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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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麼不緊不慢的過著,轉眼秋去冬來,又是一年的年關將至。
是夜,又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潔白的雪花自天穹上飄揚而下似給世間萬物都披上了一層厚厚的白紗。
占星殿。
這座占星殿原本不叫摘星殿,而叫摘星殿,是水雲青昊特地查閱了史籍之後,才將它更名成了占星殿,似與那占星台同義,又將它賜予了當朝國師——幽冥赤雪。
可眼下幽冥赤雪雖然已用國師的身份居住在宮裏,但是他卻還未被正式冊封,他正式的冊封大典被水雲青昊親定在了年後,可即使如此,他該享受的優待卻一樣都沒有落下,就比如那禦用的地暖,自入冬以來,這占星殿中就從未間斷過。
巳時一刻,早已梳洗過後,又已然在床榻上靜躺了數個時辰之後卻還未入睡的幽冥赤雪起了身,他赤著足,兀自穿戴妥帖,也未束發,就那麼推開殿門出去了,此時,殿中一片寂靜,除了那撲麵而來的風雪聲之外,就隻剩下他自己輕盈得幾乎不可聞的腳步聲,他邁著步子不緊不慢的穿過回廊,停在了庭院中的荷花池邊,昔日荷花池中盛景不見,眼下這荷花池水都凝結成了冰,他那雙澄澈的紅眸落在這一池寒冰的荷花池中,懾人的冰冷。
幽冥赤雪的身上,依舊著著聖蓮伊月以前穿過的那身繡有墨色蓮紋的白衣,有寒風拂過,吹揚起他那一頭雪白的發和似一塵不染的衣擺,衣擺與白發隨風舞動,起起落落飄飄散散,襯得他那衣衫單薄之下的身姿愈發欣長勁瘦,他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裏,長身玉立於風雪中,麵上那半麵銀色麵具泛著幽冷的寒光,真真是一副孤寂,且又寡情的模樣。
一刻,又一刻過去了,鵝毛般的大雪落滿了幽冥赤雪的肩頭,可他卻似未曾覺察到寒冷般,仍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此時,他微微仰起了頭,澄澈的紅眸裏落滿了一片寂冷的青黑色,末了,一聲輕歎從他水色的薄唇中溢出,而後又飄散在這漫天的風雪裏,沒有痕跡。
算起來,幽冥赤雪和聖蓮伊月自古墓一別之後,又已經過去了一年有餘了,這一年有餘以來,他幾乎是任由自己沉浸在了宮中那些繁冗又綿長的瑣事裏,他讓自己無法抽出空閑來,他也害怕自己會像此刻這般想起聖蓮伊月。
記憶中的那些聖蓮伊月曾經給予幽冥赤雪的溫暖都統統在與他離別之後的年輪中變成了一道道刻印在他心底的傷痛,他無法再保持冷靜,白日裏那副堅不可摧淺淡模樣在這樣孤寂的雪夜中坍塌,刻印在心底的那一道道傷痛也絲絲縷縷的浮上了心頭與他的眉頭!
滄海無際,尤尚有涯。
相思方寸,卻勝滄海。
幽冥赤雪已經不記得和聖蓮伊月離別之後,他有多少個像今晚這樣的不眠之夜,但他卻清晰的知道,他自己的心,在這一夜夜因相思而無法入睡的夜晚中慢慢死去,也是,離開了沃土的彼岸花,已經再也無法繼續生長,而聖蓮伊月,就恰好是那片獨屬於幽冥赤雪的沃土。
寒風拂過,又吹落了一聲輕歎,此時的幽冥赤雪就如同那曲話本中隻在雪夜出沒的妖精般幽冷和出塵,妖異的模樣得引得人不禁的想要靠近,想要觸摸,想要擁有。
就在這時。
水雲青昊從外麵走來,他頭戴九龍紫金冠,一身明黃龍袍,背後又披著一件雪貂皮製成的鬥篷又襯得他那挺拔的身姿愈發威嚴,他身後也沒有隨侍公公跟著,就隻有兩個宮娥替他掌著燈。
待水雲青昊邁過門檻,那兩個宮娥就欲開口,卻不料又被水雲青昊揮退。
水雲青昊遠遠的看了一眼長身玉立於庭中的幽冥赤雪,眸露驚訝,他一步步朝幽冥赤雪走去。
而幽冥赤雪仍舊沒有動作,他似沉浸在了無邊的相思裏,無法自拔。
就在水雲青昊快要走到荷花池邊的時候,幽冥赤雪突然開了口,他道:“不知皇上深夜冒雪而來,是所為何事?”
水雲青昊頓住腳步,他直直的看著幽冥赤雪,不答反問道:“那國師你呢?”
“國師你深夜不寢,反倒佇立於這風雪中做什麼?”
“難道國師。。。你就不覺得冷嗎?”
幽冥赤雪這時才轉過身來,他看了水雲青昊一眼,而後又緩緩垂下了眸子,他道:“因臣心有掛念,倒也不曾覺得寒冷。”
“哦?”
“朕還不知,有何事能勞國師你心生掛念?”頓了頓,水雲青昊又道:“國師你還是回殿中較好,不然若是染了風寒,刑愛卿可要怪罪朕了。”
“皇上說笑了。”幽冥赤雪神色不變,他接道:“不過刑丞相,的確是一個難得的賢臣。”
水雲青昊淺笑著搖了搖頭,倒真有幾分帝王才有的肆意且又不羈的模樣,他道:“依朕看來,國師你亦是一個難得的賢臣。”
幽冥赤雪搖了搖頭,沒有接話。
水雲青昊便又向幽冥赤雪走近,且還兀自解下了身上的雪貂鬥篷,他道:“這天寒地凍的,國師你也不怕凍壞了。”說著話,水雲青昊就欲將手中還很溫熱的雪貂鬥篷披上幽冥赤雪的肩上。
可就在這時,幽冥赤雪卻暮然的往後退了一步,他欠了欠身,道:“皇上你還是自己穿著較好,不然若是感了風寒龍體抱恙,臣可擔待不起。”
水雲青昊聞言也沒有將手中的鬥篷收回,而是直直的看著幽冥赤雪,他道:“國師你不必如此見外。”此時此刻,水雲青昊看幽冥赤雪的眼神對幽冥赤雪來說,並不陌生,甚至還有些熟悉。
因為,水雲青昊此刻看幽冥赤雪的眼神和上官雲淩與簫君君看幽冥赤雪的時候的眼神是一樣的,他們的眼裏有驚豔,有期許,有傾慕,亦有掩藏在這些可以讓人看見的情緒之下的,時常湧動著的欲念。
“夜深了,皇上你還是回去罷。”幽冥赤雪欠了欠身,又道:“就恕臣不遠送了。”說完,幽冥赤雪就轉身往寢殿走去,幹脆決絕的模樣容不得水雲青昊再多說一句。
水雲青昊就也沒有再開口,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裏,由著幽冥赤雪轉身離開,但他的眸中卻閃爍著堅定的、勢在必得的光芒,末了,他竟又真的聽幽冥赤雪的話轉身離開了這座占星殿。
後來,水雲青昊轉去了儲秀苑,這是他時隔多月之後,又一次涉足此地,一眾秀女見了水雲青昊都很高興,紛紛聚集在一起為他如先前無數個日夜般奏樂起舞,直至天明也未歇。
翌日。
水雲青昊又一次沒有上早朝,也又一次沒有去禦書房,刑文祿尋了水雲青昊的隨侍公公打探,卻又被隨侍公公告知,道:“皇上昨夜去了儲秀苑,整夜未歸,想來眼下應當還未起身呐。”
刑文祿便又隻得尋了幽冥赤雪,幽冥赤雪卻告訴刑文祿,“他也沒有多少時日可活了,就讓他再多快活個幾天罷。”
之後便是年關。
水雲青昊於禦花園中宴請全臣,待宴會散去,水雲青昊便又去了儲秀苑。
接著便是長達月餘的休沐。
幽冥赤雪就趁著此時離開了皇宮,他去了明月齋,在確定了水雲擎軒和蘇大將軍的行程之後,又將自己悶在了書房裏,他開始如兒時那般提筆作畫,一副副神態各異的“聖蓮伊月”便從他筆下轉落而出,之後又化作灰燼,而後他又開始畫,如此反複,他也樂此不彼。
轉眼休沐結束,幽冥赤雪就又回了宮。
在掌司儀操持之下,很快就迎來了幽冥赤雪的冊封大典。
是日。
辰時。
晴空萬裏,雲淡風清。
龍嘯殿外早已是百官雲集又分作了兩列,其中,文官以李靖李大人為首,而武將則以刑文祿刑丞相為首,遠遠看去,眾人皆著朝服,威嚴而莊重。
百官末尾處擺放著兩個巨大的獸角,此時正被侍衛吹響,高亢淩厲且又渾厚的聲音響徹了整個皇宮,這便意味著及時已到,國師冊封大典正式開始。
這時,立於水雲青昊龍椅旁的掌司儀上前一步,高聲唱道:“今,因幽冥赤雪身懷八鬥之才,且有仁帝,遵先烈祖訓,於昌曆。。。”掌司儀的話並未說完,就聽一陣衣袂被吹得獵豬作響的聲音傳來,文武循聲看去,就見一位身著淺紫錦衣的公子禦風踏雲而來。
竟然是聖蓮伊月!
較之先前,聖蓮伊月的模樣並沒有什麼變化,除了他那光潔的額頭上多了一朵絳紫色的火焰紋之外,他順垂至腰間的紫發依舊泛著水潤的光,俊美得妖異的臉上,那雙蓮瓣眼依舊帶著笑,粉唇輕勾,身姿依舊翩然風流。
“他是誰?”
“竟敢擾亂國師的冊封大典?”
“來人呀!”
“快護駕!”
“有刺客!”
“快將此人拿下!”
“保護皇上!”
隨侍公公和禦前侍衛瞬間就亂作一團,拔刀聲與呼喊聲不絕於耳,才不過片刻,禦前侍衛就將水雲青昊團團包圍了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水雲青昊才是那個刺客呢。
聖蓮伊月並未受眼前的一幕所擾,他徑直飛落到了幽冥赤雪麵前,他直直的看著幽冥赤雪,隻覺眼前的幽冥赤雪是那麼的熟悉,不是因為幽冥赤雪身穿的是他的衣,也不是因為幽冥赤雪麵上戴著的是他曾經戴過的半麵銀色麵具,而是他打從心底就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念著的幽冥赤雪,是那麼的熟悉。
聖蓮伊月看著幽冥赤雪道:“雪兒,我回來了。”
幽冥赤雪也看著聖蓮伊月,卻一時沒有說出話來,他喉頭動了動,幾經哽咽,最後才顫聲應道:“月兒你。。。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天地萬物似就此退去,幽冥赤雪的那雙澄澈的紅眸中隻映出了聖蓮伊月一個人的身影。
“對不起雪兒,是我回來晚了。”聖蓮伊月心頭同樣一酸,他伸手挑起幽冥赤雪垂在胸前的一縷白發,他道:“這些都是我的錯。”
“是我欠了雪兒你,也自然要由我來償還。”語罷,聖蓮伊月就運足內勁向幽冥赤雪推時,霎時,幽冥赤雪就被一團淺紫的幽光籠罩在內,可幽冥赤雪卻不躲,他就那樣靜靜玉立於淺紫的幽光中看著聖蓮伊月,似從蒼海望到了桑田,又似從海枯望到了石爛,他的眼中,都隻有一個聖蓮伊月。
過了一會兒。
籠罩在幽冥赤雪身上的那束淺紫的幽光盡數散去,這時,就見幽冥赤雪那一頭的白發竟然又變回了他原本的模樣,紅發如瀑,隨風飄蕩,聖蓮伊月又伸手取下了覆在幽冥赤雪臉上的那半麵銀色麵具,露出了他那張本來就美豔絕倫,卻又在此刻因眉間又多了一朵緋紅的千瓣蓮花愈發妖豔的臉,霎時,文武百官都呆住了!
這時,無形中,有什麼被打破了。
而後,就又傳來了一陣竊竊私語聲。
“國。。。想不到國師竟然是這個模樣?”
“這。。。國師的模樣未免太過出眾了些?!”
“國師竟然如此年輕?”
“國師這怕是。。。才貌雙全了罷?!”
“國師的模樣確實是生得好,但你們,難道就不覺得國師的樣貌有些女氣了些?”
“嗯?”
“嗯?!”
“國師哪裏女氣了?!”
“李大人要慎言呐!”
這時,水雲青昊也揮退了一眾侍衛,他見了幽冥赤雪的模樣也是一驚,他從龍椅中站起來,緩緩向幽冥赤雪走來,此時的水雲青昊確信,他的國師大人,就是多年前他微服私訪時廬陽花芋的仙樂台上見過的那個美人!
而就在這時。
聖蓮伊月就又有了動作,他上前牽起了幽冥赤雪的手,道:“如今我又來晚了,不知雪兒你。。。還願意跟我走嗎?”時光似乎逆轉,他們二人似乎又回到了當年廬陽花芋的仙樂台上。
幽冥赤雪淺淺的笑了笑,他道:“我願意跟你走。”
“但之後,你且要記得再送我一捧彼岸花。”
聖蓮伊月看著幽冥赤雪很是寵溺的笑了笑,他道:“雪兒你都還記得?”
幽冥赤雪則淺笑著應道:“我本來就從未忘記過。”
“好,我回去就給你補上。”說完,聖蓮伊月就伸手攬上了幽冥赤雪的腰,已欲飛身而起。
可就在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