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盛宸的目光，小雪定了定神，一字字道：“比武，會死人的。”
    盛宸瞅著她沒言語。
    小雪瞧了司岩一眼，遲疑道：“這都不夠？”
    盛宸沒有正麵回應小雪的問題，他同樣將目光投向了司岩，稍稍停頓了下，淡淡道：“雪兒，你似乎特別不喜歡今日。”
    “倒也不是”，小雪嘟囔著道，“我不喜歡打架。”
    盛宸道：“我從小就不喜歡打架。”
    “那表哥你還要去比武”，小雪嘟嘟囔囔的。
    盛宸道：“誰讓這就是江湖中人的行為方式呢。誰都知道，人在江湖，誰的拳頭大一些，誰的聲音便自然得大一些的。”
    “這我知道，可是……”小雪歎了口氣，將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盛宸看著小雪，有意讓後者想了片刻，才重新開了口：“死人當然不是好事。然而，這蒼茫江湖，又有何時不死人何處不死人。”
    小雪的瞳孔緩緩收縮，怔然道：“說了半天，你是不相信我。”
    “你錯了”，盛宸淡淡應道。
    小雪目光驟閃，一字一字道：“那，你就是相信我。”
    “是的”，盛宸停頓了下，繼續道，“我信你。”
    小雪沉吟道：“那你又是為何……”
    “為何非要你給出一個合理的理由”，盛宸截口道。
    小雪凝視著盛宸，點了點頭。
    盛宸有意讓小雪想了又想，最終依舊沒有正麵回應她的問題。他隻是不知幾時掃了司岩一眼，繼續說道：“雪兒，你知道我要比武，不想我有危險我都明白。但你可知道，我又為何要比武。”
    小雪沒吱聲。
    盛宸又停頓了片刻，緩緩道：“你既然想到要司岩勸我不要去，那你一定是知道今日這場比武的重要性。既然如此，想必你也猜到了我的態度，今日這場比武，不能改期。”
    小雪訝然道：“你早知道今日的比武是個陷阱。”
    司岩截口道：“不僅知道而已。這個地點，就是公子挑選的。換句話說，這個陷阱，沒有公子，本就沒法子徹底完工。”
    “我不明白”，小雪嘟囔道，“為什麼！為什麼明知麵對陷阱，還執意去跳？”
    盛宸淡淡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有些事，即便明知會死，我也得去做。況且，今日的金沙樓，無論出現再大的事端，也必不會影響到我，更不會影響到我逍遙宮的。”
    司岩截口道：“雪兒，今日的金沙樓確實充滿危險，也許每一步都有陷阱。然而，這個危險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我們。”
    小雪眨了眨眼，不說話了。
    盛宸和司岩互換了個眼色。
    小雪眼看著等不來盛宸和司岩的回應，惟有繼續說下去：“不是我不信你們，可為何我聽說的不是這樣……”
    盛宸淡淡應道：“哦？”
    小雪眨了眨眼，認真道：“據我所知，今天的比武若不取消，金沙樓上下怕是會血流成河。”
    盛宸和司岩又互換了個眼色。
    小雪左看看右看看，終於還是忍不住道：“我聽說，有人準備了一份大禮，要送給有份殺死四海幫幫主的每一個人。”
    司岩截口道：“雪兒，你莫不是懷疑公子是殺死四海幫幫主的真凶吧？”
    小雪瞄著盛宸，勉強笑了笑，道：“這我哪兒敢，司岩哥，你可莫要瞎說八道的，這責任我可付不起。”
    盛宸淡淡道：“就在公布今日比武的計劃時，房盟主一並宣布了另外一件事。”
    小雪截口道：“是說房盟主會在今日合適的時候宣布真凶的身份這件事嗎？”
    盛宸沒接話。
    小雪瞧了司岩一眼，沉吟道：“那海如玉的死因，當真那麼重要？”
    “你認得海幫主？”司岩截口道。
    小雪瞅著司岩，似乎權衡了下，才開口道：“我見過他，隻是見過而已。說”認識”，就太重了。”
    司岩笑了笑，道：“見過他，起碼，有件事你該知道。”
    小雪微微一皺眉，道：“何事？”
    盛宸淡淡道：“四海幫和房家的關係。”
    小雪眼珠一轉，道：“這個誰都知道啊！”
    “所以雪兒你對他的死因很好奇”，司岩截口道。
    小雪嫣然一笑，道：“司岩哥，你這話說得真有趣。如今，自中州城起乃至整個中原武林，這四海幫幫主海如玉的離奇死亡，難道不是最新鮮的新鮮事嘛！”
    司岩笑道：“真是這麼簡單？”
    小雪目光閃爍，點了點頭，道：“當然，隻是這麼簡單。”
    盛宸截口道：“事到如今，他的死因，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什麼？”小雪微微一愣，看向了盛宸。
    盛宸淡淡道：“在中原武林，這四海幫，恰好是個不大不小、不強不弱的門派。若不是早年曾和房家結下某項深仇大恨，而這中州房氏近十幾年來因為種種原因迅速成為了中原最受人關注的第一世家，四海幫的名字怕是都甚少有人知悉。除非……”
    “除非是日常會和其打交道的人”，小雪截口道。
    盛宸瞧了司岩一眼，看向了小雪，略作沉默，重複道：“四海幫和中州房氏結下怨仇時間久得現在的人都已經忘記了他們最初是因何結仇。隻記得，他們有仇。”
    小雪沉吟道：“表哥的意思是，想要打擊貴為中原武林第一世家的中州房氏，最直觀的方法，正是利用和房家有仇之人。譬如，四海幫。”
    盛宸淡淡道：“那海如玉不僅死得蹊蹺，他死後幾乎是憑空出現在房家莊中則更加蹊蹺。”
    小雪目光閃爍，不說話了。
    司岩凝視著小雪，沉默了半晌，忽然道：“早先，公子連削帶打，在解決了我們此行最初的目的的過程中也算是幫助房家處理了幾次危機。雖說得到了咱們那位房盟主的信任，但終究是治標不治本。”
    小雪看看盛宸，又瞧著司岩眨了眨眼，狡黠道：“是以，雖說房盟主說不出真正的答案，但也並不重要。因為該發生的事情不會因為他找到了答案而不發生的。”
    司岩點了點頭。
    小雪沉吟道：“我有個問題。”
    司岩瞧了盛宸一眼，道：“你問。”
    小雪道：“我們是當真去幫房家的忙。”
    盛宸淡淡道：“這不是問題。”
    小雪眼珠一轉，嫣然道：“可我有答案了。”
    司岩瞄了盛宸一眼，反問道：“雪兒，你想過沒有。倘若此番房家因被打擊而徹底衰落，那之後呢，中原武林會變成什麼樣。”
    小雪想了想，道：“這才是表哥你沒有催著房幽慶下台的真正原因。”
    盛宸依舊沒接話，倒是司岩聞言一愣，笑道：“雪兒你說什麼？”
    小雪眼珠一轉，笑道：“外麵有很多人說，之前的比武表哥顯然已經贏了，但房家一直拖著不肯宣布，擺明了就是不肯將武林盟主的寶座徹底交出來。有很多人在等逍遙宮和房家搶這個位子呢，司岩哥你難道不知道？”
    司岩瞅了盛宸一眼，不言語了。
    盛宸淡淡道：“事情再多，總要一件件得解決。至於那個位子，到了合適的時機，自然有合適它的人選出現的。”
    小雪瞅了司岩一眼，後者微微搖頭。小雪目光閃爍，點了點頭。
    盛宸有意讓小雪想了想，才長長地出了口氣，道：“雪兒，至少有件事，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說得不太對。”
    “何事？”小雪狐疑道。
    盛宸淡淡道：“因為四海幫而牽涉進來的，遠遠不止我們逍遙宮一家。除了今日和我比武的無名劍客之外，至少，還有關中秦家。”
    “秦家……”小雪一字字道，“這秦家在這裏麵又是什麼作用。”
    司岩截口道：“是的，這秦家本已退出了中州，然而，有人卻盡心盡力地將秦家的勢力引回了中州城。用的，也是四海幫這個借口。”
    小雪沉吟道：“真沒想到，這四海幫，還真是個好借口。”
    司岩點了點頭，道：“很有意思吧。”
    小雪想了想，也跟著點了點頭，道：“現在，連我都對這四海幫裏麵的事情感興趣了。”
    盛宸看向司岩，淡淡道：“雪兒，你想要的答案其實就在每個人麵前，而這中州城中，沒一個蠢人。”
    小雪翻了個白眼，歎著氣道：“表哥說”不得不去做”的原因，我想，我終於是明白一些了。”
    盛宸不說話了。
    小雪瞅著司岩，想了想，認真道：“既然是比武，表哥你需要個見證人的吧。”
    司岩搖了搖頭，道：“小雪，你這是搶我的活啊！”
    “我要去”，小雪一字字道。
    盛宸道：“去金沙樓可以，做見證人不行。”
    “為什麼！”小雪跺著腳，一字字道，“憑什麼司岩哥可以，我不行！”
    司岩瞧了盛宸一眼，笑了笑，道：“你說呢！”
    盛宸淡淡道：“一道去，你上樓看。司岩，你到時候先去樓上安排一下，再下來。”
    “屬下聽命”，司岩認真應道。
    小雪翻了個白眼，嘟囔道：“行吧，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