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象非真相 第154章誘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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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很深了。
海天相接之處,墨色的天連著黑色的海,仿若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空洞,吸引著人,更勾連著潮。
夜潮已漸起。
司岩還立在岸邊。他已等了很久,初到這裏,仍是漫天煙霞,而如今,天地之間卻仿若惟餘下了他一人。目力盡頭之處,那空洞似在召喚於他。用那最靛的藍最沉的玄召喚著他。
司岩一動不動地凝望著那裏,仿若已徹底沉浸在這夜之中。但他自然不是那個輕易被誘惑的人,他隻是在等她。他已等了很久,她仍未到。
又不知等了多久,司岩的耳邊,總算模模糊糊傳來了馬車的車輪滾動在岸邊產生的低啞噪音以及健馬的呼吸之聲。
司岩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地,徹徹底底地將這口氣吐了出去。接著,他轉過了身。
一輛馬車,走出了越來越深的黑暗。在司岩的注視之內越走越近,最終,停下了。緊接著,她走了下來。
正是那房家的少女。
隻見她雪色的輕衣外罩上了一件月白的鬥篷,走在這聲聲海浪之中,竟毫無慌張之態,一點也不似不懂武功的閨閣小姐。
司岩沒動,一直到她在己麵前盈盈一禮。
“小女子見過逍遙宮大司尊。”
夜潮之聲,聲聲回蕩在他們耳邊。四目相對之際,司岩總算明白為何盛宸要那般說了。
盛宸說:“我現在這麼講你覺得糊塗很正常,見到她,你自然會明白。”
——這房家的女兒,的確足夠的與眾不同。
司岩拱手回禮,緩緩道:“在下正是逍遙宮大司尊司岩。姑娘,曾見過我?”
“從未有此良機。”
司岩不言語了。
迎著司岩的目光,房姑娘緩緩道:“世人皆知,遍尋整個世間,能代替逍遙宮主赴約的,隻有公子一人了。”
司岩笑了笑,道:“房姑娘誇獎了。”
“不是誇獎,不過實話實說而已。”
司岩上下打量著房姑娘,緩緩道:“實話實說,在江湖中已經是很少見的品質了。”
房姑娘目中微動。
司岩沒給房家少女留下太多的反應世間,徑直說道:“姑娘沒事吧。”
她搖搖頭,道:“多虧有宮主在,不然小女子這次,怕是逃不過了。”
司岩道:“公子讓在下代為問候,更是代為致歉。出門前,有要緊事要他親自處理,不得已,隻能屬下代公子走這一趟了。”
“出了何事?很要緊嗎?”
司岩凝視著房家少女,片刻,輕輕道:“這事要不要緊,還真得看情況。”
房姑娘淡淡應道:“這江湖上的事,哪一樁不得看情況?大司尊倘不方便說,那不說也罷。”
司岩目光微動,笑道:“倒也不是不方便。”
“那……宮主他,沒事吧?”
司岩笑道:“我家公子自然沒事。實際上,何止沒事,應該說,我家公子很高興才是。”
房姑娘目光閃爍,不說話了
司岩有意識讓少女想了又想,才輕輕說道:“遭遇鬼差,房姑娘也是心有餘悸。”
房姑娘略略沉默,歎了口氣。
司岩道:“江湖皆知,那鬼差之所以能成為鬼差,可不是因為他是個足夠成功的殺手。”
房姑娘目光略晃,徑直道:“隻可惜,他已不在世上。如若不然,還能問一問他的來意。”
司岩沒有回應房姑娘的話,而是徑直說道:“姑娘盡管放心。”
房家少女微微垂眼,很快就重新抬起了眼,認真道:“若不放心,小女子今夜也不會來了。”
司岩看著她,淡淡笑道:“臨死之前,這鬼差曾經告訴了我家公子一件事。”
房姑娘目光驟閃,輕輕道:“是何事?”
司岩打量了下房姑娘,笑道:“也許,正因為那事,我家公子才更不會對姑娘敬而遠之。至於具體是什麼事,公子未說明,在下也不敢瞎猜。”
她緩緩露出了笑意。
司岩斟酌了下,才忽然道:“姑娘與其讓這件我們都知道其中尚有蹊蹺的事作為話題,倒不如談一談姑娘來的真正原因。”
司岩僅僅停頓了下,緊接著道:“姑娘既然這麼看著在下,一定是明白在下的意思的。”
房家少女目光沒有離開司岩的臉,沉思著道:“小女子自幼見過不少方子。”
“嗯”,司岩隨口應道。
房姑娘還瞅著司岩,似乎有心從他的表情上看出點什麼。少頃,她一字字道:“小女子多謝宮主盛情,隻是,小女子恐怕是無福消受。”
司岩笑了笑,道:“姑娘此話不通。”
“何處不通?”
司岩道:“姑娘聰慧,既收到了方子,想必也看出了我家公子的心思。”
“正是宮主的心思,令小女子實在惴惴不安。”
司岩沒說話。
房家少女又想了想,才重新開口道:“小女子看不懂,這才找人看了一眼。據稱,那不是一張調理身體的藥方子。而是……”
“而是什麼?”司岩截口道。
“武功秘笈”,房姑娘沉默了下來。
司岩笑了笑。他沒承認,但也沒否認,隻是笑了笑。
房姑娘沉吟道:“大司尊既然欣賞小女子的坦誠,那何不也和小女子坦誠相見。”
司岩還是沒說話。
房姑娘凝視著司岩,緩緩道:“那確實是武功秘笈。”
“是”,司岩總算說話了,“姑娘說得對。”
房姑娘緊接著道:“據懂行的人說,那看起來像是某部高深內功心法的開頭。隻不過看起來……”
司岩笑道:“看起來什麼?”
她看著司岩,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司岩有意給房家少女留下了足夠的思考時間,才長長地出了口氣,接著說了下去:“姑娘雖不懂武功,但總算也是江湖中人。既是江湖中人,應當早已清楚,並不是隻有“藥方”才能治病。這世上,有些內功心法,確實是可以治病的。”
房姑娘截口道:“可是……”
“什麼?”司岩笑了笑,接著道,“姑娘究竟想說什麼?”
“有人告訴我,那心法不對勁,大約是絕對練不成的。是以……”
司岩截口道:“姑娘是想說,你相信世上有內功心法可以調理身體,但你不相信公子給你的那段。”
房家少女目光微動,不說話了。
司岩凝視著她,半晌,忽然道:“姑娘之所以不能習武,乃是因為幼年開蒙期間為人所害。而害你的人,用的便是來自江湖的手法。”
房姑娘目光閃爍。
司岩笑了笑,道:“姑娘多少也應該看得出來,我家公子或許有自己的目的,但並不想對姑娘不利。”
房姑娘瞳孔微微收縮,但極快的,便重新冷靜了下來。
司岩也沒非要房姑娘回應什麼,他隻是接著道:“如若不然,姑娘今夜便不會來。”
她默然半晌,歎了口氣,道:“宮主果真如江湖傳言那般料事如神。”
“也不是”,司岩沉默了下,笑道,“至少我家公子自己不這麼想。”
房家少女笑了笑,道:“宮主殺了鬼差,救了我的命。我沒有理由不信他的。”
司岩笑了笑,道:“救命之恩,說得重了。”
房家少女凝視著司岩,半晌,緩緩道:“宮主和小女子之間的事情還未談完,鬼差便突然現身。出了那般事,我隻能另尋機會。宮主送來方子,正是我要的機會。隻可惜,小女子還是遲到了。讓大司尊久等,小女子實在過意不去。”
司岩笑了笑,道:“等姑娘,是應該的。”
房姑娘道:“小女子沒聽錯的話,大司尊這是話中有話。”
司岩截口道:“司岩為人屬下,也是奉命而來。姑娘道歉之語,司岩實不敢應承。”
房姑娘道:“既如此,小女子也不拐彎抹角了。大司尊來問。你問,我答。”
司岩凝視著房姑娘,半晌,道:“那就多謝姑娘了。”
“好”,房姑娘認真道,“那就請。”
司岩沉吟道:“那夜的一切,既然布置得那般精密,其目標一定非凡。”
房姑娘道:“大司尊這,不是問題。”
司岩笑了笑,接著道:“雪兒之前是做了什麼事,讓你們值得在她身上費此心機。”
房家少女看著司岩,也不知看了多久,忽然道:“她的破綻,就在於她沒有露出破綻。”
房姑娘的答案其實並沒說清楚,但司岩聽懂了。
房姑娘有意讓司岩想了想,才繼續道:“此事小女子和宮主解釋了。”
司岩笑了笑,道:“這個問題,不就是姑娘和我家公子談得事情嘛!”
房姑娘凝視著司岩,不說話了。
司岩也隨著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其一,失蹤的武林人士都去了哪裏。”
房家少女依舊沒說話。
司岩也沒非要她回應什麼,僅僅略略停頓,接著道:“其二,他們,是否就是姑娘陷入危險的真正原因。”
司岩道:“究竟是什麼人,值得姑娘做了這盤大局。”
她目光微動,還是沒說話。
司岩笑了笑,道:“姑娘你想要我家公子出馬,總得告訴他目標。”
“還有原因的”,司岩頓了下,接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