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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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兩人愜意如昨。
清晨,兩人就上花圃轉轉,賞花觀魚,午後疲乏了就一起斜躺在軟榻之上小憩,而後又望著窗外,計劃著、期待著一些兩人以前從未想過,且有些奢求的日子,是夜,又抵死纏綿,紅燭光將交疊在一起的兩道身影映印在雕花屏風上,不時又有低吟與輕哼響起,房內甜膩又淫靡。
好似,鴛鴦交頸舞,又似,翡翠合歡籠。
好不快哉,令人沉淪!
真是樂哉,樂不思蜀!
。。。。。。
但放縱愜意的時光總是走的很快,轉眼,兩人就已在這探紅居住了七日。
明日,就是水雲擎軒與月兒約好的日子,他會帶著水雲啟熏離開此地,一路南下,前往南揚城。
南揚城,地處水雲國南方邊境,與南疆國相鄰,而月兒還在信中說他已命人在南揚城內接應他們,這一想來,水雲擎軒的請求月兒應是都允下,且安排妥帖了。
水雲擎軒想著此行路途遙遠,他本欲備輛馬車好讓水雲啟熏在路上能夠好生休息,卻不料他的熏兒執意不肯,寧願騎馬勞累也要快些抵達南揚城,這時水雲擎軒才幡然醒悟,其實說起來,自己的熏兒的心情,也應是與自己一樣吧!
與自己一樣滿懷憧憬,且不顧一切的想要逃離眼下的牢籠。
在水雲擎軒看來,他擁有的一切身份、地位、甚至是那張俊美的臉龐,都是困住他與無法與水雲啟熏在一起的牢籠。
但其實。。。水雲擎軒隻猜對了一半。
水雲啟熏現在是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飛到南揚城”換”了這張俊俏得有些過份了的臉,他隻想以普通人的身份,陪在他的哥哥身邊,哪怕此後再也無法以本來的麵目示人,他都毫無怨言。
從皇城到南揚城要途經錦陵和廬陽二城,兩人心情雀躍,又難得沒有暗衛跟著,所以這一路上倒是自在的緊,不似趕路,倒像是出門遊玩來了。
兩人這南下一行約摸十日,可這越靠近南揚城,兩人就越才覺出此處不同於其他城池來。
南揚城本是邊境城,卻絲毫不見其蕭索沒落,相反,她還要比兩人以往見過的城池都還要繁榮一些,還未進城,他們就隱隱可聞城內商販們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再往裏走,便可見來來往往穿著各色衣裳的行人。
有衣著淡雅乘坐著軟轎的文人,也有衣著華貴側躺在馬車裏的商賈;有衣著利落牽著馬匹的江湖人,亦有衣著奇特背著怪異兵刃的南疆人。
其實與其說南揚城是一座城,倒不如說她更像一個遠離皇城卻更似國都的有勝地,因為在水雲擎軒與水雲啟熏看來,她就更像如此。
兩人這才剛剛進城,在經過城內茶寮時,就被一個身著寬大鬥篷的男子叫住,那人道:“可是清軒公子?”來人聲音低沉,且溫潤。
“你是誰?!”水雲擎軒有些驚訝,而後眉目輕輕皺起。
能單憑他這張”臉”認出他的人,可真是屈指可數,眼前這個少年到底是誰?
男子這才緩緩抬起頭露出那張藏在鬥篷下的臉,道:“清軒公子,是我,孜琰。”話音剛落,孜琰那張頗為英俊的臉,就再次藏於鬥篷之後,好似曇花一現。
水雲擎軒這才將提著的心放下,微微點頭。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清軒公子您二位隨我來。”許是幼時做刺客做得久了,孜琰說話的聲音總是很低,且輕,若你不仔細聽,仿佛在下一瞬間就會被風吹散一般。
語畢,孜琰就揮了揮手,隻見茶寮中又出來了兩個人,他們兩人分別接過水雲擎軒與水雲啟熏手裏的韁繩,然後才彎腰向孜琰道:“公子,您讓我們準備的馬車已然備好,就在老地方。”
孜琰點了點頭,又向水雲擎軒低聲道:“請隨我來。”話音剛落,孜琰就轉身往茶寮旁的小巷子走了進去。
水雲擎軒看了一眼,也不著急跟上,反倒回身牽起水雲啟熏的手,而後才抬腳跟著往巷子裏走。
兩個男子光天化日的牽著手?這不是遭人嫌棄惹人詬病的事兒嗎?!
但要說在其他地方這還真是令人頭疼不已的事,可這是在南揚城,兩人在來時的路上,就見了不少像他們眼下這般牽著手的男子,也未見旁人有異樣的眼色,這才漸漸放下戒心來。
穿過巷子過,孜琰帶著他們徑直去了一家藥齋,這藥齋似剛剛建成,有兩層,前門是朱紅色,上窗有雕花,寬大的門匾被一塊用紅綢挽成的大紅花蓋住,應是還未正式的開門迎客。
“叩—叩叩——”孜琰上前敲了門。
門被一雙玉手打開,水雲啟熏遠遠瞧了一眼,不免猜想道,那門後似乎是個尤為漂亮的女子,隻見那女子看了孜琰一眼,然後就轉身朝裏麵說了什麼,之後又將門掩了起來。
片刻之後,藥齋的門又重新打開,一個戴著竹帽外麵還罩著輕紗的人走了出來,但看那身形,應當還隻是個孩童,而方才開門的那個漂亮女子,則靜靜的跟在孩童身後。
這一幕著實讓水雲啟熏驚訝,不過他也未表現出來,隻是好奇的眨了眨眼。
其實,也難怪水雲啟熏驚訝,任誰見了這一幕都會有些不解。
一個孩童,為何要戴著竹帽,外麵還要罩著輕紗?
而另一個尤其漂亮,理當戴竹帽罩輕紗的妙齡女子反倒不甚在意的露著美貌。
孩童一身月牙白衣,才剛走出藥齋門,就見孜琰躬身道:“主人。”
“嗯。”月兒輕嗯一聲,然後抬腳向不遠處的牽著手的兩人走去,他語帶笑意的道:“這一路上可還好?”
此時,水雲擎軒自然看了出來,這孩童不是別人,正是他如同再造的恩人——月兒,所以他當即點頭應道:“多虧這張”臉”,一切順利。”
水雲啟熏早已聽哥哥說起過月兒,深知其予他哥哥之恩,而他哥哥之恩,就是他水雲啟熏之恩,所以他當下就從水雲擎軒手中抽回手,又對著那一襲月牙白的孩童抱了抱拳,他道:“啟熏謝過月兒。”
“擎軒早先已經謝過,啟熏而今也就無需再多禮了。”月兒挑了挑罩在輕紗後的眉,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而後話鋒一轉揶揄,又道:“除去情愛的牽絆,亦還有血脈相連,你們二人倒是妙。”
其實水雲啟熏的容貌更偏像與他的母妃,而水雲擎軒則更像先皇水雲玄天多一些,所以單以容貌來看,他二人其實並不相像,那月兒又是怎地如此篤定的?
再說,這在常人眼裏大逆不道之事,為何落在這個孩童的眼裏,竟成了一件妙事?
若說水雲啟熏未見月兒之前,對其隻是深深的感激與好奇,那麼到了眼下,就是滿滿的震撼。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孩童?
不止醫術超凡、果決,還處事如此的。。。跳脫開明,不似常人?
“月兒。。。”不待水雲啟熏在腦海中想象出月兒的樣子,就聽水雲擎軒語出無奈的道。
“嗬嗬,你們先隨我來。”月兒清脆的聲音帶著點點他這個年紀應有的軟,足以令人好感頓生。
早早備好的馬車停在藥齋後門,由四個跟孜琰一般著著墨色鬥鬥篷的男子看守著,一旁是馬廄。
月兒還未走近,就見那四人恭恭敬敬的躬了身。
水雲擎軒與水雲啟熏都是第一次見月兒這般,心中難免有些異樣,但好在兩人都是見過大陣仗的人,所以就也未多想,隻當月兒是誰家受寵的小少爺。
月兒未同他們說話,倒是孜琰先行一步將馬車上的矮凳放下地上,月兒足尖一點上了車,一直跟在月兒身後的漂亮女子隨其後,然後孜琰才道:“清軒公子二位裏麵請。”
水雲擎軒點頭謝過,然後才扶著水雲啟熏上車,自己墊後。
孜琰放下車簾,回身坐在車前拿起韁繩,竟是當起了車夫。
馬車後的四個男子見狀,便當即從馬廄裏牽出各自的馬,其中兩人在馬車前開道,兩人落於馬車後護航。
孜琰輕蕩韁繩,輕喝一聲,“駕!”馬車就緩緩往前。
出了藥齋的後街,不大一會便踏上南揚城的主道,街上有不少馬車,比他們一行人氣派的有,素簡的亦有,不過片刻,他們這一行人就徹底淹沒在南揚城這片生生不息的喧囂裏。
水雲擎軒二人打皇城來南揚差不多花了半月時間,雖說路上是悠閑了些許,但兩地相距倒也是真的遠。
孜琰領命早就到了南揚,但月兒一行人卻是前日出發昨日才到的,可見這南揚城,倒是與聖櫻穀相鄰。
這馬車從外看來並不幹惹眼,但車內卻是相當寬敞,四人圍著矮盛著瓜果的矮桌盤腿對坐,月兒與那漂亮女子坐於裏側,水雲擎軒與水雲啟熏自然坐於外方。
月兒未取下竹帽也未開口,倒是一旁的漂亮女子在打量了數次水雲擎軒後開口問道:“清軒公子這”臉”可是取下來過?”
“是。”水雲擎軒下意識接道,而後才覺不對,又道:“這位姑娘怎麼知道?”
這下女子未接話,反倒是月兒輕笑出了聲,他道:“清軒你可是忘了,你這”臉”是出自誰手了?”
“自不會忘,是出自。。。”語出一半,水雲擎軒便反應過來,驚道:“這位姑娘是?”
“不錯。”月兒點了點頭,接道:“她就是孜弋。”
“可孜弋姑娘之前。。。?!”水雲擎軒驚覺,他要是沒有記錯的話,孜弋姑娘之前。。。並不是眼下這副模樣,雖然她眼下這副模樣也是好看的,但與之前的模樣也相距太甚遠了些!
月兒見狀搖頭失笑。
“清軒公子可是想說,孜弋之前並非這般模樣?”孜弋笑了笑,如風過春池,正是美眷如花。
“是。”也並非是什麼難以回答的話,水雲擎軒便徑直點頭應了。
“嗬嗬~”孜弋笑若銀鈴,然後見她抬手撫了撫如玉的臉頰,又道:“那清軒公子你看,這張”臉”呢?”話音未落,就見孜弋唰的一下扯下了一張”臉”,說是”臉”也不盡然,倒像一張麵皮似的被她捏在手裏。
水雲擎軒第一次見如此,然後再抬眼看去,就見孜弋當真又換了一張”臉”。
而這張”臉”,水雲擎軒認得,正是之前替他換”臉”時的那張,便當下抱拳道:“清軒見過孜弋姑娘。”
再看水雲啟熏,已然是看呆了,愣在一旁,不知該如何反應,他想,自從離了皇城,諸多事、與人都和自己印象裏的相距甚遠了起來。
比如來時見到的,那些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牽著彼此手的男子。
又比如眼下的孜弋姑娘,她又為何可以隨意變換”臉”?就算是傳說中的□□,可剛剛看她的動作,未免也太輕易了些。
仿佛就是一個抬手,她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哈哈~看來清軒公子還記得孜弋呢!”孜弋笑得開心,轉瞬話鋒一轉,又道:“清軒公子答應主人前來,莫非就是為了這位小公子?”
水雲啟熏聞言這才有了反應,抬眼看去,就落入了一雙美眸,又聽那女子略覺遺憾道:“嘖,這位小公子也是生得俊俏,若是真被這□□遮了起來,倒有些可惜了。”
“不可惜。”水雲擎軒沒來得及接話,就聽水雲啟熏認真道:“隻要能陪在清軒身邊。”
其實予水雲啟熏而言,別說就是這張臉,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願意,他真的算是受夠了哥哥不在身邊的日子!
那些不識朝霞、不辨餘暉,不知勞累、不感疲倦,整個人都似被痛苦徹底麻痹的日子,他斷然是再也不想經曆,他想,他隻要能陪在水雲擎軒身邊,就算是死,也願意。
“很好!”孜弋揚了揚精致的柳眉,道:“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小公子。”是了,一個真心裝著另一個人的人,就是格外的討孜弋喜歡,無外有他,隻是她之前。。。算了,過去的傷心事,不提也罷。
“孜弋,你別嚇著他。”月兒雖未取下竹帽,但輕紗後的紫眸卻是有意無意的打量著水雲啟熏,倒不作他想,他之前就有些好奇,能令當今清軒王甘願放棄皇位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如今見到了。
月兒倒覺這位安清王,亦是個妙人。
水雲啟熏出在帝皇家,生得好相貌,就算他無意於皇位,可就算隻做個閑散王爺,榮華富貴此生他怕也是享不盡!
他若是喜姑娘,數不盡的名門閨秀任他挑選。
再不計,若是喜男色,也有道不盡的雋秀少爺任他垂青。
可他偏不。
據紅葉樓裏的調查宗卷中說,他水雲啟熏自小離宮,天南地北的去過無數地方,弱冠之年偶觀銀河川白雪之景,之後便留在了那裏,而素來不知是顧忌身份,亦或是其他原由不喜鋪張的水雲擎軒,則破例為他建了歸熏館,從此奔波與皇城與銀河川。
這歸熏館月兒自是知曉的,惑心之前還帶了點心給他和雪兒。
這兩人,倒是有意思,不但彼此付諸真心,還相攜跳出這世間的人倫禁錮,這般勇氣,當真少有!隻是若要傳了出去,不知又要惹多少真心相待卻因由錯失的情人們心生羨慕啊!
但月兒反之一想,若要是真傳了出去,他二人。。。又不知要背負多少罵名!
這世間本就是存同排異,也難得他二人一心,不求虛名,隻求相伴。
“是,主人。”孜弋傾身應道。
水雲啟熏倒搖了搖頭,似並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