華青青沒接話。胡驍忽然道：“是的，事到如今，這場比武無論如何都會發生的。既然如此，倒不如不要等了。”
    華青青瞧了秦玉鳳一眼，忽然道：“姑娘是懷疑那無名劍客和逍遙宮有關。”
    小雪瞅著華青青，沉吟道：“也是，也不是！”
    “此話怎講？”華青青問道。
    胡驍截口道：“此事涉及逍遙宮的機密，雪姑娘說話之前，還請三思而行。”
    小雪瞧了胡驍一眼，搖了搖頭，道：“我倒是想說。但想要說的出，最起碼的基礎，得知道。隻可惜，我並不知情。”
    在場其他三人都沒說話。
    小雪左看看，右看看，道：“就算這兩位姑娘不知道，胡樓主總是知道的吧。”
    “知道什麼”，華青青截口道，“又不知道什麼？”
    胡驍笑了笑，道：“江湖人不知道，早年逍遙宮也曾出現內亂，那之後，公子便不再信任任何人。”
    說著，停頓了下，接著說道，“大概，除了司岩大司尊。”
    “那胡大哥你呢？”華青青忽然道。
    胡驍道：“我又不是逍遙宮弟子。”
    秦玉鳳“噗嗤”一笑，道：“的確，胡樓主不是逍遙宮弟子。”
    小雪再一次左右看看，最後，徹底閉上了嘴。
    好像沉默了許久，也仿佛隻有一瞬。胡驍忽然道：“兩位姑娘過來，不是有事情要說得嘛！”
    秦玉鳳和華青青再一次無聲地互換了個眼色。
    華青青笑了笑，道：“的確有事詳詢。”
    胡驍瞧了秦玉鳳一眼，也笑了笑，道：“請講。”
    秦玉鳳點了點頭，斟酌道：“是有人特意做局引我上天香樓的事情。”
    胡驍目光閃爍，隨口道：“說下去。”
    秦玉鳳沉吟道：“如前所說，秦家和天香樓做生意，所為的，是四海幫的行止，四海幫幫主海如玉的行止。”
    “海如玉已經死了”，小雪截口道。
    胡驍瞧了眼小雪，緩緩道：“事實確實如姑娘所言。前日相見之際，天香樓也已給出了答案。”
    華青青截口道，“我們現在，有了另外的問題。”
    胡驍看著華青青不說話。
    華青青眼瞅著胡驍沒說話的意思，心裏認真地翻了個白眼，一字字道：“若是我問你的呢！”
    胡驍笑了笑，道：“我應承過公子，隻要我知道答案的，都會對華姑娘坦誠以待的。”
    華青青瞅了秦玉鳳一眼。後者笑了笑，無聲點頭。
    胡驍有意讓華青青和秦玉鳳有了足夠的交流時間，才又笑了笑，道：“人在江湖，多個朋友總好過多個仇人的，更何況我身為半個商人。”
    小雪截口道：“但凡商人，都是和氣生財的嘛！”
    華青青瞅了小雪一眼，道：“那你一定看得出來，是有人故意讓秦姐姐快馬加鞭趕回來的。”
    “嗯”，胡驍隨口應道。
    華青青道：“你知道是誰？”
    “我不知道”，胡驍答道。
    華青青還未來得及反應什麼，小雪已然接口道：“你知道什麼，就說嘛！”
    胡驍看了小雪一眼，重新看向了秦玉鳳。有意識讓後者考慮了片刻之後，胡驍笑了笑，道：“姑娘怕是得罪了家裏的人了。”
    華青青和秦玉鳳無聲地互換著眼神。
    胡驍也沒非要秦玉鳳或者華青青回應什麼的意思，而隻是停頓了下，便繼續說道：“表麵看來此局的邏輯確實天衣無縫，然而，倘若細想，就能發現此局之所以成功，其關鍵並不在於有人在背後將兩位姑娘成功引上了天香樓。”
    話到此處，胡驍有意再次停頓，少頃，緩緩道：“此局的真正關鍵在於，布局之人對兩位姑娘十分的熟稔。惟有如此，才能及時判斷得出華姑娘會不僅僅滿足於按時再上天香樓取回答案，而秦姑娘在分明不著急的情況下亦絕不會滿足於等晚些時候再上天香樓與我詳談。隻有提前判斷到了這兩點，這一局，才算是真的成了。”
    小雪看看華青青，又看向秦玉鳳，想了想，道：“我雖說不知道你們在講什麼，然而，聽胡樓主的說法，你們要尋的人，無疑就是你們身邊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