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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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香山城地處水雲國中南方,乃是蒼淩江流經的四大城之一,所以此地繁榮至極,就不說街上那做著各式各樣買賣的商賈,單單是看那門庭若市的坊市和那碼頭來來往往的船隻與那抗著貨物成行結隊的苦工,就應該知曉這香山城的盛景幾何。
此次,雖然各大門派都是受上官臨城所邀才來到了這香山城,可實則,除卻那幾個與上官家交好,且又兀自標榜著”名門正派”的旗號的門派之外,其他門派都未入住聚賢莊,反而都是入住於自家的坊市或是別院行館。
就比如辭離,他就下榻在自己的醫館——德濟堂內。
又比如蓮那祁連,他就住在碼頭附近的他自家的商會行館裏。
再比如正請著玄機老怪一同正往別院回趕的幽冥赫。
而那些沒有受邀參與這商議重啟古墓一事卻又想探消息和看熱鬧的俠士,大多都住在了客棧。
幽冥赫的別院名為——相思涯,取自”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長。”之意,表的是年少之時他予玄機彤兒的滿腔真情。
所以,這也難怪後來的玄機彤兒會不惜傷了她爹玄機子真的心,也要立下非幽冥赫不嫁之誓,可憐這一向心疼愛女兒的玄機子真又哪裏真的能硬得下心來眼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傷心?
不會的,這世上又有哪個當爹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快樂幸福?所以即使他玄機子真心中有千萬般的不願,最後他也隻是親手將自己的寶貝女兒交到了幽冥赫手上,所幸,幽冥赫也未辜負他的期望,也將他一直都捧在手心之上的彤兒寵上了天。
千秋老怪與幽冥赫一前一後進了這相思涯門,又轉過了一條鋪著青色卵石的小道,眼前瞬間就豁然開朗,兩人遙遙就見那廊間花台中的矮桌旁端坐著一位女子,那女子身著緋衣外罩輕紗逶地,青絲秀麗,又被一根串有銀鈴的花繩束起,峨眉纖細,紅眸若清泓,淺淺回眸,端的是令人心顫的真絕色!
“彤兒。”跟在玄機老怪身後的幽冥赫輕喚出聲,語輕意綿綿。
那花台上的女子聞言就回過了頭,動作間有清音相伴,待紅眸落在了兩人的身影上,就未語先笑,她道:“爹。”這女子就是玄機子真唯一的女兒——玄機彤兒,她也就是幽冥赫的夫人,亦是,雪兒的娘親。
“女兒。”雖說這玄機老怪對幽冥赫與女兒將自己的外孫弄丟一事一直耿耿於懷,但隨著年紀的越往上走,這凡事他就漸漸的看得淡了,所以他這乍一見女兒,就隻覺想念的緊。
“爹,您一路辛苦了。”在玄機老怪麵前,玄機彤兒就像變回了曾經那個還未出閣的小姑娘般,隻見她蹦跳著下了花台,接道:“女兒早已命人準備好了酒菜,就等著為爹您接風。”說完,玄機彤兒就挽著玄機老怪的手往花台的另一邊走去,末了,還不忘回頭對著幽冥赫眨了眨眼。
“彤兒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穩重。”玄機老怪佯裝著沉下臉,而後就數落開了,他道:“既然嫁了人,你也就該有個成了家的樣子,你看你,這般無拘無束的模樣哪裏還有半分嫁了人家的樣子?”
依照古訓,但凡身為女子,隻要出了閣,你就得遵從”三從四德”更要聽從夫家的一言一行,若夫家是尋常人家還好,若是嫁了個名門大戶,那規矩,就更是舉不勝舉。
而幽冥赫乃幽冥宮尊主,雖身在江湖不與那皇族權貴相比並論,但終究他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可他自從娶了玄機彤兒為妻之後,就從未向她提及過那”三從四德”,也從未責備過她任何,更不曾苛待她絲毫!
要問他為何?
可能是他一直都謹記著,他幽冥赫當年在娶她玄機彤兒時許下的諾言,他承諾過,隻要娶了她,就定要與她相伴此生!
所以此生,無論是晴空萬裏,還是電閃雷鳴;無論是春花爛漫,還是瑞雪皚皚;更不論是青絲如瀑,還或是白發如枯,他幽冥赫與玄機彤兒,都要結發執手相伴!
“可是嫁了人,我也還是爹您的女兒啊?”玄機彤兒峨眉一橫,接道:“難不成爹您想讓女兒受欺負。。。?”
“誰敢?!”玄機彤兒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玄機老怪打斷,隻見他用力杵了杵手中的怪杖,沉聲道:“誰敢欺負我玄機老怪的寶貝女兒?”語罷,玄機老怪還不知有意還是無盡的瞥了眼身後的幽冥赫,警告的意味甚濃。
“小婿不敢。”幽冥赫見狀欠了欠身,無奈笑道。
“哼,量你小子也不敢。”玄機老怪這才似安了心,然後就見他拍了拍玄機彤兒的手,接道:“女兒你這些日子可否偷了懶?身手可有長進?”江湖兒女,出門在外就得有一技之長護身,這玄機彤兒乃玄機老怪唯一的女兒,又是玄機堡唯一的傳人,又怎能沒些功法?
“爹。。。您怎麼才剛來就說這個啊?”玄機彤兒摸了摸俏鼻,然後有些心虛道:“待用了飯再說也不遲嘛。”
“你啊!”玄機老怪也不忍責備女兒,便將矛頭指向了幽冥赫,又道:“臭小子你呢?”
“武藝可有長進?”
“回嶽父大人的話,小婿雖無大成,倒也還尚可。”幽冥赫很是恭敬的接道,對於玄機老怪這個嶽父大人,他可不敢說半點大話,亦不敢惹其半分不悅。
此舉倒也不是說他幽冥赫怕了他玄機老怪,隻是單因他對他的夫人玄機彤兒實在是喜愛的緊,有道是:”愛屋及烏”嘛!更何況雖然他的嶽父大人有時候確實是蠻橫了些,但他也終究不是無禮之人。
再者說,在這江湖裏,能有幾分蠻橫,也是實力的一種嘛。
“好小子,一會兒你來陪老夫練練。”說著,三人就坐在了飯桌旁。
“是。”幽冥赫自知不能拒絕,所以隻得徑直應下。
“好了爹,先吃飯吧。”語罷,玄機彤兒就替玄機老怪斟起了酒,然後又替她的夫君幽冥赫也斟了一杯。
待這三杯清酒下肚,這玄機老怪的臉上才有了幾分笑意。
“臭小子,今日一事,你怎麼看?”玄機老怪說的今日之事,自然是指的聚賢莊內共同商議的重啟古墓一事。
“上官臨城此舉之意絕非似他說的那般簡單,想必嶽父大人您也已經看出來了。”幽冥赫今日在聚賢莊內未曾說些什麼,就隻是因為他早就看出了上官臨城此次的召集之意。
“哦?你說說看。”玄機老怪飲了口酒,神色不變。
“這上官臨城的本意哪是在於共同商議?”
“他明明就是想假借這商議之名,好將其餘的玉印之所在公諸於世,而後也好適時的挑起事端,轉而從中獲利。”上官臨城是個聰明人,但此舉,他也是在蘇錦榮放出龍印的消息時他才想到的,正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沒湯””,他確實是想借此商議一舉打探出其餘的東西在誰手上,他不似那紅葉樓,何況又是個標榜著的”正派”,他又沒那膽子敢在人後與那為人不齒的“歪道”扯上關係,所以他就想探出消息,然後再將這消息放出去,借那些起了貪念之人的手奪取玉印,然後再坐山觀虎鬥,以收漁人之利!
不得不說,上官臨城這如意盤算打得確實好,也是,畢竟在這武林之中,又有哪個門派能單打獨鬥得過他的聚賢莊呢?
“先是出了龍印,今日又出了個虎印。”又是一杯清酒下肚,玄機老怪難得的感歎起來,他道:“真是隻要身在這江湖之中,哪怕是我這個老頭子,都落不下兩天清靜日子。”
“嶽父大人您言重了,何況,即使這上官臨城的算盤打得再好,那也要其他的人都願意如他意才是。”就算與那上官一家交好的門派眾多,但總歸有幾個門派有自己的想法吧?再者說了,就算其他人都同意上官臨城的做法,不是還有自己嗎?
他幽冥赫可不是誰都能左右的平庸之輩,而他的幽冥宮“第一魔宮”的名頭也不是白落的。
而自從圍坐在了飯桌邊,玄機彤兒就未曾開過口,她從一開始都隻是在替玄機老怪與幽冥赫斟酒布菜。
這不開口可是因為她玄機彤兒不懂?
並非,因為幽冥赫對她從不隱瞞,即使是這江湖之事,隻要得了空閑,幽冥赫也都會講予她聽,何況這玉印,她自己家也有一個,她又怎能不知呢?
那她可是怕若是說錯了話,繼而引得這翁婿二人不快?
那就更不是,這翁婿二人,一個從小疼她入骨,一個愛她如命,又怎會責怪於她呢?
那這玄機彤兒為何不曾參一言?
可能她就是這江湖中,那極少的活得清晰的女子之一吧!
她深知受了這翁婿二人的無上寵愛,所以才會在恰當之時不言作襯,就像那山林間的花與樹,樹給了那花擋了風雨,那花便就在春日裏還樹一片芬芳,你們予我肆意寵愛,我還你們一份恰好好處的恬靜。
以是無知?確是良計!
“好小子!”玄機老怪似受幽冥赫所言之感,很是難得的稱讚了這個一直不受自己待見的女婿。
“嶽父大人您過譽了。”即使受了稱讚,幽冥赫也未露出太多欣喜的表情,隻見他淺淺的點了點頭,然後接道:“嶽父大人您嚐嚐這個,這可是彤兒知道嶽父大人要來,才特意與那庖廚學的手藝。”
“哎呀,我沒有。”玄機彤兒這才開了口,連忙擺手嬌嗔道:“爹,您可別聽夫君瞎說。”玄機彤兒想心道,方才爹還要試我的身手,若是眼下再讓他知道了我因不為學菜式而不練功,那還不糟了?!
“哦?原來這菜不是女兒親手為爹做的啊?”玄機老怪故意放下筷子,然後一臉可惜的道:“本來我還以為是女兒總算長大了,知道心疼爹了,剛還想誇這菜好吃,卻不料竟然不是彤兒做的,這。。。唉。。。!”
人都說老頑童老頑童,玄機老怪這裝模作樣的樣子可不就是老頑童?
“爹~!不是,不是,這是我親手做的!”玄機彤兒似真怕他爹生了氣,就連忙解釋,發間的銀鈴也隨著她的動作響個不停,片刻過後,玄機老怪終是忍不住笑了,玄機彤兒這才發現自己被爹騙了,然後隻見她杏眼眸圓瞪,柳眉微揚,佯怒道:“爹,你們合夥欺負我!~”
“夫人說笑了,為夫可不敢呐!”還未待玄機老怪開口,幽冥赫這就率先先投了降。
“哈哈哈~你這丫頭!”玄機老怪見幽冥赫與自家寶貝女兒如此恩愛,不免也開懷的笑了起來。
玄機老怪又飲罷一口酒,還是覺著親外孫此時不在有些遺憾,心中鬱結欲解,怪袍一甩,他旋身飛出窗外落在了高台,道:“臭小子,還不過來陪老夫練練?”
“那小婿就得罪了。”杯盞剛落,一抹修長的身影也竄出了窗欞,衣袂翻飛,驚起冷香一片。
玄機彤兒見狀,轉身就取了琵琶也就跟了出去,隻見她動作輕盈,宛若那飄落在花瓣上的蝴蝶般落坐在了花台之上,銀鈴清音間,又響起了那鶯舌百囀的琵琶曲。
高台上,玄機老怪手杵怪杖,幽冥赫握著青鋒劍,隻一個眨眼,兩人就鬥在了一起。
玄機老怪擅用機關與暗器,其身法也是詭異刁鑽,幽冥赫不止一次與之他切磋都未討著大的便宜,所以眼下他也不敢怠慢,眼見青鋒劍出了鞘就迎了上去。
隨著琵琶曲愈漸高亢,高台上纏鬥在一起的兩人就越是難舍難分,不知那玄機老怪手中的怪杖是何物所製,待幽冥赫的青鋒劍斬了上去之後,竟發出一陣如同寒鐵般的翁鳴!
待一曲罷。
兩人交錯退開,隻見玄機老怪麵色隱隱泛紅,吐氣微粗,怪袍前胸與腰間也都破開了,但皮肉卻絲毫未損!
反觀幽冥赫,握著三尺青鋒劍負手玉立,一身長袍隨風舞動,吐息平緩,竟與方才之貌並無兩樣,當真是令人見之,直歎其是鮮衣怒馬正年少啊!
“好小子!”玄機老怪捋了捋盡白的胡須,接道:“竟然能在老夫這盤龍杖下討得便宜!”
“嶽父大人承讓了。”幽冥赫抱了抱拳,麵色如常。
悠悠清風起,吹散了高台上兩人方才切磋後僅餘的一絲殺伐。
高台之下的花間裏,玄機彤兒懷抱著琵琶微仰起頭,秋泓般的紅眸裏,唯有高台之上那抹執劍玉立之人。
那人,是不可一世的幽冥宮尊主,亦是她玄機彤兒當年不顧一切要嫁的夫君。
。。。。。。